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你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的,我亲爱的未婚妻

作者:Doyoy 更新时间:2024/8/14 23:40:44 字数:5853

完美。

就像是得到了梦寐以求的锻材的铁匠,欢愉信徒克鲁斯在用这个词形容血月下的那个白发少女时,眼神中的狂热是如此的纯净,赞美之情溢于言表。若是无视他身下那只灭世级的怪物,他此刻的模样几乎像是神坛前诚挚而热情的信徒,连一丝一毫嫉妒亦或懊恼的杂质都没有,唯有纯粹的赞赏与欢欣。

而作为这份赞赏的直接对象,阿黛尔听着对方特意传入自己耳中的话语,微微提起裙子,行了个相当淑女的颔首礼,嘴角依旧含笑。

“克鲁斯前辈能这么夸奖我,真是令我受宠若惊~”宛若是在参加贵族舞会那般,她大大方方地给出了教养良好的高雅回应,“不过赞美之辞,还是留到这场属于我们的共演结束后更加合适,毕竟,正如我不喜欢未尽的棋局那般,被打断的演出多少有些令人感到惋惜,您说呢?”

“那是当然,请继续你精彩的演出吧,我亲爱、美丽的未婚妻啊!!”克鲁斯深吸一口气,表情激动地回应道。

“诶……?看来我们之间还是有些小小的分歧呢,尤其是在称呼用词上——不过无妨,若是这么说能使您开心,那么就请便吧。”

阿黛尔摊了摊手,一副大度的样子,可与之相对的,血月却随着她的手势再一次发出蜂鸣,猩红色的瀑布随即灌入她身后的法阵——初代种、五九式战场、还有米拉的连击也又一次随着她的信号完美就位。

而在一阵刺眼的十字闪光,以及献祭混沌之力所产生的诡异寂静后,混沌兽身上又被削去了一大块组织,使其发出凄厉的尖叫,并让它那无往不利的解构领域产生了波动,明显出现了衰弱的迹象,甚至到了普通联军将士们发起的攻击都能接近它本体的程度。

不仅如此,它的自愈能力也出现了明显的下降。

要知道,即便是狮心勇者沃莉伊儿那样强力的攻击,也只能在它身上留下暂时的伤口。在虚空裂隙的支援下,就算把这家伙打成两节,它也理应能瞬间恢复原状。

然而这次却不同,阿黛尔魔力轰击在它身上留下的伤口不仅没有直接愈合,反而有逐渐加重的趋势。

只见伤口的创面上无数漆黑的囊肿正在不断破裂流脓,黑红色的丝线沿着边缘扩散,几乎与生物才会有的伤口感染表现一致——这正是阿黛尔的杰作,那解构一切的虚空腐蚀正在反过来侵蚀混沌兽本身,抵消了它自我修复的能力。

遭到如此重创,混沌兽再一次陷入了惊慌,皮肤中所有眼球都翻起蹦出,转而看向阿黛尔的方向——那小小的白发身影映在它诡异而浑浊的眼球中,却不知为何比天空中嗡嗡蜂鸣的血月还要可怖。

一种类似的熟悉感如电流般贯穿它余下的躯体,那是与自己被沃莉伊儿攻击时一样的感受,其根源并非此时此刻,而是根植于它虚空核心的深处,那自己在碾压踏碎无数世界后,头一次体会到失败的痛苦,并被封印千万年的恐惧。

作为以消解一切意义为目标的灭世极恶,混沌兽却感受到了那本该由它赐予万物的绝望,那种感觉是如此强烈,甚至让它发出了战栗的低鸣。

于是,它收回了自己的触手,以最快的速度生长出辅助移动的人手兽足,猩红的十字闪光与各种攻击追在它的身后,但就算被攻击了它也不反击,只是一个劲地尝试逃跑,为此甚至主动切断那些被阿黛尔攻击感染的伤口与肢体,不顾一切地想要回到自己已知最安全的地方——虚空裂隙的怀抱中去。

只要回到那个地方,它就算无法恢复主场优势也能躲进虚空之中,只是在场的其他人也明白这点,自然不会就这样放它轻松逃走。

一时间,五颜六色的法术覆盖了天空,冒着蓝火的粗大锁链反过来缠住了它头顶的触手,思澜与冰夏的组合法术再度发力,使混沌兽移动愈加困难。

“你逃不掉的,怪物!”思澜的脸色因为长时间的连战泛起不自然的潮红,但战局的扭转宛若一针强心剂,让她再度鼓起足以与混沌兽进行致命拔河的力量,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里带着愤怒,“投降吧,你那重塑混沌王朝的邪恶野心已经失败了!”

当然,混沌兽并不会回应她充满必胜决心的发言,依旧在自断触手,竭尽全力地挣脱火焰钢锁的束缚。

可奇怪的是,在它头顶的克鲁斯却丝毫没有展现出同样的慌乱感。

不仅如此,就算陷入了如此明显的劣势,他居然依旧没有任何出手的意思,只是放任生灵阵营一次又一次地对混沌兽进行活体解剖,而这当然不是因为他实力不足。

阿黛尔出场的时候就已经为众人揭晓了他那大名鼎鼎的称号——欢愉信徒,一个向来与世隔绝的精灵族也听闻过的人族恶徒之名。像这样被冠以恶魔称号的家伙,保底也是接近一般初代种的实力,出手的话虽然不一定能左右战局,但像这样坐以待毙怎么看都是不合理的事情。

然而他就是这么做了,事实上,自从虚空裂隙撕裂,这个男人登场以来,他似乎就从未认真做过什么会影响战局的事。

而此刻的他也是一样,那些魔法师特有的灵活手指聚在半空中,却没有画出任何的符文图案。

他只是看着那漫天射向自己与混沌兽的法术,手贴在了身前看不见的墙壁之上,眼神迷醉。

“啊,这是多么美丽……多么壮观啊……”

他迷恋地观察着战场上的景色,来自初代种、纳查族、以及精灵军队法师方阵的各种攻击五花八门,如流星一般,在血月的照耀下划过红色的天空,其中的大多数,都在靠近混沌兽的解构领域后化作无意义的杂物与符号。

玩偶、信封、画着骷髅图案的红旗、装满彩虹色颜料的气球……这些杂物与能够顶住强压的攻击一同砸在混沌兽最后的护盾上,一时间奇怪的不奇怪的,五颜六色的与灰白失色的,各种各样的声音与画面充斥在克鲁斯的视野中,就像是身患黄疸的小孩发着高烧,在半睡半醒的状态下所看到的迷乱情景。

而目睹了这一切的他……则是满面通红,发出了忍耐不住的低沉呻、吟。

“这……这才是我想要看到的礼炮——这才是,一场配得上我与她的盛大婚礼!”

他如此沉醉地喊道。若不是因为他的话语被各种杂音覆盖,有人能够听见他此刻的声音的话,一定会认为他已经疯了。

而这,甚至还并非他最为诡异的行为。

因为,就在新的十字闪光于远方又一次亮起,初代种们与五九式战场的攻击也已经近在咫尺的那一刻,他终于出手了。

可他这第一次出手后攻击的对象,却并不是任何正在围攻混沌兽的人。

他五指收拢,化掌为刃。

然后,一刀插入了混沌兽的头顶。

所有人,都为他这意料之外的行为停下了半秒。

在那一刻,混沌兽本来正准备加速闪过米拉的电刃,但克鲁斯的手刃刺破它表皮的瞬间,它的动作就冻结了,本该移动的躯体硬生生地僵在了原地,就如一只被切断中枢神经的鱿鱼一样,体表眨眼间化作灰白。

他,在做什么?

无人知晓这个问题的答案,克鲁斯这看似完全随机的行为似乎也不可能有合理的解释,毕竟谁会在这种时候背刺自己唯一的盟友?——在场能反应过来的人都得出了这个结论,唯有在时间领域中以慢动作目睹了一切的米拉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看到了,克鲁斯在那一瞬抬起了脸,然后……对着自己露出了笑容。

这个事实让她心中警铃大作,可由于混沌兽突然冻结在原地,与她原本的预判出现了偏差,导致她在发现时这点与混沌兽之间的距离已经所剩无几。

虽然她以最快的速度试图后撤,但,克鲁斯却比她更快。

是的,比拥有时间领域的她,还要更快。

所有人都在以慢动作的方式缓慢移动,然而克鲁斯却成为了其中的例外,几乎是一瞬就闪到了米拉的面前,后者甚至看不清他的动作。

米拉大惊,来不及思考,久经沙场的战斗意识让她下意识地刺出一剑,然而握紧剑柄的一刻,她却听到了一声邪气怪异的笛声。

伴随着那笛音,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脏物理性地骤停了一瞬间,四肢百骸也瞬间传来被岩浆蚁啃食的剧痛,忍不住吐出一口鲜血,失去了握剑的力量。

下一刻,时间领域被中断了。

克鲁斯浮在空中,而在他的手中,则是米拉那纤细的脖颈。

“抓到你喽~”

他的语调轻浮,然而实际发出的声音却只能用“破碎”二字来形容——那是物理意义上的破碎割裂,他的气管此刻暴露在外,脆弱的白色管状解构快速腐烂然后又一次重组,气流通过时不断发出破风箱一般令人反胃的响声。

而同样的情况也发生在他身体的其他部位上,只见他每寸皮肤都在腐败凋零,黑气不断从溃烂的部位溢出。

“你……!”

米拉挣扎着,但刻印在她体内的咒文却在紧缚她每一根肌肉纤维,并最终将所有的压力汇聚到她的胸口处,压制着她心脏的跳动。

仅仅只是抬起手这样的动作,此刻就已经耗尽了米拉的全部气力,她只能无力地抓住克鲁斯卡住她脖子的手,但在对方所展现出来的压倒性实力面前,这样的反抗毫无意义。

“你……背叛了混沌……!?”

她惊骇地看着对方,脑海中已经理解了刚刚发生的一切。

历史上,有关欢愉信徒的记载中从未提到过他拥有时间领域,然而他却直接跟上了自己的速度。

这种情况只有一种解释,那就是刚刚的那一瞬间,他主动切断了混沌兽与虚空裂隙之间的连接,混沌兽因而失去了移动能力,而所有本该被传输给它的力量也全都停留在了克鲁斯这个“中转站”的体内。

就是在这庞大力量的支持之下,他才能爆发出媲美时间领域的加速度,并借着米拉被笛音影响的瞬间控制住了她。

当然,获得这股力量并非全无代价,那高速腐朽的躯体本身就已经说明了这不是肉眼凡胎应该承受的重压。

只是,对于自己身体的异状,克鲁斯却表现得毫不在乎。

“背叛?这话说的真难听啊,米拉小妹妹,我本就没有复兴混沌王朝的想法,又怎么能说我背叛了那位伟大的存在呢?”

他的声音依旧割裂刺耳,但语调中的欢愉意味却与之前别无二致,只见他满意地看着被自己攥着脖子的金发少女,勾起了那溃不成型的嘴角。

“诶呀,表情别这么狰狞嘛,我可是在救你的命啊,米拉小妹妹,”他的目光投向米拉剧烈起伏的胸口,感慨道:“虽然你灵魂的强韧程度超出了我的想象,但‘特斯米的哀鸣’好歹也是我最得意的自创法术之一,像你这样顶着它的诅咒这样高强度战斗,啧啧……”

就算灵魂能坚持下去,你的肉体又能撑住多久呢?两次……三次?最多三次了吧,在那之后你还继续展开时间领域的话,恐怕你的心脏就会彻底烂掉了哦——克鲁斯发出呼哧呼哧的笑声,视线则移到远方。

“所以说呀,你根本没必要感到害怕,毕竟,我要是真的想解决掉你这偷腥的小猫的话……哈哈,说难听的,你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回了~”

“……放开……我!”

米拉再度拼命挣扎起来,但那却不是因为她恢复了力气,驱动她的不是求生的意志,而是恐惧。

因为,她顺着克鲁斯的视线,看到血月之下的白发少女。

“然而,你现在依旧活着……你觉得,我为什么要留你一命呢?”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克鲁斯的手骤然收紧,米拉喉间随即漏出窒息的痛吟,她努力挣扎着,但那双碧蓝色的漂亮眸子已经开始因为缺氧而逐渐失去高光。

你这卑鄙之徒!——一众初代种与联军将士们都对克鲁斯怒目圆睁,却因为他手上的米拉而不敢轻举妄动。与此同时,远方的阿黛尔也垂下了自己刚刚还在施法的手臂,她身后那已经吸满了血浆,随时准备激发的法阵停止了转动。

“我想,接下来的事情,就不需要我来详细解释了吧,我聪慧过人的未婚妻~”

克鲁斯恶趣味地开口道,手指的间距再度缩小。

“这位小妹妹可是实打实地氪命来保护你呢,你难道不该做些什么来报答她的忠诚吗?”

“不……”米拉努力地从肺部挤出最后一丝空气,发出恳求的声音。

她当然不是在求饶,克鲁斯并非她恳求的对象,她想要阻止的,是姐姐为了自己——

“——我当然明白您的意思,克鲁斯前辈~”

米拉眼睛猛然睁大了,她没有想到,阿黛尔居然连半秒的犹豫都不曾有,直接就用那甜美的嗓音做出了回答,且语调中没有一丝的怨念或者愤恨,只是一如既往的温婉尔雅。

不,不对,这一定是什么权宜之计,姐姐这么聪明,这么说一定只是想要拖延时间来争取机会——米拉脑海中闪过这种可能性,试图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一个条能够回避阿黛尔因为自己……因为自己这样的罪人,主动牺牲的道路。

然而,这种想法,下一秒便被阿黛尔本人否定了。

只见白发的少女啪地打了一下响指,那足以对混沌兽造成重创的法阵便开始崩解,不仅如此,天上悬挂的那轮血月也开始收缩,鲜血锁链快速摩擦,在几秒之后内爆坍缩,下个瞬间便彻底消失,只留下亡魂般的尖笑回荡在荒野之间。

“我都做到这个地步了,还请您大人有大量,把我亲爱的妹妹放了吧,克鲁斯前辈。”

阿黛尔的语调依旧轻松,完全听不出她刚刚才舍弃了自己最大的优势资源——然而不论她表现出来什么的神态,实力的下降却是无法骗人的,环绕她的那股强大混沌魔力立场此刻已经消失殆尽,想要再次发动先前那种攻击已经变为了不可能。

可就算如此,克鲁斯也依旧没有松开掐着米拉脖子的手,只是盯着阿黛尔,眼珠微微上翻。

阿黛尔见状,叹了口气,又举起双手,朱唇中流泻出寥寥数个音节,一圈限制的符文便化作手环,刻印在了她的手腕上。

在那符文发亮生效的一瞬间,她身上其余所有的符文都瞬间崩碎,化作虚空中的荧光碎片,而她本人在做完这一切后,双脚一软,直接跪倒在了地上。

“呵……怎么样,这样您总满意了吧,克鲁斯前辈~”

她试图维持那轻松的语气,可那嗓音中的虚弱已经明显得不能再明显了。

因为刚刚她所做的,是将自己调动内源魔力的能力彻底封印了,此刻的她不仅无法再施法,甚至都无法维持那些支撑她行走的肌肉强化法术。

见到这一幕,米拉露出了绝望的眼神。

明明自己是为了保护姐姐才回到这里,然而此刻自己却反过来成为了姐姐的软肋——她心中的悔意化作眼泪,再一次挣扎起来,拼命地对阿黛尔摇着头,希望姐姐能够停下。

但,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虽然理论上只是个冒牌货,但这位‘姐姐’跟你的感情还挺深厚的呢,真是令人嫉妒、令人嫉妒啊!”

克鲁斯满脸讥讽,如此对正在徒劳挣扎的米拉留下一句,随即手一甩,将她扔飞了出去。

下一刻,他与阿黛尔之间隔着的旷野缩地成寸,转瞬就到了白发少女的身前。

“很高兴,我们的共演是如此的默契,实在是为这场婚礼省去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呢。”

这次并非千里传音,男人破碎的声音直接在阿黛尔面前响起,而后者的脸色则迅速的染上了潮红,几乎真如一位羞涩的新娘那般。

当然,脸红的原因并非阿黛尔感到羞涩,而是有什么更加直接的因素。

只见她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嘴角漏出一声喘息,就仿佛在压抑某种突然被挑起的欲望那般,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呼吸。

“哈……哈……您……还真是准备周全呢,克鲁斯前辈,”无法再维持住那种轻松的表情,阿黛尔的语气中带上了一丝狠劲,挑衅般地拉起一个微笑,“不过,您的身体状况看起来不太好哦,难道您就没担心过,自己计划达成之后,该怎么应对虚空腐蚀的问题吗?”

就如她所说的,克鲁斯此刻的模样其实并不好看,从虚空裂隙那边劫持来的巨量混沌之力正在摧残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就连血浆史莱姆那在魔物中最强一档的自我修复能力都跟不上他肌肤腐败的速度,大片灰黑的血肉暴露在外,显然已经不是他自己能够控制得住的情况。

然而,他对此却依旧毫不在乎,只是抬起自己的手,对阿黛尔回以一个愉悦的表情。

“为什么要担心呢,反正……这具躯体,马上也就没用了。”

阿黛尔看着逐渐在他掌尖凝聚的黑光,最后轻笑一声。

“呵,您终于鼓起勇气,打算直接对我动手了吗?”

克鲁斯嗤笑道:“什么话,我不是早就和你说过了,我可是欢愉信徒——而欢愉信徒,早就已经准备好迎接‘死亡’了。”

话音落下,下一刻,克鲁斯的指尖便穿透了阿黛尔的腹部。

而少女的视野,也随之陷入一片漆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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