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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我猛地抬起趴在课桌上的头，狠狠地瞪了瞪刚敲过我脑袋现在则装作一脸无辜的女孩。
我的国庆后的第一个午觉就这样被打断了，早知道就去天台了。不过，这么冷的天气……再怎样都好过被人打断午觉！
“醒了？”身着秋季校服的女孩浅浅笑开。十一黄金周之后气温就开始下降了，很多同学都是在这时将夏季的短袖白T-shit换成秋季黑红白相间的运动服。
“李羽屿！”我没好气地撇着嘴角叫着她的名字。
“有事吗？”李羽屿丝毫没有做了亏心事的自觉，笑着向我问到。
现在看到她的笑容，我都会反射式地觉得一股寒意升上。
我强压下爆发的欲望：“没，没什么。”
然后目光朝向一边。
李羽屿总是有本事抢在我前面把握好我们之间的局面，也就是说，我随时都可能被她耍。
偏偏我又不和她计较这些。
所以在这种时候，还是安静点比较好。
“宁慎一，要上课了唉！”李羽屿一边坐回她的座位一边朝我嘀咕。
“我知道啊！”我连头都不敢回，只是这样生硬地回答李羽屿。同时看看黑板上方的钟，还有7分钟上课。
“要不是我叫醒你，你就要睡过了！”李羽屿装作没听见我兴趣缺缺的回答，继续自己的发言。
这人还真是独裁啊！
“你现在睡了一觉，休息好了吧！”
我最受不了李羽屿的唠叨。
“夏天过去了啊！”
我忍……
“为什么还是有点热呢？”
热你还换长袖？
“这到底算是夏天还是秋天啊？”
拜托，这种白痴问题别问我啊！你不是比我聪明很多吗？
“秋天会这么缺水吗？”
快忍不住了……
“咦，你不觉得今天……”
我垂下头，慢慢转过头，迎面所见的是带着一脸笑容的李羽屿。
“你说吧，要干什么？”我终于还是妥协了。
“水刚才喝完了，去帮我买瓶绿茶吧！”说完，李羽屿递给我5元钱。
“这里是三楼啊！小卖部还在那边楼梯口。”
李羽屿仍然一脸无辜地看着我。
“好啦！钱就不用了，算我的吧！”
说完，我站起身。
“拿着！”李羽屿把钱塞进我的衣服口袋。
不仅独裁，还那么固执！不过，这也是她身上的闪光点。
周围同学好像都注意到了这边，我也没再固执，将手插进衣服口袋就朝教室门口走去。
真希望这辈子都不要有什么把柄落在她手里。
走出小卖部，我正好注意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擦过三楼的走廊。不会吧？
上课铃适时地响了。
果然时间太勉强了！来不及了。
我拿着绿茶往最近的楼梯口奔去。
“报告！”我喘着气叫到。就算是天天接受训练的我，15秒跑上三楼还是有些吃不消的。
看来我没有迟到太久，正站起身给老师行礼的同学们正一脸惊奇地看着我。
而这节课，是副校长上的政治课。
我撞枪口上了。认了吧！
“宁慎一？”副校长显然有点意外怎么学生会会长上课还会迟到。
我抱歉地笑了笑，仍然一副礼貌的样子。
“你怎么迟到了？”副校长带着疑惑的口吻问我。
我握紧左手的零钱，无奈地将右手的绿茶抬了抬。我这个样子，根本就连谎都不可以撒吧！
“我买水去了！”
然后教室里一阵哄笑。大概大家压抑的情绪终于经不住我这句话的引诱而爆发出来了。
“你，”副校长指了指我，“站到后面去！”
我长吁一口气，穿过笑声逐渐停息的人群。
为了一瓶绿茶，我把初中一年多的脸都丢完了。
“喂！宁慎一！”下课后，我马上就感觉到衣领被后面的女生拉住了。
“你的绿茶！”我只是从肩上将绿茶和零钱递了过去。
“谢谢啊！”完全没有愧疚感。
“不要有下次了吧！”我顺势趴在桌上。
“好啦！”
要是真的好啦我也不会这么郁闷了！为一瓶绿茶站了半节课这件事她应该会笑话我很久吧！
越想越觉得前途暗淡。
马浩唯的声音突然从前面传来：“宁慎一，你今天怎么会这么搞笑啊！还是副校长的课啊！”
我埋着头：“笑吧，笑吧！就当我是个笑话吧！”
“嗯？”马浩唯的声音突然变得迟疑起来。
“你怎么了？”我换回一脸温柔而又礼貌的笑容抬起头来。
“今天早上就觉得你有些不同了，现在我更觉得你不是你了。”马浩唯一脸尴尬。
“我不是我还是谁啊？”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国庆回校后感觉人就不太一样了。以前你虽然也总是笑，但却给人一种‘不要来打扰’的感觉，现在的你好像更容易接近了。还有像刚才的那句‘就当我是个笑话吧’，这种话你以前是绝对不会说的！”马浩唯说得很认真。
是吗，怎么没听国庆天天都在一起的菲晨说过？对了，在菲晨面前我从没有伪装过，哪里需要改变啊！
这样啊！我像是朝好的方向改变了。
但要不要谢谢我后面那个压迫我的李羽屿？还是算了吧！
“是吗？”我很微妙地回答着马浩唯。
“你好像完全没有自觉嘛！”我记得才说过某人没有自觉，没想到那么快就轮到别人说我了，真是现世报！
“算了，不说这个了。你有没有听说最近校门口多了些小偷啊？”
“小偷？”不是一直都有吗？有什么惊讶的啊！
“最近有变严重哦！今天早上，我就听说好几个人被偷了，我们班都有人被偷了钱包，”马浩唯指了指坐在第二排的一个女生，“张林纾就被小偷偷了钱包，还好里面只有五十几块钱。”
“怎么会有小偷盯上学生呢？”我一直认为学生被偷都是刚好小偷有机会下手，一般来说是不会有小偷费心思去盯着学生吧！
“好像是学校旁边新来了一群人，是流动作案吧！再说我们学校有很多住校生，零用钱也比较多。还有对学生下手也不容易被发觉。”
“这个样子啊！”
“所以你要小心一点啊！”
“啊？”
“你是宁家人啊！谁不知道你家是做生意的啊！万一他们把你绑架了……”
上课铃打响了，马浩唯转过身，不再说下去。
绑架？谁担心那个啊！
虽然秋天已经来了，窗外的树叶仍然绿得发亮。我不禁想起李羽屿问我这究竟算是夏天还是秋天。啊！怎么又是她啊！不过，就这样下去的话，也许我就能够对别人真正温柔了。
我眯起眼看向窗外，并不明媚的阳光却照得我不觉翘起嘴角。
下午放学后，李羽屿走到我身边。
“九尾狐怎么样啊？”
“给我妹了，她很喜欢的样子。”
“是吗，那就好！”总感觉她有事要说。
“我都听到了哦！你和马浩唯的话。”李羽屿笑得很灿烂时，我就知道自己会哭得很惨。这充分证明了世界上快乐和痛苦是守恒的。
“不要又让我去做奇怪的事！”再怎么防备，都是没用的吧！
“我什么时候让你做过奇怪的事啊？”
想想也是，每次都是我运气不好。像下午的绿茶事件，也不能怪到李羽屿那里。
“那你又想干什么？”
“我只是想让你去抓下小偷。”李羽屿的回答在我意料之中，却也让我有些吃惊。
我知道她一定会让我管这件事，但是没想到她会说得那么直接。
“为什么要我管那件事啊！我又不是警察，又不是学校的负责人！”我撇撇嘴，以示我的不满。
“可是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宁大灵师！”
“喂！这是学校呃！”我看了看周围，还好没走的人都没注意到这边。
“去吧！”李羽屿一如既往的固执。
“理由？”
“这样啊？我希望你被更多人需要，即使他们不知道自己需要你，但只要你感觉到自己被需要那就好了。这样你和别人的联系才能更加紧密。”李羽屿说出一个我无法反驳的理由，一头短发清爽得很好看。
我眯起眼想了想，笑了：“好啊！那你呢？”
“什么我呢？”
“某个人不是说一起努力吗？不过看起来一点改变都没有啊！今天也没有多和别人说句话。”
于是某个人不再吭声了。
“我计划好了，主角就是你了！”
李羽屿睁大眼睛看着我。拜托，眼睛够大了，再睁大就猫头鹰了！
李羽屿，你终于也掉坑里了吧！这下把自己都赔进去了。
我笑出声来。
然后一本书直接敲到我头上。
“我说，这个真的可以吗？”李羽屿接过我递给她的新手机皱着眉。
“昨天是谁要我管这件事的啊？不用这个怎么弄啊！对方可是流动作案的小偷唉，我们很难知道他们藏身的地方。”我故意抬着眉盯着她。还一大早在教室里告诉她计划，估计很多同学也才刚出家门吧！
“可是……”
“不要再结结巴巴了。再说这件事你只需要去报下案就可以了，手机你也用不到。我去假装被偷就可以了。”我打着哈欠说。
“嗯。这个，”李羽屿看看手机，“是诱饵吗？感觉有一团雾气在上面啊！”
“这个啊，”我笑笑，“这是自制的定位仪啊！”
我顺手敲了敲手机外壳，一道暖色调的光从手机中渗透出来，最后凝成一只鸟的形状。
“这是青耕！”我向傻眼的李羽屿介绍着。
“这就是……上次那只鸟啊！它叫青耕啊！”李羽屿的神情很快缓和下来。
“嗯，它就是《山海经》里的青耕。到时候它会告诉我那群小偷躲藏的地点。”
“那有你一个人就够了，干嘛找我啊？”李羽屿看起来很不情愿。也是，只有在我面前她才能真正的放松，要她接触人可是很困难的。虽然我们都害怕与人接触，但她似乎更难跨过这道坎。
“我有那么傻啊？用了青耕唉！”我挥挥手，让青耕回到手机里。
“那又怎么样啊？”李羽屿把手机推还给我。
“万一有人察觉到怪异的地方怎么办啊？我可不想灵师的身份暴露哦！小偷不会对下手的目标太过注意的。再说他们偷过那么多东西，怎么会知道是在那个地方出了差错呢？”我恢复了温柔的笑容，带着自信的表情说。
“唔，好吧！虽然感觉你有些不大对劲，但我还是相信你了。就按照你说的去做吧！”李羽屿嘴上说着。
不过，我们选择接受的原因都是一样的吧！
想与他人有更多联系，想在被需求的地方证明自己的存在。
就是这样的奢侈的期望吧！啊，真是矛盾啊！
“听说了吗？昨天警察把那群流动作案的小偷逮住了！”
“真的吗？怎么回事啊？”
“好像是李羽屿去报的案，说她跟踪小偷去到了他们藏匿的地方！”
“呃……”
“只是听说而已。李羽屿好像刚好看到小偷下手，才打算跟踪的。还好没事。”
“真的吗？”
“听说啦！算了，还是去问问李羽屿吧！”
这是我和李羽屿开始计划后的第三天。课间同学们把李羽屿围起来，嚷着要李羽屿讲下事情经过。其中还有不少生面孔。应该有不少外班人也过来了吧！在这些事面前，不准串班的校规形同虚设。我站在教室后门旁盯着人群，想象着李羽屿脸红的样子，不觉低头翘起嘴角。
“你也站在这里啊？”
我抬起头，马浩唯的胖脸映在眼中。
“那边，”我指指我的座位，“人太多，回不去。”
这才发现原本坐在李羽屿附近的同学基本上都被挤得站到教室后面。
“不过，真的是李羽屿去报的警唉！张林纾去拿被偷的钱包时看见李羽屿在那里做笔录。她还真是胆大啊！是吧？”
“啊？”突然把问题抛给我，反应不过来。
“啊什么啊？你们不是很熟吗！如果不是因为你和她都有种不太好接近的感觉，我就要以为你们在交往呢！她平时是怎样的人啊？”马浩唯对我的奇怪反应并没有太过留意。
这句话差点让我抓狂。谁要和这个独裁者交往啊！
“大胆？”我笑了笑，“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是吧！”
但和我一样，是个固执的笨蛋。
“幸好警察没有多问，不然我真害怕会露馅！我都没想好怎么编跟踪的细节。”
不然我怎么会让玄次先去打理警察那边呢？不过话说回来，报案也可以让玄次去的。让李羽屿加入这件事自然是想让她和我一起努力。
我和李羽屿走在夕阳下，背影被阳光拉长。我偏起头，透过树叶的缝隙看向夕阳。今天，只在今天，我不太想重复以前常有的动作。我想，我是被需要的。他们的需求，已经慢慢照亮了我。即便是微弱的光芒，只要这样下去，就会有希望。
“不过你怎么这么快就被他们盯上了啊？我还以为要等很久呢！”
“欲求之人必被欲求之事蛊惑。相反，如果没有偷窃的想法，又怎么会注意到我的东西呢？”我用沉闷的音调回答。
“明明拿的就是手机唉！虽然说进入21世纪已经两年了，但初中生有手机还是很少有的事。当然会注意到了！”李羽屿打断了我。
“被发现了啊！让我装下深沉吧！”我将头转向李羽屿，用恳求的语调说。当然带上了我毫无掩饰的温柔的笑容。
“算了！不说这些了！”李羽屿像是生气一样把脸撇过去。
我还是放过她吧！
“我手机掉了后就找到你，然后把青耕看到的景象告诉你，但是没想到你那么快就去报案。好在那些小偷没有起疑心。”我转回之前的话题。
“是啊是啊！”李羽屿说到这个仍然很激动，看来今天还没说够。她，似乎也向期望的方向努力着。
“至于小偷报复的事，你也不用担心。他们只是偷东西，数目也不大，大概在里面关两天就会出来。他们不会为了这点事就找你麻烦的。”而且我也让玄次警告过他们，所以不用担心。
“只是关两天就放出来啊？”李羽屿一脸失落。
“至于我们学校周围，他们该不会再来了。”我安慰着她说。
“是吗？”她并没有显得高兴。
“是啊。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法律只能够约束他们那么多，我们也没办法。”我停下脚步低头解释。
“我明白，可是……”李羽屿跟我一样停下来。
“事情就这样，能做的只有那么多。我们只能保护自己周围的事物。”
“可是，就这样用保护自己的名义将不好的东西推到别人那里又是对的吗？”
“对吗？谁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有保护就会有牺牲。”我叹着气。
李羽屿低头不语。
许久，她抬起头，笑了笑：“走吧，再不回去就晚了！”
然后抛开我，一个人朝前面走去。
固执的笨蛋。我在心里责怪了一句，跟上了她。
我想她大概和我一样在钻牛角尖。我们是一样的，在不想受伤的同时，也不愿意他人为我们而受伤。但是，只要和他人有所牵连，就必定有伤害存在。可以是在过去、现在或者未来。当然伴随着伤害的也必定有存在。我们也就在爱与伤害中妥协了，因为谁都有想要保护的重要的东西。
这种定律，真是让人矛盾得要死。
我无奈地翘起嘴角，盯着前面的女生。
似乎，我们有着不愿意再谈论这件事的默契。
我发现，今天的夕阳虽然仍旧扎得人眼生疼，却不如以前温暖了。
是因为秋天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