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拉老师!柯帕托——前来报到!!”
从那天起,米拉原本的苏醒生物钟就提前了半个小时,院子里也多了一位常客。每天一大清早,这位猫耳女孩就会大声地来敲门报到,然后直接翻墙进来把还迷迷糊糊的安塔从床上摇醒,开始她们那吵吵嚷嚷的上午课程。
当然,米拉并没有对自己的决定反悔,只是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睡眠时间的减少以及在监督施法练习时要多注意一双闹腾的小爪子这俩事实。可她本人虽然没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和怨气,嘭嘭却是心惊胆战的,最初时刻都在担心这小猫崽会在什么地方碰到这位冰山的逆鳞。
即便时间证明了对方的脾气也许真的和她想象的不同,嘭嘭也还是对此一直心怀不安。
事已至此,不管怎么样,绝对不能再麻烦贵客您了——为了回报对方的无私帮助,嘭嘭如此坚定地对米拉发过誓,但就如同她第一次保证不会让熊孩子来打搅米拉那会一样,这份保证在她讲完的隔天就被打破了。
而且这次,是她本人不得不敲响了这位冰山的房门。
“(——你们这群小崽子,快给我滚回去!)”
米拉还没来得及询问来者是谁,首先就隔墙听见了嘭嘭努力压低声音后的咆哮。这一幕似乎有些似曾相识,她放下了手中的笔,起身推开大门,正好看到远处那群被嘭嘭吓跑的小家伙,其中几个人手里抱着简陋的木牌,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老巫婆偏心!”、“我们也要上课!!”这样的抗议台词,而嘭嘭则是一脸不好意思地转过身,站得扭扭捏捏的,抱着手说了句下午好。
“下午好,”米拉颔首回应,语气波澜不惊,“所以,是有什么事吗?”
“呃……确实是有一些情况……”
嘭嘭低着头,尴尬又有些焦虑地解释自己身上的突发状况——她的家里出了急事,必须马上动身回去一趟,可能接下来有一段时间都不在孤儿院里——她说到这里,神色有些为难,似乎想要提出什么,但最后还是摇了摇头,看起来是在心里否定了那个没说出口的方案。
“因为我这次可能要回去三四天……院里的一些日用品储备应该不太够用了,我的每日限购额度又不够一次性买齐,所以,如果您能有时间的话……”
每日限购额度——在封禁开始后的新制度,卡尼家对一些关键的物资采取了按人头每日限购的政策,针对的人群自然是纳查族。
既然是限制,个人能买的总量自然不会很多,嘭嘭自己的限购额度基本只是勉强够孤儿院里这么多张嘴一天的开销,因而她每天都必须跑一趟精灵市场。
但,如果有米拉在的话就不一样了,她这个“精灵”是没有所谓的限购额度的,一次性买好一周的补给完全没有问题。
只是,鉴于头次相遇时她给人家留下的心理阴影,即便是有柯帕托的事情在前,嘭嘭一整个人也还是心惊胆战的。
而对于她的“不情之请”,这位冰山美人只是……
很平静地点了点头?
“嗯,请等一下。”
“哦哦好的!!!”
眼见嘭嘭又惊又喜地挺直腰板,米拉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她对着镜子做了一系列的化妆变装,先是取下了铃铛发卡,小心地放到了衣服的内衬口袋里,然后给自己喷上了能找到最浓的香水,用魔力将尖耳朵道具固定在耳郭上,带电的指尖同时点了点头发,某种类似镀层的效果漫过发丝,让她头发的金色产生了肉眼可见的变化。
她接下来又对发型服饰最后做了些改动,确认了一下自己的形象已经有了明显的变化,而且自己的体味也已经彻底被香水气味掩盖后,米拉才终于放下了手上的化妆刷。
在收纳化妆品时,她视角的余光又瞥到了那封写到一半的信件,以及边上堆得十几封废稿。
她的视角凝滞了一瞬间,但最终还是转身离开了房间。
嘭嘭并不知晓,米拉刚刚还在反复思索纠结信里写什么,而她的出现正好提供了一个转移注意力的机会。
再加上她的要求本身也没有什么过分的地方,不如说其实非常合理,毕竟米拉和安塔目前也是吃的用的孤儿院的,帮她就是帮自己。
没错,就当出去整理思绪,暂时把这一切放下——米拉最后按照一二的节奏深呼吸一次,走出了大门。
“好了,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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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额,那个,米……我是说,谭谭小姐,要不这些东西让我来拿吧?”
“不用。”
“噫!好……好的!”
嘭嘭小心翼翼地问道,但却得到了身边这位“精灵”冷得和霜一样的回复,吓得她一个激灵同手同脚走了几步。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位冰山美人虽然刚出孤儿院的时候还好,但随着时间过去,对方似乎正在逐渐变得不耐烦,越来越接近……自己与她第一天相遇时的那个状态……
某种意义上来说,嘭嘭的感觉是对的,米拉的确愈来愈烦躁,只是原因并不像嘭嘭所想的那样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惹恼了她,而是出在米拉自己身上。
因为不论走到哪里,她好像都没法真的放空思绪。
虽然想着要暂时不去想姐姐的事,冷静一下,但自己的脑子却似乎听不懂这个指令,不论看到什么都会往她身上联想。
在批发市场看到小莉瑟果时会想起之前旅途中她吃到这种甜甜小水果时陶醉的表情;在日用品商店里看到摆满香氛剂的货架时会想起那天浴室里发生的意外;路过公园时看到了白发背影就下意识地上去抓住了对方的肩膀,结果人家回头后才反应过来那只是位白发苍苍的纳查族老人……
像这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一路,且还在持续发生着,就好比此刻,当她看到侧前方的花店外面展示的各种干花时,脑海里一下就不受控制地跳出了卡尼家宴会那天看到的花海画面,脚下的步伐不自觉的停住了。
“谭谭小姐……?”
被叫到自己在这边的假名,米拉才猛地回过神,因为无法自控而产生的自我厌恶感让她抿紧了嘴唇。
只见她摇了摇头,像是要把脑子里的想法驱逐出去一样,“我没事,走吧。”
她这么说着,准备迈开步伐,但嘭嘭却似乎误解了她的表情,继续说道:“如……如果是我无意间做错了什么,还请您告诉我,我好改进……”
“……”
米拉陷入了一瞬的无言,她看着对方那副害怕的模样,这才意识到那是自己造成的。
“不,你什么都没做错,我只是……”她试着放松自己脸上的肌肉,脑海中临时编了个理由。
“我只是在想,要给人送什么礼物好。”
嘭嘭眼睛睁大了,啊了一声,随即恢复了活力。
“原来如此!您早说啊,我对送礼的花可熟了!”她眼睛里闪着光,一把拉着米拉到那个花店前,指着那堆五颜六色的干花中的一束说道:“这个是比特花,放在衣柜里会很香,花语又是‘无微不至的照料与关切’,特别适合送给年纪大的长辈——”
一提起这些花,嘭嘭的嘴就刹不住车了,开始如数家珍般的一个个介绍它们的花语跟特性,即便米拉说等等也完全阻止不了她。
“所以您是想要送给谁呢?啊!从刚刚您的表情来看,你是要送礼物给心上人对吧!那这种麦姆梅就特别合适,它代表了忠贞不渝的爱情,如果在信件里别一片它的花瓣也是很浪漫的——”
“——够了,停下!”
终于,一声接近大喊的声音终于给嘭嘭的狂热状态画下了句号,连带着吸引了周边所有客人和店主的视线。针刺般的视线让米拉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她扭开视线,用恢复正常音量的声音说道。
“那个礼物……是给我姐姐的。”
“哦、哦哦,是我误解了……”被吓了一跳嘭嘭赶忙低头道歉,说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之后,小心翼翼地继续给米拉介绍适合兄弟姐妹间送的干花。而米拉则是闭着眼,对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多出,只是等她说完后二话不说买了一支花语是“姐妹情”的干花,然后带着嘭嘭离开了花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