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向来对所谓的浴室概念情有独钟，即便是她们之中以性格孤僻审美奇葩而出名的血魔法研究者们在这点上也不例外。资历最老的血魔法研究者阿羽女士就曾在采访中做出过如下评价：每个家里的洗浴空间至少得和客厅一个面积，且装修费在全屋预算中的占比不低于百分之四十，这才能被称为合格的室内装潢。
以这个标准看来，当初梦岚送给沃莉伊儿的奢华旅居浴室倒也算不上什么夸张的贿赂了。毕竟，比起阿黛尔现在用的澡堂来说，那间浴室甚至可以说是有些简陋。
虽说法那家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以手头吃紧著称，但清宁她们在搭建总部时还是咬着牙自掏腰包，没少在澡堂上花钱。
比起梦岚送的那间，这间浴室首先面积大了四五倍不止，而且更重要的是，设计者不用考虑旅途中的恶劣环境挑战，于是选材与结构也就天马行空起来，华丽脆弱的石雕装饰与各种精密的魔法纹路随处可见，且后者构成的法阵功能远不止恒温：宁神香薰、湿度调节、离子净化、盐板按摩台、日光浴模拟灯、情趣音乐伴奏、供以热舞的坚固钢管——任何人族能联想到洗浴上的功能这里都有，任何人族没法联想到洗浴上的功能这里也都有。
但若是要用一句话总结，那就是这个洗浴空间非常棒，任何人踏进来的一刻就会感受到那种浑身舒坦的绝佳松弛感，不论是童心未泯的半大小孩还是浑身散架的苦逼打工人都能在这里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从现实的矛盾中得到难得可贵的短暂解脱。
是的，任何人都会不由自主地在这里放松下来。
除了，此刻独占澡堂的两位人族女士之外。
没有抻着腰和清爽的“啊~”，也没有欢快的戏水与打闹，有的只是淅淅沥沥的流水声，以及挤在洗手台前的两人。
而她们此时的姿势……有些尴尬。
白色石英雕刻而成的龙头正在哗哗地淌着水柱，阿黛尔则站在米拉身后，手扣着她的腕往水流下摁，后者则像是犯了什么错的会社职员那样弓首弯腰——其实是为了避免撞到阿黛尔此刻一丝不挂的胸口，米拉不得不尽量往水槽的方向趴，任由姐姐束缚自己的双手。
但，仅仅是束缚还不够，阿黛尔微微前倾，锁骨几乎贴在米拉的眼睛边，将她抵在洗手台上，白丝玉手把她的手指逐根分开，从指腹捋下到指尖，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摩挲**，柔嫩的掌心包裹她的手背，让温热的水流经到双手交叠的每个角落。
阿黛尔的手很软，软到像是没有骨头一样，此刻又带着柔顺的丝质手套，每次触碰摩擦都会带来电流般的酥麻感，这大概是最老练的搓澡师傅也不可能复刻出来的体验。
只是，对于正在经历“服务”的这位小姐来说，这显然不是一种“享受”。
从阿黛尔礼服落地那一刻开始，米拉的大脑显然就已经停转了，整个人几乎可以用小莉瑟果来形容——一般来说大家都会用小莉瑟果的甜美来形容一个人的性格，不过这里是用小莉瑟果鲜红的外表来形容米拉的脸色——她就像是即将过热爆炸的锅炉，洗手的水流还没她的体温高，混乱的眸子里更满是问号和困惑，完全无法理解自己正在经历的一切。
保持着这么个“我错了您大人大量放过我吧”的姿势，对洗手台鞠了半天的躬后，她终于伈伈睍睍地打开了嘴巴。
“那、那个……这是在……？”
“洗手哦。”
“……哦、哦！”
原来如此，我只是在和姐姐洗手啊！很正常——米拉似乎想要做出正常的表情，但刚抬头，余光看到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果实的瞬间就又低了回去，脸上冷汗直流，显然是无法欺骗自己接受现状。
与之相对的，阿黛尔此刻的脸色看起来比起米拉稍微好一些，但也就只是好一些而已。
因为她此刻也是满脸通红，虽然完全占据着主动位，而且心里也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的心跳也还是加速到前所未有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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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尔此刻还没完全从刚刚的折腾里恢复，孱弱的身体失去了力量强化法术支撑，玩了会就闹不动了，不一下就再次躺回到米拉的怀里，头靠在她的胸前，手从温泉水中抬起，把玩她散开的头发。
“颜色，比半年前又淡了一点呢。”
“啊……是的。”
阿黛尔微微抬手，湿润的灰金色发丝从她丝绸手套的指缝间落下——曾经那份耀眼的金色已经有了褪去的迹象，属于奴哈曼血统的黑发特征正在重新浮现。
至于为什么还未变回纯黑，那只是因为她体内的“特斯米的哀鸣”还没被完全清除，不过与之相对的，它的反噬效果都已尽数被赛薇娅玫瑰效力压制，现在不仅无法对米拉造成任何伤害，而且就连改造她血统的效果也在肉眼可见地衰弱。
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几年，米拉就会变回小时候的模样吧。
一想到那一天的情景，阿黛尔就不由自主地微笑起来。
“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这个颜色呢。”
“……嗯。”
“哼哼~等你变回黑发之后，我们就可以互相穿反色的黑白情侣装了哦。”
“……嗯……”
“……？米拉你怎么又在走神，”阿黛尔有些不满地戳了戳对方的脸颊，“在想什么？”
米拉沉默了一小会，看了眼怀中的丽人，又看了眼雾气弥漫，宛若幻境的温泉浴室，眼神有些迷茫。
“我只是……感觉，现在有点像是在做梦一样……”
她说着，抱着阿黛尔的手臂微微收拢，像是在确认她的存在。
“姐姐……”
她闭起眼，轻蹭阿黛尔的脸，神情依旧有些恍惚。
当然这也能不怪她呆傻或者反应慢，毕竟在几个小时之前，她才刚刚和姐姐分开满六个月，而在那期间……不要说这个程度的接触本身已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阿黛尔是否会愿意原谅隐瞒秘密的她都还是个完全的未知数。
然而，几个小时之后，不要说蹭蹭脸了，米拉已经将阿黛尔最珍贵的……
“——色鬼，又在瞎想什么呢。”
阿黛尔娇嗔道，轻弹了下她的脑门，把神游到开始脸红的妹妹给弹醒了，不过却没能弹走她脸上的那抹幸福。
“姐姐，我好像已经什么都不需要了。”
“嗯？”
“我现在好幸福……姐姐，我们以后就呆在这里吧，好不好？这里的大家都很欢迎我们，说我们是英雄，安塔在这里交到了朋友，那个恶劣的男人也已经死了，没有谁能够威胁我们了，我们可以一起在这里住半年，秋天之后再到桑达那边住半年，那边的巴塔木的落叶真的很漂亮——呜？”
她兴奋的描述着的未来，被硬生生打断了。
因为阿黛尔亲了上去。
与刚刚情迷意乱时狂野激烈的吻不同，这次的吻轻轻的，只是唇瓣温柔的相贴，然而这次的吻又是绵长的，阿黛尔久久不愿意离开，一直到两人都快窒息为止才放开米拉。
最重要的，这次的吻并非接受与接纳，而是……否决。
“不行哦，米拉。”
唇瓣刚刚分开，阿黛尔便轻轻地说道，手指点在了米拉的嘴上。
她当然知道米拉想说什么，早在看到她带着那一竹筐满载心意的纪念品出现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这是那个晚上，米拉把自己摁倒在床上时那场对话的延续。
她想要靠那些礼物中的心意说服自己。
说服自己，留下来，留在这安全的地方，一起过上平静的生活。
说服自己，她们已经足够幸福。
说服自己，她们已经拥有彼此，不再需要更多。
……
可，就如那时米拉过于天真，以为逃走就能躲开马蒂斯的幕后黑手那样……此刻的这份幸福，也不过是泡泡一般的幻象，一戳就破。
就像最初所说的，阿黛尔从未有过后退的选项。
不论是哪一世，她都一直在被各种各样的困境追赶，那个恶趣味的神从未、也大概永远不会放过她，总是在她前进的每一条道路上都埋好了地雷。
就好比现在。
她知道的，马蒂斯那个混球最后绝不可能只是跟米拉打了个招呼，他一定把米拉推进了某种危机之中——某种她不惜违背跟自己的誓言，也要埋藏在心底独自承受的困境。
阿黛尔心里其实一直很清楚，如果米拉真的坚持不告诉自己，那就说明这个问题大概率真的不是现在的自己能够解决的。
而这个事实，刺痛着她，提醒着她。
她还不够强大，还无法保护米拉，还无法保护自己最重要的宝物。
自己躺在她怀中感受到的温暖，依旧是缥缈的肥皂泡，随时都有可能破裂。
……
好在，正如她能够解决那手握剧本的马蒂斯一般，世上没有真正的绝路。
就好比这次见面，她并不打算无用地逼问米拉，而是选择了脱下礼服，用自己保留至今的纯洁作为筹码，开出了一个米拉无法拒绝的提案。
她很清楚，自己要做什么，才能变得更加强大，才能不再失去。
阿黛尔抬起脸，轻轻地贴到她的耳边，将那个提案开口道出。
“米拉，你……会帮助我成为帝王的，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