浴室中，水汽氤氲，旖旎的白雾让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朦胧，披上了一层温热潮湿的薄纱。
对于沙漠来说，这样景象往往梦里才会出现。
再一次用热水浸过肩胛的美梦承载着旅人们对家与文明世界的怀念，在这灭绝一切生机的荒原中给予了他们一线对抗抑郁的盼头。能在沙漠中被水汽包围毫无疑问是幸福的，哪怕是最不懂得满足的暴食者也会为之合起贪婪的眼睛，静静享受此刻温暖的平静。
只可惜，正身处于浴室中的二人，并没能体会到这点。
其中一人，虽然同样感到庆幸，但她的理由却并非什么精神上的升华，而是因为更加实际无聊的纯粹物质特性。
白雾能够遮挡一定的视线。
而她本人正一丝不挂的，被白发女性压在狭窄的浴池里面。
“姐姐……！”
及腰深的热水因为两人的动作撞在浴池壁上，发出焦躁不安的哗啦声，一如那双红瞳中正在暴动翻滚的情绪。
除了自己抱在胸前的手臂之外，她与自己姐姐之间的唯一阻拦就只剩下了浴室这层白蒙蒙的雾气——虽然半透明的蒸汽与其说有任何的实际遮掩效果，不如说只是为她肌肤更添一分暧昧的朦胧淡粉，但她还是这么告诉自己，做出自己最后的努力——
“——不……不要舔那里……那里很脏的！”
至于阿黛尔为什么会压在米拉身上，米拉又为什么会喊出这句话，则是要从十几分钟之前开始讲起的故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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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伤口有发炎的迹象吗，米拉？”
“嗯……还有一点点出血，不过，没有关系。”
“出血？”
很正常的回应，但阿黛尔却在听到“血”字时愣住了一瞬间，过了一会来反应过来，迟迟地补充了一句“那就好”。
此刻的她正坐在浴室的另一侧，与米拉同处一室。
而她们锁在的这个空间，与兽人往往会给人的粗犷刻板印象极其不符。用于保湿加热的水法阵纹路在墙上蔓延，其中宛若祥云一般的线条作为装饰围绕在梳妆镜与吊灯边，而不太美观的复杂部分则被洁白的瓷砖盖住，再配上漆木雕刻与绿化用的湿地植物，实用的同时透露出一种被精心设计过，甚至带有某种东方奇幻色彩的美。
说实话，这个浴室既不像是兽人该有的，又不像是沙漠里该有的。比起那些，它更像是“梦”里古装剧中男女主调情时才会出现的*趣设计——尤其是那层隔开洗浴部分的薄薄纱帘。
阿黛尔视线微微往左移了几分，立马就看到了投映在纱帘上的妙曼投影。
由内向外的打光，在加上基本不带什么遮光效果的帘子……专门用这种设计，那个狮子女难道是放荡类型的？？
阿黛尔感到小腹处传来的阵阵热意，抿紧了嘴唇，把视线从那抹惹人遐想的阴影上移开，靠着去想象沃莉伊儿那（可能的）不检点私生活作风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虽然她解开了自己的催眠，不过身为姐姐，阿黛尔至少还是能够克制住自己小腹处腾起的……那股莫名其妙的食欲的。
尤其是现在，妹妹还需要自己照顾的情况下。
自火萤的突袭后已经过去了一周，但米拉的身体现在还是相当虚弱，即便是有阿黛尔血液辅助愈合的情况下，她手臂上的创口面积还是太大了，就连最基本的自己换衣服都有困难。
现在情况就和阿黛尔与米拉刚刚从首都巴拉德逃出来那会一样，只不过照顾和被照顾的人对调了，虽然米拉似乎对于麻烦阿黛尔这件事很愧疚，但阿黛尔不容许她拒绝，主动承担下了她的饮食起居。
让一个心脏有问题，而且这辈子都不曾进过几次厨房的大小姐来做护工听起来好像很不对劲，但事实是，阿黛尔其实做的……相当起劲。
虽说不可能像是真正的佣人一样做到无微不至，但热粥她会帮忙吹凉，热时候每小时至少会换三次额头上敷的毛巾，而且还有睡前故事与安眠曲——阿黛尔的确是尽可能周全地在照顾米拉，包括此时此刻。
没错，自己之所以和米拉待在同一间浴室里，当然不会是为了看浴帘上妹妹的影子——阿黛尔闭起双眼，在心中如此告诫自己。
在绝大多数的时候，阿黛尔其实是享受照顾米拉的过程的。毕竟谁不喜欢把一只病殃殃的大金毛犬抱在怀里，趁着她耷拉着耳朵的时候还多ruarua她的头呢？
只不过，喜欢归喜欢，阿黛尔也不总是乐此不疲的，好比洗澡的时候就是一个例外。
每天在这里等着米拉简单地清洗完身体，然后帮她擦头发、穿衣服的过程，对于阿黛尔来说总是相当的难熬。
潮湿朦胧，蒸得人发晕的水汽，通风受限的浴室里米拉的气息远比在别处时更加集中，而且还有这暧昧的打光设计……
余光每每扫到浴帘上米拉的影子，阿黛尔都感觉心脏会漏跳半拍，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怀里原本在撒娇的金毛犬突然puff的一下变成了个……香喷喷的……一丝不挂的……
不对，都是女的，她有的自己又不是没有，有什么好去想象的！
阿黛尔快速扫掉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金发兽耳版米拉形象，深呼吸了一次想要平复心跳，但吸入潮湿空气中那股带着铁锈味的甜蜜气息反而让她更加躁动了。
为了抑制住自己小腹处的热意，也是为了缓解此刻两人无言的尴尬氛围，阿黛尔主动开口转移话题。
“说起来，我好像还没有和米拉提起过答应狮子女的原因呢。”
她把玩着自己手上一只捏着的浴巾，过了一小会，浴帘对面如她所料地传来了浅浅的一声“嗯”。
“是为了赛薇娅玫瑰哦。”
“……我明白了。”就只有这简短的几个字，没有后续。
“嗯？不好奇姐姐的具体计划吗？”
浴帘上的投影微微摇头，“如果是为了能够治愈一切的精灵圣物，那到时候不论是要做什么，只要告诉我就好，我会支持姐姐的。”
直白果断的回应，米拉的声音中没有一丝的质疑，阿黛尔的眉毛微挑。
“可是，你最近的表现似乎却在说……自己其实不是很情愿呢？”
投影僵住了数秒，阿黛尔接着问道。
“难道说，你讨厌兽人吗？”
这个问题并非空穴来风，虽然米拉从未讲出口，但阿黛尔天天和她待在一起。她能看得出来，每当沃莉伊儿或者其他的纳查族人来有事情来帐篷门口叫自己的时候，米拉小臂上条件反射般紧绷起的肌肉，以及那双碧蓝色眸子深处的戒备。
“米拉？”
阿黛尔追问，但浴帘背后依旧没有声音，这让阿黛尔内心产生一丝对于她不听话回答自己的不满。
于是，她轻轻地哼了一声，然后靠到了墙砖上，闭起眼睛。
“没事，米拉不想说的话也无所谓，反正等一会睡觉的时候催眠下就好了。”
“……呃？”
“米拉答应过的——没有秘密。怎么啦，想要反悔吗？”
浴帘后的动摇肉眼可见，在数秒的挣扎后，米拉还是垂下了抱在胸前的手腕，叹了口气。
“我……不太喜欢纳查族的人。”
阿黛尔的声音因为对方妥协而高兴了起来，接着追问道：“哦，为什么呢？”
“……”
又是一次短暂的沉默，米拉过了一会才回答，“奴哈曼。”
努哈曼……？
阿黛尔的眼睛睁大了，作为一个距离帝国极其遥远的部落，这个名字对她来说依旧相当的耳熟，而这不仅是因为努哈曼族所挑染的布料闻名天下，更是因为它传奇般的消失。
不过一夜之间，便从这个世界上被抹去的种族。
在短短数十个小时里，数千努哈曼族人便尽数被游牧的兽人强盗屠戮殆尽，其残忍与高效，即便是千里之外的帝国也有所耳闻。
据传，屠杀发生的那天正好是努哈曼一族十年一次的庆典，所有在外的族人都被召回。而在那天之后，世上也再也没有人见过哪怕一个努哈曼族人。
阿黛尔已经意识到了，米拉接下来要说的话。
“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啊……”
阿黛尔张开了嘴，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愣住了。
不仅是因为得知了努哈曼族其实还有一位幸存者，更是因为米拉愿意告诉自己这点。
在问之前，阿黛尔其实根本没有想过这个话题会如此沉重，说米拉和兽人之间是血海深仇毫不为过。
她能听出米拉小心翼翼，却依旧难以掩盖颤抖的受伤声音。
“米拉……”
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阿黛尔心中止不住泛起一阵自责。
只是，这股愧疚并不单纯。
她感到愧疚，不仅是因为自己揭开了对方内心最柔软脆弱的暗伤，更是因为她意识到米拉在被自己伤害着，却依旧没有抗拒自己的命令时，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不是后悔，而是一种占有欲的极大满足。
是的，即便是意识到自己想法的此刻，阿黛尔心底依旧有一个声音在悦动着，就像一个用力扯着自己泰迪熊胳膊的女孩，听到缝合线一根根崩断时发出的笑声——看呀，不论是多么自私的想法都没有关系，她总会满足你的，因为她是完全属于你的，她不能离开你，她只有这个选择——
纠结的情感让阿黛尔心乱如麻，小腹又开始传来难以抑制的热量。她知道，自己应该道歉……就算不那么做，自己至少应该在进一步伤害米拉之前中止这个话题。
但，虽然理智上明白，她的舌头却已经动了起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为什么，你那天会对狮子女说‘seron’（共栖之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