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属于她的记忆

作者:Doyoy 更新时间:2024/7/18 0:21:17 字数:2165

虚空裂隙的原爆点处,红光如雷暴般闪现,撕裂天空。

混沌造物组成的穹顶被纯粹的暴力扯成漫天血花,形似脏器与碎肉的残余物在魔力的风暴中飞舞旋转,异样而夺目的扭曲之美成为了此刻的主题。

在这本该被解构与无序所主导空间中,创造出如此绮丽、几乎可以被称为艺术的一幕,本身就是阿黛尔对那个男人呈上的宣战书。

只是,纵使是她这样巨龙级的怪物,所创造出的影响,相比起混沌空间本身的广阔来说,也不过只是沧海一粟罢了。

在那更深,更接近的虚空裂隙内部的地方,一切……依旧如止水般平静。

万千被它所吞噬的世界在此处汇聚,迎来相同的结局。

这里没有不断浮现又崩解的现实碎片,也没有抽搐蠕动的扭曲混沌造物。

这里,有的就只是黑暗。

没有阳光,没有声音。

冰冷,绝望。

这里是黑暗的,并非因为黑暗是光明的反义词,两者实际上并不对等。

光不过是存在的一种形式,但黑暗却是“存在”本身的彻底缺失;是“无”的终极体现。

在这里,踏入者无法呼吸,却也不会窒息而死亡,因为就连“死亡”,“时间”,“位置”这样最基础的概念,在此刻也失去了意义。

这里,是一切概念的禁区。

一片真正的虚无之地。

——至少,它本该如此。

沃莉伊儿在冲入虚空裂隙的那个瞬间,本来也感受到了这股以她的肉体强度也无法承受的混沌重压。

那种感觉几乎将她撕裂——是物理还是精神意义上的撕裂?这个问题毫无意义,因为在这里,一切都已经被糅为一体,灵魂与肉体再无分别,正如“沃莉伊儿”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存在也无法与周围的黑暗产生任何对比,进而无法分辨那样。

自己……是谁?

自己……来到这里,是为了做什么?

狮发少女抬起双手,区分五指与黑暗的轮廓边界却在消融,变得模糊不清。

她在失去自我。

唯一支撑着她的,就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自己……必须要前进。

自己,必须找到她。

心底仅存的念力驱动着她,继续向黑暗的深处进发。

再这样下去,虚无将会吞噬她,把她的名字与灵魂一道解构成细小的碎片,直至一切都失去意义。

——至少,它本该如此。

但,在这本该无边无际的黑暗中,沃莉伊儿的眼前……却出现了细微的荧光。

那是一种脆嫩的浅绿,就像是树种发芽后所长出的第一片嫩叶,看似弱小易碎,却为这里带来了本应当绝迹的……意义。

沃莉伊儿扩散的竖瞳因为它的出现而再度聚焦,就那样本能地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来到了它的面前。

然后,指尖颤抖着,轻轻触碰了这抹似乎会一碰即散的荧光。

而她想象中的消散,并没有发生。

相反,就像是种子得到了雨水的滋润,荧光斑点微微荡漾,随即长出了绿色的丝线,像是根须,又像是丝绸,就这样在她的面前延伸、交织,构建出一副静态的立体画。

那是碎冰海峡的不远处,两位少女在月光之下,胴体相拥而眠的景象。

——沃莉,这次……你赢了哦?

如发丝般柔顺的根须绕在沃莉伊儿的指尖,将那久远的喉间微颤传入她的心间。

——我知道自己输了,不用你来可怜我!!

——我错了啦……呜呜,沃莉,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呢~

沃莉伊儿本已接近涣散边缘的意识,因为这一声呼唤而再度凝聚。

她知道,那是谁的声音。

她知道,即便自己早已将这一切忘却。

沃莉伊儿向前迈出一步,眼前的荧光便也随着她的步伐延伸,开枝散叶,化作漫天的繁星。

每一颗星星,都是一副由欢笑与泪水所构成的静态画,它们的主角总是那两位少女,时而拥抱,时而亲吻,时而赌气,却总是形影不离,构成她们的荧光根须彼此交织,不分彼此。

至此,这里已经不再是虚无的深渊。

虚空裂隙的重压不再能够威胁到她,解构的力量不再能够侵蚀她的心智。

沃莉伊儿行走在这如梦似幻的画廊中,每一步踏出,耳畔都会传来她们的声音,伴随着一抹悄然没入自己体内的荧光,将她一点点地改变。

酸甜的、苦涩的。

美好的、痛苦的。

一切的情愫与记忆都被温柔地荧光所唤醒,沃莉伊儿感受到了喜悦,眼角却在同时淌下泪滴。

缺失的灵魂渴求着久违的完整,因而贪婪地汲取着周身这些曾经属于自己的一部分。

直至,荧光的丝线骤然收束,万千星辰聚合于一副画面为止。

在那幅静态画中,少女依偎在自己爱人的怀中,与她十指相交,抬起脸,脸上带着期盼……与决意。

沃莉伊儿屏住了呼吸。

唯独在这幅画的面前,她犹豫了,本该触碰荧丝的手微微颤抖。

然而,荧光并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它的根须已经长到了沃莉伊儿的脚下,像是藤蔓那样,顺着她的腿向上蔓延,将远古的声音放入她的心中。

——沃莉。

那是熟悉的、充满着爱意的呼唤。

——你是我的第一次,所以……

——至少……让我们一起为这个故事画上句号,好不好?

沃莉伊儿的手攥紧了,哀伤与悔意取代了所有其他的情愫。

因为,她知道,自己接下来,给出了怎样残酷的答案。

——嗯。

一个字,一个承诺。

伴随着这轻轻的一句话,所有的画像都瞬间扭曲、破碎,构成它们的荧光如被撩动的琴弦般激荡震动,最终重组成为一扇翠绿色的大门,立在沃莉伊儿的面前。

在这扇大门之上,缠绕着无数手术线似的绿色银丝,其形态几乎就像是……缝合虚空裂隙的法阵一般。

沃莉伊儿看着那扇大门,眼中的燃烧的灵魂之火却已不再是先前的颜色,再也没有了青涩与迷茫。

她……已经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

伸手轻轻一推,面前的大门便应声开启,展露出了其后所掩藏的景象。

“你……来了呀。”

熟悉的温柔声音,熟悉的金发身影,还有那对敏感,曾经自己总是喜欢把玩的小巧尖耳朵。

眼前的,不再是荧光所构筑的幻影,而是真真切切的她。

“梦岚……”

她轻轻呼唤对方的名字,然后问出了那个……心中早有答案的问题。

“为什么,你要回到这里。”

梦岚看着她,微微歪头,像是听到了什么奇怪的问题一样,微笑道。

“当然是为了兑现……我那还未实现的诺言呀,沃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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