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沫转身回望,只见刚才还倚着墙坐着的老乞丐现在已经被打倒在地。木碗倒扣在一旁的地上,而包子则是滚在另一边,沾上了灰土。
他面前站着的就是刚才路过的三个年轻乞丐。这三个人为首的一个,手里还握着刚刚打老乞丐的木棍,在老乞丐的腿上不断磕着,口中威胁道:“你是从别的地方来的吧,知不知道这地方是爷爷们早就看中的好地方?今天爷爷给你一个机会,你交给爷爷们十文钱,就让你走,要是交不出来,看你也没什么能拿的东西,就在地上趴下,学两声狗叫。”
年轻乞丐们的模样凶神恶煞,这是他们在常年争夺地盘的“战争”中学到的本事。
这个世界也有小说里面说的丐帮,但是形式却不太一样。每个国家都会有大大小小不同的丐帮,虽然他们都叫丐帮,但是却以旗帜颜色区分彼此。乞丐们为了生存会自发地加入丐帮——至于加入哪一个就要看他们自己了。丐帮虽然都是由乞丐组成,但是他们之间并不和睦,争夺地盘的事件常有发生。
虽然加入丐帮之后就有义务承担起与其他帮派火拼的责任,但是不加入丐帮的乞丐则更为凄惨,被欺负了连个能替自己报仇的人都找不到。
这个老乞丐身上没有任何标志,显然是没有加入任何丐帮的,而他对面的那三个年轻乞丐,腰间用以缠腰的布带里都绑着一根靛蓝色的绳子,这是他们帮派的标志颜色。
“快点拿钱——你到底有没有钱,啊?”
老乞丐将为首的年轻乞丐的威胁话语置若罔闻,只在地上不断地摸索着,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碗,又找到了刚才苏沫给他的包子。他拍拍包子上的尘土,张口就要吃。
“你他奶奶的是不是聋啊!”年轻乞丐暴跳如雷,棍子抬起来就要打那老乞丐。
可棍子抬到半空,年轻乞丐就发现棍子好像黏在了空气中,任他怎么拉扯也拽不动分毫。
他回过头去,乍一眼看身后无人,低了下头才看到一个身着劲装的小女孩在用大大的杏核眼恶狠狠地盯着他。
“干什么啊?”年轻乞丐可不怕苏沫。他看出苏沫是个武者,但是丐帮同样也是江湖帮派,没道理去惧怕习武之人。他自己还是炼肉期呢,不然也收不到身旁站着的两个小弟。
“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们呢,你们在这里仗着自己身强体壮欺负老人家,算什么好汉?”苏沫用力将木棍往回一推,那比苏沫高了将近两头的年轻乞丐竟被苏沫推了个踉跄。
年轻乞丐没想到这么一个小丫头就敢上来管他的事情。一般这样的小姑娘都会绕着他们这种人走的,呲一下牙就会被吓得尖叫的那种他也不是没碰到过。这样不仅不忌惮反而上来找事的,他还是第一次见。
“关你什么事?小黄毛丫头就回家找你爹娘去,别在这儿掺和我的事儿!”年轻乞丐瞪了苏沫一眼,他身旁的两个跟班也围了上来,面色不善。
苏沫连杀人不眨眼的魔道都见过,这三个乞丐自然是吓不倒她,她用比面前乞丐大得多的眼睛瞪回去,嘴上也不含糊:“我就是要管,你年纪轻轻就欺负老人家,就是你不对,怎么,你还想打我啊?你来动手试试啊?”
饶是那乞丐再傻现在也发现苏沫身后站着的五个人了,他见其中三人衣着质地细腻,一看就价值不菲,心道可能是哪个大门派的弟子出来历练了,也不想得罪死,便不耐烦地说道:“你们门派的长辈没有教过你不要随便惹是生非吗?这老头占了我们的地盘就是他的不对,先来后到的道理你懂不懂?赶紧回去,别在这里装英雄了!”
“我就是见不得不平事!现在你赶快给老人家道歉,不然我可不会善罢甘休的!”苏沫的倔脾气上来,谁也拦不住。
身后的秦尤柔想上去帮苏沫助阵,被宇文夏兰拉住,小声说道:“你先让她自己英雄一会儿吧,现在就上去帮她她可不一定高兴。”
“嘿……你这……”年轻乞丐让苏沫的样子给气得够呛,骂道,“你再胡搅蛮缠我就不客气了啊!”
“不客气,怎么,你要打我吗?你们三个一起来还是一个一个领死?”苏沫叉着腰道。
“你……”乞丐想动手,又怕苏沫身后的五个人,大口地呼吸了两下把胸中的气顺一下,还是认了怂,“好,那我就道歉,你赶紧回家去行不行?”
苏沫见那乞丐服了软,点点头道:“好,现在你就道歉,我看你道歉完了就回去。”
“……哼,对不住了老头儿,你不用学狗叫了,走吧。”年轻乞丐说道。
虽然一点道歉的诚意都没有,但是好歹也是道了歉,苏沫这才放过了年轻乞丐,她点点头说道:“这还差不多。”
苏沫看看地上的那个老乞丐,他对身边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抱着手里的包子,耐心地拍打着上面的尘土。见老乞丐可怜,苏沫又拿出一个包子,说道:“老人家,那个已经脏了,不能吃了,我再给你一个,你吃这个干净的吧。吃脏的东西会得病的。”
老乞丐摇摇头,没有伸手去接苏沫递过去的包子,而是继续拍打着手中包子上的尘土,捧着那个包子仿佛捧着什么稀世珍宝一样。空洞的双眼看不出什么眼神,脸上的表情也无悲无喜,只有手上的东西不停。
苏沫见老乞丐执意不肯去接包子,只得叹一口气,把手中的包子放在老乞丐身旁的那个木碗里面,然后转身离去了。
六个人继续前往客栈的路途。
“苏沫苏沫,你为什么对那个老乞丐那么好啊?”秦尤柔迫不及待地边走边问,“难道他长得像哪个你认识的人?”
“不是因为这个啊……虽然他长得确实有点像帕瓦罗蒂……”
“爬蛙落第?”
“不……一个唱歌的人,你不用知道是谁……”苏沫连忙说道,“我给他包子是因为感觉他可怜啊,这么大的年纪了,没有孩子在身边养他,也没有工作的能力,只能靠乞讨度日,却还要受那些年轻乞丐的气。我最讨厌有人欺凌弱小了。”
“小师妹果然是有当大侠的潜质啊。”宇文夏兰在一旁说道,“看来师父的事业有人可以继承了。”
“苏沫为人正派,耿直坦诚,不然我也不会随便让她当我的旅伴的……”陆离说道,“只是一开始不知道苏沫是女孩,所以产生了一些误会……”
苏沫嬉皮笑脸道:“嘿嘿,你拿我当男孩看就行,我跟男孩的区别其实也就是一根……一根辫子……哈哈哈……”
帮助了老乞丐之后,苏沫只觉神清气爽,说话也俏皮了许多。
六人有说有笑地回到了客栈暂且不表,年轻乞丐们这边在苏沫走后,暗自商量起来。
“哥,你说那个小姑娘是哪个门派的,怎么这么嚣张啊?”一个跟班问道。
“我哪知道,不过看她后面站着的那些人里面有衣服特别好的,就肯定不是什么普通门派。”三人中的带头者说道,“咱们青绳帮虽然是地头蛇,不过也没法跟那些门派抗衡的。”
“那些门派有多厉害啊?”另一个跟班不解地问道,“咱们跟过去,找个胡同把那小姑娘用麻袋套起来,揍一顿或者干点别的,他们也查不到是谁干的吧?大不了咱们哥几个往别的城里一跑,他们到哪里查去?”
“要不说你是猪脑子呢!”为首的乞丐敲了一下他的脑袋,骂道,“这么大的门派出来的弟子,身边肯定是有高手保护的,你还想去胡同给她套麻袋?只怕你连那小姑娘的毛都没碰到,脑袋就先被装在麻袋里面了,到死你都不会知道你是被谁拿什么杀的!”
“啊?那么厉害啊!”跟班害怕地说道,“哥,连你都没办法?”
“我能有什么办法,我又不是帮主那样的内修高手。”为首的乞丐说道,“在这个世道上混,你要是想活的久一点,就得知道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不跟你们撒谎,我以前也是一个人的跟班,他当时就是我这个实力,炼肉期!那时我才八岁,跟着他到处走,每天都能吃上肉,想在哪儿要饭也没人敢拦着我们,结果有一次那个人喝醉了,走在街上调戏了跑出府邸来玩的一个大官家的女儿,第二天就漂在护城河里了!我没了靠山,那些日子差点被以前的仇家给打死!”
两个跟班听得也是一阵害怕,其中一个跟班说道:“那,哥,咱们今天这事儿,就算完了呗?”
为首的乞丐想了想,说道:“我觉得也不能就这么完了……咱们这口气,总得出了吧?”
三个人一起看向墙根坐着的那个老乞丐。
老乞丐正在小口小口地吃那个脏了的包子,而苏沫之后给他的包子则是被他揣在怀里了,没有焦距的眼睛看着街对面,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把他拽到个没人的地方。”为首的乞丐脸上露出一丝阴狠,“弄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