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黛尔手腕轻翻,将米拉的剑拨开,期间没有感到任何阻力。
“这就对啦,我可爱的妹妹~”
她贴在米拉的耳边甜蜜地低语,“你想亲手处决他们也不是不行呀,但得等姐姐玩够之后哦?”
米拉闻言,握剑的手已经不在攥紧,垂在了身侧。
但阖眸半晌后,米拉还是退后一步,与正在甜言蜜语的姐姐拉开了距离。
“姐姐,至少……给他们一个痛快吧。”
阿黛尔挑了挑眉头,眼神中带上了一丝不快。
“为什么?”
她歪头反问,手指轻动,牵引着缠绕在自己父母身上的血线,有节奏地收紧放松,将他们勒出不成声的惨叫,一下一下,就像是某种伴奏。
借着这亵渎的韵律,阿黛尔笑了起来,摊开手。
“我为什么要给他们一个痛快呢,米拉?在发现我的血魔法资质时,他们有想过给我一个痛快吗?答案是没有哦!为了保密,他们杀掉了我的家庭教师,剥夺了我所有外出活动的自由,却唯独没有想过就此放弃跟皇室攀上关系的妄念,让自己的女儿远离暴露的风险,过上那也许平凡,但更加幸福安全的一生……”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中带上了些许的颤抖,猩红的眼中波涛翻涌。
“不,他们没有放弃哦,米拉……庶民被发现血魔法资质都已是重罪,然而他们依旧将‘成为王妃’的欲望投射在我身上,逼着我去踏入那个危机四伏,随时都可能因为身份暴露而一落千丈的政坛中……在你来到这里之前,他们最常和我说的话就是,不能成为王妃的我一无是处,只是个家族的负担,就像……”
她说着望向一旁,指向依旧陷在狂乱状态中的艾米丽,“就像我这个姑姑一样……呵哈哈哈哈……你能想象吗?!所有家长都喜欢说别人家的孩子怎么怎么样,但他们拿来跟自己女儿比较的对象甚至不是什么同龄人中的佼佼者,而是她!一个弱智!一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残疾人!!!然而就算他们这样把我生命其他的所有可能都否定掉了,我还是竭尽全力想要去满足他们的期待,冒着一步踏空粉身碎骨的危险,一直在拼命,一直在努力,直到你——”
——直到你闯入我的世界,就那样取代了我,拿走了我仅存的价值。
阿黛尔最后堪堪抑制住了自己沸腾的情愫,在将这伤人的后半句说出口前住了口,可那似乎有些迟了,米拉已经垂下了头,咬紧了自己的下唇。
眼见她的愧疚与痛苦,阿黛尔有些心疼地抚上了她脸颊,将她拉入自己怀中。
“没事的,那不是米拉的错哦,姐姐已经想明白了,你也是受害者啊……”她低声轻语,宠溺地抱着米拉,感受着对方身体深处传来的颤抖,“一切都是他们的错,他们不仅背叛了我,也背叛了你啊,不是吗?”
“姐姐……”
“你想想,如果不是因为他们出卖了我们,设计让我们落入洛克里奇的陷阱,那我们之间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更不用多走先前那么多弯路,早就可以像现在这样在一起了呀。”
明明都是他们的错,米拉为什么还要阻止我给他们点‘教训’呢?阿黛尔收紧了自己怀抱,幽幽地如此说道。
然而,怀中传来了她意料之外的回复。
“(可是,如果不是他们的话,我也永远都不会遇到你……)”
阿黛尔微微眯起眼,脸上浮现出些许不爽。
“怎么了,米拉?你难道觉得……我是个不知感恩的坏人?”
米拉闻言,立马摇了摇头。
“不……”
与方才不同,她的声音虽然依旧是低低的,却并不动摇,很坚定地说道。
“我从没有觉得姐姐是恶劣的人……所以,姐姐才不应该这样做。”
“哦?告诉我,我又为什么不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呢?”
“因为,你和他们不一样。”
“……嗯?”
阿黛尔声音里的不爽加重了。
自正式确认关系的那个晚上之后,她还从未对米拉表现出任何不满,然而此刻她却着实是有点不开心了,整个人气压一下子低了许多。
“米拉,不许顶嘴。”
不要再替这两个人渣说话了,我不喜欢你这样——她盯着米拉,视线变得冷淡,被压在心底角落里的阴暗情绪逐渐上浮,蠢蠢欲动,而米拉却没有因为这份压迫感而退缩,似乎还准备继续争辩下去。
然而,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一阵类似玻璃碎裂的脆响从屋外传来,同时打断了她们两个。
阿黛尔最先感受到这股波动,微微怔住了半秒,随即挑起眉毛。
“啊啊,真是的,麻烦的家伙来的怎么这么快……”
她说着一挥手,几乎被拆解到不成人形的公爵夫妇又重新聚成了一块,再一握拳,被血线切割出来的伤口便被同样的丝线缝合。
他们再一次发出惨绝人寰的嚎叫,但情况却比表面要好得多。阿黛尔的鲜血正通过血线注入他们的肌肉与血管,形似幼蛆的粉红肉芽迅速钻出,再彼此交缠融合,重新将他们的肉体桥接起来。
结果远没有过程那么糟糕,夫妇二人最后至少已经恢复了人形,看着自己完好的双手时甚至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只是,还没来得及庆祝“死里逃生”,一旁的阿黛尔就嫌弃地轻縬一声,又一挥手,血丝便缠上他们的脚踝,夫妇二人连一声惊呼都没来得及发出,就瞬间被拖进了暗门。
而造成那些噪音的源头也正好出现在了餐厅门口,刚好看到了清理结束前的最后一幕。
“阿黛尔,你这家伙在搞什么玩意,怎么跑到这里了——哇啊嗷!啥鬼东西这都是!”
一打照面就见到阿黛尔和米拉站在满墙壁的血与脏器碎末之间,边上还有个嗨到跟疯了一样不停挥手扭动的白发女人,以及像两块抹布一样被拖在地上,转瞬即逝消失在门后的道格拉斯夫妇……作为来者的内普拉一下子就老实了,那大大咧咧的质问态度瞬间被惊吓取代,整个人都跳飞了起来。
“不是,这什么情况???”
“只是来处理一些家务事而已,您无需在意,红兰社会长阁下。”阿黛尔面无表情地拍了拍手。
“不用在意?你在开玩笑?天杀的,看看这些血,你是在这里宰了十车的猪吗——”
“——帕特,够了。”
又有人出现在了门口,这次是内普拉的哥哥,也就是当下名誉上的国王殿下——萨米尔。
虽然他在看到餐厅里的狼藉时也皱了皱眉头,但比起弟弟,他这个哥哥相对冷静得多,立马就摁住了内普拉的肩膀,让他不要再说别的。
阿黛尔见状,耸了耸肩。
“诶呀,没想到老朋友们这么快就齐聚一堂了,早知道我刚刚就好好收拾收拾家里了,时隔几年的重逢,现在这样着实有些不像样——”
“阿黛尔,是我们贸然登门拜访,你无需在意。”
萨米尔推了推自己的眼镜,摇头打断了她,然后继续道:“不过,我必须要问,你为什么不按照计划里约好的,拿到圣心后去红兰会总部与我们汇合?难道是圣堂内部发生了什么计划外的意外吗?”
“意外?”阿黛尔闻言歪歪头,抬眼好似在思索,但下一秒又笑着一摊手,“哦,也没有什么其他意外,就是遇到了你们的那位好弟弟啦。”
“……你是说,拉赫曼?”
除非理查德六世还有除了你仨之外的私生子,否则还能是谁呢——阿黛尔又耸了耸肩,满脸的无所谓,反而一旁的内普拉听到后肉眼可见地激动起来。
“你遇到了拉赫曼??他现在在哪?!”
“额,该怎么说呢……哦对,应该说,他已经去神的身边了——假设那位神并不是个恶趣味的混球,且真像国教里描述的一样,大度到会宽恕一切罪孽的话~”
内普拉直接愣住了,嘴唇微张,却一时什么都说不出来,就好像没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那样。
而他身边的萨米尔也好不到哪去,他的指尖肉眼可见地带上了颤抖,但作为三兄弟中最年长成熟的那位,这位名誉国王殿下还是攥紧了动摇的手,轻声问道:“他……走了吗?”
“啊啊,大概吧……嗯?干什么呀,两位怎么都这幅表情,我又能怎么办呢?阁下的弟弟可没给我留下选项啊,要是我不反击的话,现在站在这的可就是那位而不是我了哦?”
“你、你杀了他!?你这家伙——!你怎么能——”
虽然知道对方选择站到摄政王一方时内心极度失望,但猛然听到与自己血脉相连的亲弟弟的死讯,内普拉的真性情还是失控了,青色的风魔力因为主人思绪的混乱而溢出,开始不受控制地在周遭的大理石壁上凿出凹痕。
“够了!帕特!”
“可拉赫曼他——”
“——现在还有更重要的大事,你难道忘记了吗!”
萨米尔喝住了内普拉,随即转头望向阿黛尔,直接切入了重点,整个计划的核心——“圣心呢?阿黛尔?”
圣心现在在哪里?他抛开一切私情,神情严肃地问道。
然而,面对他大义灭亲级别的觉悟,阿黛尔却只是……
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发出诶嘿一声。
“诶呀,当时情况紧急,没有办法,我就只能……和它融合啦?”
“……什么?”
萨米尔不敢置信地反问了句,不仅是他,即便是刚刚还激动到快爆炸的内普拉也傻眼了,只能“哈?”了一声。
对此,阿黛尔只是一副无奈的表情。
“我的话有这么难理解的地方吗?不就是和它融合了,”她说着伸手指了指自己胸口,“圣心,现在就在这里面哦?”
“阿黛尔!你搞什么鬼?!”
内普拉已经是不知道今天第几次情绪爆炸了,要知道,他早已不是圣维尔学院里的那个愣头青,自打正式扛起对抗洛克里奇的大旗以来,他还从未像今天这样接连失态过。
可圣心相关的问题并不是开玩笑的,事关全帝国民众的性命,即便是萨米尔也不可能那么冷静了。
只见他眉头锁成一片,“阿黛尔,我不知道圣堂里发生了什么,但洛克里奇现在就龟缩在那个法阵的核心,去讨伐他前我们必须要先解决掉圣心的威胁,杜绝洛克里奇利用它凑齐媒介的可能性。你得要尽快把它交给我们——”
“——凭什么?”
阿黛尔打断了萨米尔的正论,满脸的讽刺。
看到她这副模样,萨米尔当即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凝重了起来,反倒是内普拉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还在继续跟她喊道:“欸你这人!制定计划的时候我们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那玩意真不是什么好东西,任何个人拿着它都太危险了,你必须把它交给我们——”
“——凭什么?”
又是不屑的声音,内普拉这次明白自己并不是听错了,但他还是一副震惊的模样,试图说服阿黛尔。
“不是,阿黛尔,你不知道,你没看过那些记载贝利奥尔大帝在位时的史书残片,也不知道这颗心脏为帝国带来了怎样的灾难……”
“不,我全都知道的。”
“……什么?”
看到内普拉又傻住的模样,阿黛尔掩着嘴笑了起来,一开始只是轻笑,但迅速失控,到后面手已经掩不住,她干脆抱着肚子狂笑起来。
“呼哈哈哈~我当然都知道,这个世上可没人比我更清楚当时是什么情况了!什么‘带来灾难’?这颗心脏棒极了,它怎么会带来灾难呢?真正带来灾难的一直都是那些愚蠢的贱民啊!我……贝利奥尔大帝明明把所有东西都安排好了,为他们铺平了一条更加幸福、更加平等的道路,然而贱民就是贱民,只能看见眼前那点个人得失,不能理解时代阵痛的必要性——如果他们一开始就服从的话,所谓的‘灾难’根本就不会发生!”
“……时代阵痛?”萨米尔不敢置信地看着她,“你说的阵痛,是指大帝在任期间数以百万计的饿殍吗?”
“呵,那又怎么样?为了更美好的未来,一切都是值得的。”
“只为一人眼中‘更美好的未来’,就能成为草菅人命的理由吗?!”
“草菅人命?哪来的人命?!如果不是大帝,那些贱民早在混沌之乱中就全被虚空裂隙吃得骨头渣都不剩了——他们的命本就是大帝给的,就算之后被大帝征收又有什么问题?”
征收?萨米尔骇然地后退一步。
“阿黛尔……你有在听自己说的话吗?”
他沉声质问,但阿黛尔没有回答,因为她根本没在看他,也没听见他在说什么,而是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猩红的眸子里只剩下沸腾的暴戾。
“对啊,明明是大帝拯救了他们,然而那群贱民居然忘恩负义,胆敢否定大帝……否定我的决定!”她的声音愈发低哑,手捂住了自己的脸,银铃般的歌喉无法掩盖的怒火满溢而出,“愚蠢!卑鄙!他们甚至不敢正面挑战我,而是用那种卑劣的方式偷走了我的力量,不可饶恕……他们所有人……全是该死的背叛者!”
没错,那个时代的每一个人,都是背叛者。
他们杀死了贝利奥尔大帝,却不是在一场盛大而荣耀的战场上,而是通过更加卑鄙的、日积月累的毒害。
就像梦岚提起过的,拥有圣心的大帝本该不老不死,在物理意义上杀死她甚至比杀死狮心勇者还要困难得多,当时人族帝国内更是无人能够做到。
但,给予她力量的那颗圣心,并不是毫无弱点的。
除开死亡,还有另一种情况能够强行将它从融合者身中剥离。
那就是,当融合者身为王的资质被全体人民否认的时候。
是的,这就是贝利奥尔大帝死亡的真相——下至不会说话的婴儿、上至生活无法自理的老者;因她失去孩子与丈夫的寡妇、为她挥剑斩杀无辜的忠诚骑士——这并不是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但在日复一日的灾难与苦痛之中,遥远过去的某一时刻,萨尔曼帝国中的每个人终于不约而同地达成了共识,集体否定了她身为王的资格。
而那,就是贝妮奥拉生命的最后一刻。
解除与圣心融合的一刻,曾被抵消忽视的岁月如洪水般卷土重来,衰老的痕迹迅速攀上她的肌肤,她藏在盔甲下的身躯迅速枯萎,凋零。
完美的容貌,初雪般的长发,一切都在数秒内碎裂,如风化的砂石般化作灰烬,只留下了空荡荡的盔甲,与一颗依旧在跳动的白色心脏。
自此,贝利奥尔大帝的时代结束了。
她的所作所为被当做禁忌封存,记录那段历史的书籍被焚烧,她的真名也彻底失传,余下的只有那个皇室所塑造出来的大帝形象,与她本人再无关系。
只是,并非一切都随风消散了。
贝妮奥拉将死一刻时的那种不甘,那种愤恨,此刻正在阿黛尔的胸膛中鼓动,比千万年前更加震耳欲聋,甚至盖过了她方才谈起道格拉斯夫妇不公作为时的愤怒。
自己明明已经爬上了权力的巅峰,坐上了没有人能够威胁的王座,然而却因为这种狗屁理由,就失去了一切。
开什么玩笑,自己甚至不是被沃莉伊儿或者梦岚那样的强者击败的,而是被自己当初从混沌之乱中救下的贱民算计,就那么莫名其妙的死了……呵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阿黛尔捂着脸的手后传出近乎癫狂的笑声,但就这样把在场的人都吓一跳后,笑声却又戛然而止了。
她的双手放下,露出了那副一如既往的和煦端庄表情,微笑着看向萨米尔与内普拉两兄弟。
“我%¥(帝国粗口),什么玩意???”
看到她那完美无缺的笑颜,原本只是被吓一跳的内普拉现在真感到毛骨悚然了。
比起他哥,他跟阿黛尔在圣维尔学院时的情谊算不上多深,但饶是他此刻也能看出眼下阿黛尔的不对劲,手上下意识地召出了魔力拳套,青丝般的风属性魔力绕着拳套聚集,摆出了一副警戒的姿势,对身旁的大哥喊道。
“亚历山大,这女人已经疯了!那个圣心果然是个邪门东西,我们得想办法把它给弄出来——唔呃!”
“帕特!”
内普拉的声音戛然而止,萨米尔则瞳孔猛缩,手朝他抬起,却卡在半空中,不敢轻举妄动。
因为,血色的长剑正顶在内普拉的喉间。
“呼呼,这还真是令人怀念的场景,不是吗?”
阿黛尔有些感慨地念道,握剑的手微微前推,剑尖便刺破了内普拉喉咙处的表皮,深红的血液顺着剑身淌下。
皇室两兄弟中没人看到她是什么时候出手的,就和魔法资质鉴定大会那天,没人看到米拉是什么时候拔剑一样。
“让我想想,米拉这么对你的时候,好像还讲了一句很酷的台词来着……是怎么说得来着?”
阿黛尔歪头思考了一下,然后啊哈一声竖起食指,“记起来了,她是这样说的——决斗是有实力的人才配发起的!你是高贵的二王子,可别像个愚蠢的平民一样不把命当回事啊~”
她说着又嘲讽地勾起嘴角,饶有兴致地盯着眼前憋红了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内普拉,脑子里开始思索起接下来该怎么玩弄对方。
“停手吧!你难道还意识不到圣心对你的影响吗,阿黛尔?!”
萨米尔的话打断了她的思路,她于是轻啧一声,又转头看向对方,讽刺地笑了起来,“呵?国王殿下倒是很懂呢,就知道这是圣心的影响,而不是我一直以来的真实想法了?好感动哦,原来国王殿下比我还懂我自己~”
“我……”萨米尔的眼镜因为本人心急出汗而蒙上一层白雾,在短暂的咬牙之后,他也压低了声音,用近乎警告的声音说道:“你再这样下去,会有人阻止你的!”
“阻止?”
阿黛尔浮夸地啊了一声,做出一副害怕的表情,“天啊!我怎么没想到呢?苍天有眼,接下来必然会有正义的使者来惩罚我这个邪恶的血魔法师!可问题是,这位神秘的正义使者会是谁呢?是殿下您本人吗?还是您这位正被剑顶在喉咙上的弟弟呢?恕我直言,你们都不太像能做到的人呢~”
她说着点了点下巴,继续道:“那么还有什么可能人选呢?我可爱的学妹斯盖拉?我整天泡在尸体堆里的挚友哈泽尔?那位铁面无私的帕丁尼大法官?噗哈哈哈,这些家伙里连一个配做媒介的人选都没有呢~啊,难道说,你们准备让那位‘德高望重’的帝国老臣——洛克里奇来对付我?”
不会吧不会吧?真是那样的话也太搞笑了~!阿黛尔笑得花枝乱颤,持剑手都抖了抖,抵着内普拉喉头的剑因而刺得更深了一点,让两兄弟同时冷汗直流,而阿黛尔则是满意地看着他们狼狈的模样,有些炫耀意味地转头,望向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陷入沉默的米拉。
“别闹啦,就算你们真能说动洛克里奇那条老狗也没用的,我都不用亲自出手,只要米拉一个人就可以随便把他宰了……对吧?米拉?”
阿黛尔的语气最后染上了一丝疑惑,因为米拉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回答自己,只是盯着自己这边,眼中的情绪晦涩难懂,却唯独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那种服从。
“米拉?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说了,会有人阻止你的。”
回应她的并不是米拉,而是萨米尔。
“几个月前,我们收到了一封自称先知的人的信,它告诉我们,你在回到帝国后会失控,”他顿了顿,继续咬着牙说道:“当时我们都以为那只是洛克里奇挑拨离间的诡计……但现在看来,它的预言一点都没错,你果然变成了危险的因素!”
阿黛尔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依旧在看着米拉,“呐,米拉……?为什么不回应我?”
“别幻想了,阿黛尔!那封信里也说了,米拉就是会阻止你的那个人!”
“闭嘴!”
阿黛尔突然暴戾地大喝一声,手中之剑下一秒化作锁链,眨眼间将萨米尔整个人缠绕,划破了他身上的礼服,也剌开了他的肌肤,让他整个人鲜血淋漓。
“这不可能……米拉是不可能……”
阿黛尔的声音中带上了颤抖,原先那些暴戾的情愫此刻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动摇与害怕。
“呐,米拉……你不会那么做的,对不对?回答我……”
她的声音宛若恳求,朝米拉伸出手,脚下却又无法卖出步伐,几乎就像是惧怕去接近什么一样。
而米拉就站在那里,依旧一言不发,手中的剑闪着白银的光芒。
“米拉……不要这样……回答姐姐,好吗……?”
“她是不会站在你那边的!”
“都叫你闭嘴了!!!”
阿黛尔眸子中的猩红瞬间沸腾,缠着萨米尔的血刃锁链再度收紧,在那一瞬,她几乎想要直接取走这位讨人厌国王的性命。
但与此同时,一个念头闪过脑海,让她动弹不得了几秒。
然后,她猛地转过头,一把拽住了萨米尔破碎不堪的衣领,几十把蝴蝶状的血刃眨眼间成型,顶在了萨米尔的脸前。
“你们,是什么时候收到那封信的!”
一个看似与当下情况毫无关联的问题,以至于萨米尔都愣了一下,过了一会才回答道。
“大概十一个月前!你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他回答完就立马板起脸继续起自己的正论,劝说起阿黛尔不要误入歧途,而后者则是彻底呆住了,保持着那个拽着别人衣领的姿势半天不动。
这当然不是因为她突然被萨米尔的正义感点化了。
她呆住,只是因为对方的答案印证了那个最糟糕的猜想。
将时间倒推,减去回到帝国前几个月的颠婆归途、交付彼此心意与身体后的那两周“小蜜月”、还有在那所有之前,半年的两地分居……
所有这些时间加起来,恰好是是十一个月。
换句话说,萨米尔他们收到那封“先知”来信的时间……
也正是欢愉信徒耗尽自己生命的最后一丝力量,将那份未知信息传递给米拉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