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场所有人都能看出来,米拉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青灰的面颊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血色,各种意义上都比魔力消耗过度的思澜女士现在的状态还要糟糕不少。
但就算这样,她也没有丝毫的犹豫,从五九式战车那边得知魔法异常所处的方位后,立马就再度化作雷霆,瞬间将挡路的混沌造物浪潮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裂口,并没有停下来等待众人给出答复的打算。
至此,再去衡量得失已经失去了意义,霍斯与特拉对视一眼,便也再度顺着梯子爬进了五九式战车狭小的舱门,而战车本身也中断了自检维修,身侧的闸门随之喀拉解锁。
【模块三:攻坚模式——启动。】
战车两侧展开扇形的结构,这次没有刺眼的电光或者炸弹,只有嗡嗡轰鸣随即响彻耳畔,而远处数个山头般高大的混沌造物上先是浮现出巨大的鼓包,在超高频率的微波下急速膨胀,数秒后便像是被撑爆的果冻一样从内部炸裂开来,化作漫天的血雨。
思澜女士看着被雷光与微波重炮不断撕裂的怪物,眼中的最后一丝茫然无措也消失了,就那么攥紧双拳,袖袍一挥,唤出漫天红叶般的赤炎,瞬间将混沌造物爆裂后的残骸燃烧殆尽,跟上了米拉前进的脚步。
一个精灵初代种加上“月锻的奇迹”的火力支援,本身也许还不足以支持她们深入敌阵,但若是再加上一位速度快如闪电,所过之处皆是雷光焦土的米拉来打头阵,结局便不一样了。
这是一支凝聚了两族联军中最顶尖三位战力单位的临时小分队,她们几乎是以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接捅入了混沌造物勉强维持的防线,在短短的几十分钟里便歼敌无数,在万军从中硬生生地撕啃出了一条长达千米的无人区。
而在这条通道的尽头,异常血魔法信号的本体也悄然展现。
远远望去,那是一个几乎完美的球形,半径相对于正在围攻啃咬着它的混沌造物们来说并不算大,只有寥寥数米宽,看起来脆弱无比,几乎就像粒爆米花。
当米拉与思澜两人靠近时,正好有一只混沌造物对其张开了血盆大口,用自己那夹杂着昆虫和猛兽特质的凶猛口器猛地咬向球体。
在那一刻,思澜只感觉手脚冰冷,心瞬间沉入谷底。
然而,她所想象的最坏场景并没有发生。
混沌造物的巨口确实死死地夹住了那颗球体,但也仅仅是“夹住”了而已。
它锋利的口器在接触到球体那血红色表面的一刻,便像是触碰到了某种恐怖的腐蚀性液体一般,瞬间发黑崩解,而造成这效果的血红色液体甚至没有为止掀起丝毫波澜,依旧维持着其完美的球面形态。
对此,思澜女士愣住了瞬间。
虽然对球体发起进攻的混沌造物下一秒就被米拉剑尖的雷光斩成碎片,但刚刚那一幕,以及此刻空气中能够嗅到的那股香气,已经足以让她确定自己眼前所见是为何物。
说好听一些,那它是最高级的血魔法防御法阵,强度甚至足以抵挡虚空裂隙展开那一瞬间产生的混沌强压。但若是说难听一些,那这就是某桩未知屠杀的直接证明,因为用血魔法构筑这种强度的防御法阵,那至少需要数万具尸体作为基底——是的,这个听上去就已经足够毛骨悚然的数字,本身却还只是基底而已。根据施法者实际选择的构建方式,这个数字几乎是没有上限的。
而能够凑齐如此大规模尸体素材的机会,再配上这股空气里的异香,思澜女士一时间就只能联想到……
不,不对,现在不是去想这些事的时候,重点是弄清楚那里面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到底是谁。
想到这里,她的心跳骤然加快,赶忙冲到它的附近,而她也并不是唯一一个抱着这种急切心情的人——米拉也在清理掉附近的混沌造物后闪身出现在了她的身旁,直接用剑在空气中拉出蓝紫色的雷光。
“等等,混沌造物围攻了这层护罩那么久都没能破开它,我们的攻击大概率也不会有效果——”
她的话没说完,米拉的剑光就已划破空气。
然后,就那么反直觉地一刀斩开了面前的血色液体。
“你……”
思澜女士睁大了眼睛,但随即又意识到了有什么不对劲,因为这层护罩并没有破碎的迹象,而是在斩击后逐渐溶解的。
这样的发展,与其说它是被斩开了,不如说更像是触发了某种解除条件,自动结束了。
但这是为什么?是因为自己身边这个带着阿羽同款发色的人族少女身上的奴哈曼血统吗?可施法者为什么要设定这么一个解除条件——她心中一时间满是疑问,但随着护罩一点点降解,露出内部保护着的存在后,其他的问题都变得无关紧要了。
在那一瞬,有人欢喜,有人失望。
“冰夏!”
思澜女士惊喜地喊出那个名字,但眼前景色带给她的惊喜还不仅如此。
“阿羽、兰瑟、琪峰小妹……你们……你们都在!!!”
她两步上前,接住了从半空跌落的冰夏,把她抱在怀里,而后者则在几秒后缓缓睁开眼睛。
“思澜……?这里……是……?”
刚刚苏醒的冰夏似乎还有些意识不清,但看着眼前泣不成声的思澜,紫宝石般的瞳孔中也逐渐燃起神志的火苗。
“我……还没回归到世界树的怀抱中吗?”
“不,不……”思澜紧紧握住她的手,“你还活着,活得好好的哦……和你一起来的大家也都在这里,都被这个法阵保护得好好的。”
“法阵……?”
“是的,一定是多亏了这个血魔法——”
思澜说着一愣,刚刚被她放下的那些疑问突然再度闪过脑海。
与此同时,米拉已经检查完了所有法阵内部的人员——正如思澜所说,除去阿黛尔与梦岚女皇,其余所有前来协助花舞者仪式的初代种全都在这里,虽然她们中有些此刻还跪坐在地上,一副脱力站不起来的模样,但显然都和冰夏一样并无大碍。
这对于此刻正缺初代种战力的联军来说本是大好事,但思澜的表情却严肃起来,她转头看向一旁正在努力站起身的阿羽,手指微微攥紧。
“阿羽。”
作为一个平日里总是对思澜不理不睬的魔法学怪人,阿羽还是头次反过来被思澜用这么冰冷的语气称呼,这让她微微歪头,眉眼里有些惊讶。
“……怎么了?”
“你……这次保护大家有功,但,这件事结束之后,”思澜指向周围血魔法残留下的痕迹,“你必须给我解释清楚,自己到底是怎么获得施展这个法术所需的献祭品的。”
阿羽闻言,先是不解地环视了一圈四周,随即用鼻头微动,然后睁大了眼睛。
“哦……?奴哈曼人的味道……好浓?”
“对,就连我这种不是血魔法专精的家伙都闻得到,这个法阵必然就是那场惨剧中不翼而飞的血液的下落,”思澜微眯起双眼,盯着阿羽道:“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我希望你接下来不要撒没意义的谎。”
“……撒谎?什么谎?”阿羽眼角的疑惑纹更深了。
“别装傻,所有到场的初代种里,只有你是血魔法专精的,也只有你才有可能施展出这种级别的血魔法防御法阵。”
“不,我觉得你误解了什么……”
“误解??我不认为自己误解了任何东西。”
“不,思澜,你错了。”
否定她的不是此刻一脸迷茫的阿羽,而是此刻正在她怀中的冰夏。
只见她手撑着地,从思澜的怀中脱出,站起身后望向远处虚空裂隙的方向,半晌,开口道。
“这个法术,是阿黛尔在赴会前交给我的一卷羊皮纸……那个家伙在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之后,突然把这种危险的东西丢给我,还说我会用的上,”她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现在已经空空如也的手心,“我当时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但现在看来……”
她不仅和奴哈曼屠杀惨案相关,而且一定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冰夏的这后半句没能说完就被打断了,只见米拉已经闪身到了她的身前,一把拽住了她的衣领,用低哑且急迫的声音吼道。
“现在,把她跟你说过的东西,一字不漏的全部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