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鬼迷心窍的疯子!快放开我哥!”
气急败坏的怒喝随着劲风灌入阿黛尔耳中,方才被制住的内普拉终于趁着她愣神的空挡挣脱,极适性的磅礴风魔力瞬间凝聚成万千柄无形刀刃,朝着阿黛尔袭去。
然而,面对着足以削平一座小山的攻击,阿黛尔却甚至没回头瞧上一眼,依旧是愣愣地站在原地,抓着萨米尔领口的手也不自觉地松开了。
在那一刻,贝齿微启,却无人能够听见她吟唱的声音。
猩红狂热加上献祭领域的双重加速下,阿黛尔口中咒文的速度已经远远高过常人能够接收到的音波范围,在一瞬就已完成了魔力的调动与构架。
下一秒,血蛾从无物中凭空生出,出茧展翅,张扬地将它们体表那迷幻的纹路向世间展露。然而这些美丽而亵渎的大虫子只是存在了一瞬,刚刚诞生就开始急速膨胀,下一刻便集体血花绽放,发出惊天动地的连环巨响。
“我*——!”
内普拉先前召唤出的风刃瞬间全军覆没,只留下一声粗口便被炸飞了出去,而萨米尔也跟他一样,只不过他离得阿黛尔更近,更快反应过来对方要做什么,在重获自由的瞬间就已经用魔力构筑起临时的盾牌,箭步冲了出去,勉强在爆炸前的瞬间护住了房间里唯一一个完全没有自保能力的存在——艾米丽。
“——呃!” “呜哇!!!!”
餐厅的墙壁化作齑粉,三个身影一同惨叫着被冲击卷飞了出去,其中萨米尔为了护人伤势最重,半空中便口吐鲜血,而内普拉也被震出严重内伤,甚至无力援助自己自由落体的哥哥,只能和他一起重重地砸在百米开外的地面上。
不过幸运的是,他们的着陆点正好是一片废弃的农田,无人打理的桔梗铺在地面上,经风吹日晒分解的纤维足够柔软,就像一层鹅绒一样轻柔地接住了他们,这才没有把他们的脖子直接折断。
“我……%…&¥……咳咳……那个疯女人……!你没事吧!!”
内普拉咳了好几秒才能呼吸,赶紧骂骂咧咧地爬起身,艰难地瘸腿跑到萨米尔身边,后者则是双眼紧闭没有回应,直接昏死了过去。
相比之下,他边上艾米丽倒是没有什么问题,依旧是那副痴痴傻傻的模样,呆滞地看着周围,似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内普拉扶起萨米尔,“喂喂,快醒醒!现在是睡觉的时候吗!你这娇生惯养的家伙!”
他嘴上这么喊,但在实际探到对方鼻息的时候还是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口气——不论如何,他们至少都还活着,而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毕竟,刚刚被阿黛尔用剑顶在喉咙上,感受到自己与对方之间令人绝望的实力差距时,内普拉可是真心有种预感……自己可能真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一想到这里,他就很丢人地感到一阵安心,为对方至少还留有一点点人性感到庆幸。
**
不过,内普拉其实理解错了。
阿黛尔之所以没有直接下狠手把他们全都炸死,原因并不是她特意留手了,也并非她底线尚在,不想手上染血什么的。
她只是完全没有能够分给他们的闲心罢了。
证据链在脑海中串通的一刻,他们的动静便已经成了无意义的噪音。
从这点上来说,他们很幸运,因为阿黛尔甚至没有思考什么法术最合适,只是本能的将想到的第一句咒文念出,也没实际操控自己的召唤兽攻击,只是直接让它们原地自爆了。
与此同时,喋血蛾又恰好不算是自爆威力很大的血魔法造物,这才没有把带来杂音的源头……也就是他们几个人直接轰成残渣。
而现在,爆炸的血沫烟尘散去,站在原地的白发少女也终于像是回过了神,缓缓回首,看向了身后的米拉。
整个餐厅中,唯独她站的位置毫发无损,而她本人也没有摆出防御的姿态,甚至没有试图用剑护住自己,依旧是垂着眸子的模样,就像是知道,自己姐姐就算是在震惊之中,也不会对自己下手那样……有恃无恐。
阿黛尔看着她,手指微微颤抖,眼中先是茫然与迷惑,然后是抗拒,不敢置信,咬着下唇一次次否定脑海中推断出的结论,直到她明白这样说服不了自己,才最终过渡到最终的痛苦与绝望。
她捂住脸,立在那里发抖了好久,抱着最后的希望,等待着米拉开口,告诉她,萨米尔是个该死的骗子,这一切都是假的,一切都只是她想多了。
然而回应她的却只有沉默,凝滞的空气就像一道隐形却又密不透声的墙壁,隔绝了过去几个月里一直相拥而眠的二人。
这样的距离感……是什么?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吗?
不行……那种事情……
绝对……不要……
阿黛尔的手臂垂下,轻轻地开口了。
“米拉……你还记得,自己在我面前发过的誓吗?”
她的声音最初还很低沉,但句尾的语调却又已经恢复正常,就像往日相处时一样,再次变得柔和,方才的动摇与痛苦似乎都突然消失了。
直到这时,米拉才终于抬起脸与她对视,微微开口。
“姐姐——”
话音未落,便是清脆的一声叮的一声金属脆响,血色与银白的刀刃相接,鲜红的仪式剑已经贴在了米拉的面前。
“呐,米拉……”
“额——!”
“你说过的,不会再背叛我,也不会再对我撒谎的,难道不是这样的吗?”
阿黛尔一手持剑与她僵持,另一只手却直接撩起了米拉暗金色的秀发,指尖温柔地理过发丝,剥出了浅埋其中的那个铃铛发卡。
“就是因为你答应了我,发誓会永远站在我这边,我才将佩戴它的权利重新给了你……可是,为什么呢?”
你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情呢?
她在米拉的耳边低语,灼热的呼吸撩在米拉的脖颈深处,对方的肌肤肉眼可见地染上了赧红,对剑的手也跟着颤抖了起来。
这片刻的动摇给了阿黛尔一个机会,下一瞬间,米拉的佩剑便被挑飞,在空中旋转几圈后插入地面,而那鲜红的仪式剑也比在了她的喉间。
“告诉我……米拉,是姐姐做错了什么吗?”
“不……”
“不是的话,那为什么……你刚刚不愿意站在我这边,为我说话呢?”
阿黛尔没持剑的手缓缓地抚上了米拉的锁骨,然后一点点地下滑。
为了今天灵活行动的需要,米拉今天穿的是一件利落飒爽的轻甲,并非重甲那样密不透风,阿黛尔的手指很轻易地便滑入了甲胄的缝隙之间,触碰到了内部的反扣。
“姐姐……!”
啪嗒一声,轻甲落在地上,露出内部轻薄的衬衫,米拉也跟着一颤,像是想要拉开距离那样后退一步,但藤蔓般的血丝已经攀上了她的身躯,让她动弹不得。
“呐,米拉,回答姐姐嘛……姐姐到底是干了什么讨厌的事情,才会让自己可爱的妹妹反感到这个程度,甚至不惜背弃自己曾经许下的誓言呢?”
“我……没有……唔!”感受到贴合到自己胸部上的手心,米拉咬紧了牙,忍耐着说道:“我只是……不想姐姐伤心……”
“诶诶,怎么又是这个理由嘛,米拉,我们今天就坦诚布公一些,来玩场姐妹间的真心话大冒险吧~”
阿黛尔脸上的笑容是那么纯真无邪,仿佛这真的只是姐妹间的玩耍一般,就那样随手一个响指,黑色的幕帘便将两人笼罩。
而等到黑暗散去时,她们已经不在一片狼藉的餐厅之中,而是出现在了装潢豪华,却因只点了两根香薰蜡烛而被昏暗笼罩的卧室里。
阿黛尔架在米拉脖子上的仪式剑终于拿开了,但这并不代表自由。
只见她一手抓住了米拉的手腕,把她摁倒在床上,两具娇躯就那样陷入了柔软的床铺中。
而阿黛尔跨骑在米拉的身上,温软的大腿压在她的腹部,微微眯起眼,食指她衬衫最上方的那颗纽扣上打转,画圈。
“接下来,姐姐每问一个问题,米拉就得选择,是老实回答真心话,还是要选择大冒险,被姐姐……捉弄哦?”
她说着,像是在挑逗那样轻轻把扣子扳起来,直到快从固定的缝口中划出去才停手。
“那么,第一个问题来了哦……”
“……”
“萨米尔他们说的事情,和欢愉信徒有关系吗,米拉?”
米拉扭开脸,虽然裸露的肌肤都已像是能滴血一样赤红,但嘴唇却因为紧抿而显得惨白。
看到她这幅模样,阿黛尔再次笑了,就那样食指一摁,纽扣啪地崩开,露出了米拉胸前的大片赧红的肌肤,“看起来,你选择了大冒险呢~”
她手心贴在米拉的裸露的春光上,整个人缓缓地俯下身,贴着米拉的脸颊轻语。
“别紧张,姐姐最开始的时候会温柔一些的……而且,就算真的受不了姐姐的‘捉弄’也没关系,毕竟……”
你很清楚,能让我停下的安全词是什么的,对吧?
最后留下这句魅惑的耳语,阿黛尔张开嘴,尖利的虎牙在昏暗的房间中闪着光,然后对着米拉脖颈根部的肌肤……咬了下去。
“唔呃……嗯啊!”
温热腥甜的液体与暧昧不明的喘息同时漏出,与之相对的,阿黛尔的魔力却顺着伤口探入了米拉的体内,像是毒蛇一般在血管中蜿蜒向前,期间撩动着她身体内部那敏感的魔力回路。
这是人体最为脆弱的部分,属于米拉的魔力本能地对入侵体内的异物产生了排异反应,一种高烧般的错乱感迅速席卷她全身,化作一道道冲击脑海的噪点线条。
“姐姐……不要——嗯呃——”
更加激烈的喘息从米拉紧抿的唇间漏出,但不论怎么喊她们先前约定好的安全词,阿黛尔都没为之停下,依旧在舔舐米拉脖颈处的肌肤,**她的血液,魔力血丝继续朝着她体内深处探入,拨撩她最隐私的部位。
“呃——是、是的,欢愉信徒也告诉我了,那个……‘预言’!”
终于,在听见意料中的“安全词”后,虎牙短暂地离开了伤口。
阿黛尔缓缓地抬起了脸,一直以来端庄娴雅的大小姐面容被米拉的血弄得乱七八糟,简直像是婴儿吃饭时把食物抹的到处都是那样,然而她嘴角那抹娇艳的弧度却是任何婴儿都不可能模仿出来的。
她勾着米拉的下巴,笑着道:“这就对了嘛,为什么不一开始就乖乖选择真心话呢?你明明知道这种事不可能瞒过姐姐的啊~”
“我……没有——”
“嘘,先别说话……”阿黛尔的手指点在米拉有些失血惨白的嘴唇上,“游戏可还没结束哦,而在那之前……米拉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她说着,歪头露出思索的表情。
“让姐姐整理下思路啊……嗯?不对呀,好奇怪?米拉你知道这么重要的事情,却一直在瞒着姐姐我……?为什么呢?应该不是因为咱们刚刚有关爸爸妈妈他们的争执吧?毕竟算下来,那个男人死到渣都不剩都是十一个月前的事情了,四舍五入一下几乎是一年前了诶?米拉那么久之前就已经对姐姐不满到这个程度了吗?我不记得自己那时候有对米拉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吧?”
她说完,特意酝酿了一下,竖起两根手指。
“所以说,米拉请务必解答一下姐姐的疑惑,回答第二个问题:到底是有什么愿望我没能满足,才会让我可爱的妹妹像这样心生不满呢?”
阿黛尔故作姿态的问完,刚想像刚刚那样俯身,继续用“大冒险”来逼着米拉回答,就突然听到米拉的声音。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
“……”
阿黛尔那不安分的手僵住了,已经快要咬上去的虎牙也停在了实际接触前的一瞬。
半晌,她扶着米拉的胸口,慢慢在她身上坐直起来。
“是啊,我当然知道自己可爱的妹妹想要什么了。”
她嘴角的弧度消失了,猩红的眸子盯着米拉那碧蓝的瞳孔,一字一句地开口道。
“你想要我们找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隐居,过上田园诗画般的生活,对吧?”
“……嗯。”
“但那是不可能的啊,米拉!公主和勇者的故事总是在他们打败魔王的地方结束,因为作者很清楚,魔王头颅落地的一刻就是他们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一旦真的续写下去,等待他们的就只有丑陋的政治斗争;复杂排外的贵族社交与阶级歧视;虽非魔族,却比魔王更邪恶更擅长嫉妒的同族的阴谋诡计……掌控一切命运的神明并不仁慈,祂所赐予的苦难不会结束,打倒了一只魔王,下次还会有巨龙出现,而每一位将击杀魔王当做人生顶点,因为成功而松懈的勇者,最终都会被无穷无尽的新困境磨损,打倒,被人踩在脚下,再度失去一切……”
“姐姐……”
“是的,你不懂,但我知道……不论做出多少功绩,不论曾是多么伟大,他都注定会失去一切……除非……除非……”
米拉喊着她的名字,朝她伸手,然而阿黛尔却没有回应她的呼唤,只是轻念着那两个字,逐渐冷下来的声音中带上了决意。
“除非他能够明白这个事实,下定决心,赌上一切,咬碎自己牙齿往肚子里咽,不顾一切地往上爬,直到爬上一个没有人能够威胁到他的顶峰……成为所有人之上的王,才有可能避免那失去一切的未来。”
米拉看着她,眼睑微微颤动。
“可待在那么高的地方,一定会很孤独的,姐姐。”
阿黛尔闻言,微微愣了一下。
孤独?
这两个字就像带倒钩的尖刺,她感到一阵尖锐的钝痛,就像是被心口被硬生生拉出一条大口子那样,脑海中闪过一人一龙,坐在海边一起烤鱼吃的画面。
而在那硕大而温柔的龙瞳与眼前米拉的碧蓝色眼睛重合的一刻,她胸膛深处的圣心也跟着开始加速,因而掀起狂躁的血液湍流让她攥紧了手。
“你为什么还不懂!这不是一个能够两全其美的多选题!我……我必须要成为王!”
是的,自己没有选择,必须要成为王——像是要说服自己那样,她又大声重复一遍,双手随即用力摁住米拉的肩膀,将对方朝自己伸来的手打到一旁,恶狠狠地喊道。
“够了!我说过了!你现在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那个混球到底跟你说了什么‘预言’!值得你瞒我这么久,甚至……甚至为此站到我的对立面!告诉我啊!”
方才装出的玩味面具终于在这一刻彻底破碎,真心话大冒险只余下了其最本质的质问部分,阿黛尔死死地将米拉压在身下,猩红的瞳孔仿佛在燃烧。
“不要逼我……用梦食蛛的魔核窥探你的内心,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