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宇文夏兰领着金罐和一众人小心地绕开了陷阱赶到的时候,苏沫已经躺在地上不省人事了。面色如同一张白纸般苍白,嘴唇没有哪怕一丝血色,而半条右臂,已然是从手开始变成了褐色。
身边倒着的无形散人,到底是没有把自己的算盘打明白,最后受到的贴身一掌威力过大,又没有内劲护体,加上本来年岁就已不小,现在已经气绝身亡了。
“小师妹!”宇文夏兰悲鸣一声,扑通一声跪倒在苏沫身边。
关凌在宇文夏兰身边蹲下,也焦急地看着苏沫,只见苏沫呼吸紊乱,像是在忍受痛苦。让关凌这个做师姐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直悔恨自己昨天为什么没有早点来寻小师妹。
“还在喘气!”跟着过来的潘龙说道,“苏沫这是中了毒了!”
“师父,怎么办啊,好像苏沫中的毒很厉害的样子!”金罐拉着潘龙的衣服,急切地问道,“一定是那个坏人用毒素害了苏沫!”
潘龙一抓大胡子,眉头紧锁。他一眼就看出苏沫是中了不知道什么毒,但是他是个修炼硬气功的武者,平时也不常接触毒素之类的东西,对于苏沫现在的状态也不知道怎么办。本来就是个粗人的他哪里有闲心去记忆各种毒素的性质。虽然苏沫现在中的不能全算是毒,但是潘龙也没办法判断。
“苏沫中的是什么毒?宇文夏兰,你看看苏沫那条手臂上有没有什么伤口?”还是随后跟来的柳元平出言提醒道。
宇文夏兰光顾着悲痛师妹的惨状,被柳元平这么一提醒才连忙查看起苏沫的小臂来。
“没有伤口……只是掌心有个点颜色特别黑……我该怎么办?”宇文夏兰查看一番,回头问柳元平。她把希望都寄托到了柳元平的身上,一直盯着他。
柳元平眉头一皱,说:“没有伤口?那你师妹可能是中了内劲了……我们这地方靠近蛮人领地,确实有过武者修炼跟毒素有关的功法,这种功法在内修期之后就会凝结出类似毒素的内劲……苏沫大概是中了这种毒!”
“内修武者!”众人看着地上一动不动的无形散人,不仅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内修武者和外修武者力量之间不可逾越的天堑,现在苏沫不过是个炼肉期的小娃娃,就能独自一人打败一个内修期武者,这究竟是爆发了多大的潜力?
潘凤也在关凌身边蹲着,她出言道:“苏沫中的这种有毒的内劲,能不能像蛇毒一样用嘴吸出来?”
“不知道……”柳元平轻抚胡须,微微摇头,“这种内劲我没见过,不过我觉得可以试试,总比我们在这里干着急强,苏沫受的伤明显影响到了血液,如果能把毒血吸出来,也许会好一点……”
“让我来!”宇文夏兰当即说道,她从旁边的人手中接过一把匕首,用手指擦了一下刀尖,然后在苏沫的手心划了一个半寸长的口子,张口便吸吮起来。
众人都屏住气,看着宇文夏兰抢救苏沫。潘氏武馆的一名弟子已经被潘龙派去请最近的郎中,争取能尽早帮到苏沫。
宇文夏兰吸了一口血出来,往地上一吐,这血赫然已经发黑了。
再看看苏沫的手心,颜色确实稍微淡了一点。见这招有效,宇文夏兰便继续吸吮起来。
又是一口毒血吐出,宇文夏兰大口地喘着气。
“怎么了,夏兰?”关凌在一旁问道,“可是有什么难受?”
“头有些晕,无妨,不碍事的。”宇文夏兰摇摇头,继续吸吮苏沫的手心。
众人看着宇文夏兰,只见她每吸吮一次苏沫的手心,面色就更苍白一分,嘴唇却是变得有些发青,明显是中了苏沫血里的毒。
无形散人这有毒的内劲十分诡异。这种内劲流转在他自己体内的时候是平常的内劲,但是一旦用之前的方法强行送进别人体内的时候,就会变成一种奇异的力量,这种力量可以把中招者的血液变成有毒,最终令中招者的血液把其自己给毒死,十分可怕。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无形散人也是被苏沫连续的攻击和内劲的侵蚀给逼到了绝境才决定出此下策背水一战。这一招可谓是无形散人能使用出的最强一招了。
“夏兰……我来吧……”关凌看着宇文夏兰变成这样,也心疼不已,连忙拍拍宇文夏兰的肩膀,对她说道。
宇文夏兰却摇摇头,说道:“小师妹这次应该是中了毒,我一个人吸就好,我还能挺住,师姐来反而不好,我们武馆总要有一个能正常活动的人。”
说着这话的时候,宇文夏兰的身体已经在微微冷颤了。这毒血吸到口中火辣辣的,但是最后带给人的感觉却是全身都在发冷。这种感觉说不上有多痛苦,但是正是这种仿佛濒临死亡一样的冷意才最让人难受。
但是宇文夏兰不想停下来。她不知道这是什么毒素,也不确定吸出毒血的人会不会有危险,所以她也不愿让关凌承担这一份风险。宇文夏兰没有亲人,苏沫和关凌就是她此生最亲的人,宇文夏兰不希望她们其中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
“你看你都成什么样子了……”关凌急切地抓着宇文夏兰的肩膀说道,“还是我来替你把,小师妹的胳膊已经好一点了不是吗……”
宇文夏兰这次不再回应关凌了,她只是一口一口地吸吮着苏沫手上的口子。
苏沫此时的意识,正浸泡在一片无边的大海里。
“这是哪儿?”意识中的苏沫睁开眼睛,发现自己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海上波涛涌动,惊涛骇浪。而四周的天空则如同电影院的银幕一般,放映着一个个影像片段。
那是苏沫在以前那个世界生活的点点滴滴。
“这不会是走马灯吧……”苏沫抱着膝盖,以一种违背物理学定律的方式坐在了海面上,看着天空,嘴角带起一丝苦笑,“啊,最后还是没有挺过来吗……果然这个身体再怎么说也是个小孩子啊……”
生活片段如同幻灯片一样一张张切换着,一开始是苏陌小时候的片段,不久,就变成了少年时期的事情。苏沫看着天空上播放的片段,不仅安静了下来。
那是家里最困难的一段时期,母亲在那个时候被查出有乳腺癌,母亲本来打算放弃,父亲却极力反对,最终还是掏空了家里面的所有钱,给母亲治疗了乳腺癌。最后的结果是喜人的,苏陌一家被告知,母亲的治疗很成功,至少还能活三十年,但这之后家里面很长时间都吃不上好吃的,每天都是靠着简单的素菜度日。
父亲那时候对苏陌说的一句话,苏沫现在还记得:“孩子,这个世界上充满了各种不如意。但是你要知道,人是一种坚强的生物,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努力去抗争,保护自己所想保护的一切……妈妈的病能挺过来,我们的生活也能挺过来。”
“老爸,你现在在那个世界过的怎么样了啊……”苏沫感觉眼角有些湿润,不过在意识中并没有眼泪流下来。
那是自己在一次打架之后,母亲给自己擦药时候的片段。
母亲一边细心地用棉签擦掉苏沫胳膊上的伤口,一边用巴掌狠狠地打着他的后背:“臭小子,又出去打架,有坏人欺负人你报警不就行了,为什么要自己冲上去逞强?”
“可是那个时候,我报警的话,等警察来了那群人都跑了,我才不想让他们就这么跑掉啊……”
“你以为你是你爸爸吗?”母亲的表情还是柔和了下来,她停止拍打苏陌的后背,柔声说道,“孩子,贯彻你的正义,但是时刻不要忘了,家里面还有我和你爸爸等着你回来。”
“老妈,这个世界也有人等着我回来呢……你和老爸在家里好好的,别想我啊……我在这里有了一个新家……”苏沫嘴里面念叨着,缓缓站了起来。
有些不舍地看了一眼天空上面还在播放的片段,苏沫转开目光,开始寻找着海里的其他东西。
“我想活下去啊……二师姐和三师姐正在等我回家里吃饭……潘凤还要跟我去武林大会呢……”
在海面上行走着,苏沫的目光不断地四处找寻。
终于,在远处的海面上,苏沫看见一艘小小的帆船。
风浪在它周围汹涌起伏,狂怒的海水不断地拍击这小帆船上薄薄的木板,但这艘船却安如泰山,并不因风浪而有所晃动。
“我要上船。”苏沫径直朝船边走去,对着船说道。
船上没有任何回应,苏沫也不着急,纵身一跃便进到了船里面。
船上坐着一个小女孩,她和刚刚上船的苏沫长得一模一样。
“去哪儿?”小女孩脖子一歪,问道。
“去土山村旁边的那座小山里。”苏沫说道。
“我这船可去不了这里啊。”小女孩笑着说道。
苏沫看着这女孩,没有发出任何疑问:“那你把我送到最近的地方就好。”
女孩意味深长地看着苏沫,点了点头,道:“好,小姑娘,你可抓稳了,我这船比你见过的船都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