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鸥的叫声和海浪一样此起彼伏,吵的头脑昏沉的他不得不睁开眼。
血光剪影浮现在男人的脑海。
颠覆的船、破烂的帆、一身赤红残忍笑着的老人。
雷光中海盗凄厉死后与少女的惨叫。
天地轰鸣着,无色之风染上猩红。
过去的一幕幕定格。
风扬起咸涩的海水,落入他的嘴里,拍散了过去的许多幻影。
抿了抿干裂的嘴唇,醒过来的他先是环视了一圈四周。
确认了身下的木板和腰间的木剑并没有消失后,男人这才顺着海鸥飞去的方向,向前看去。
喧闹、噪音。
火药味顺着海风吹来。
咒骂与枪声连片,不远处,是一处混乱又自由的港口,是只属于海盗的共和国。
...
西格搭着木板靠了岸。
几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
“行里行外?哪个码头?”
西格抬起头,岸上那几个纤夫打扮的人坦露着上半身,腰上衣服打着结。
海盗们见他没反应,又晃了晃手里的枪。
“问你话呢?哪个码头?”
“没码头。”
迈步走上岸,西格皱着眉又瞥了一眼几人模样后,便失去了兴趣,也不在乎被枪指着,自顾自的向城里走。
“哎!让你走了吗!没码头的都得在这儿搜身!”
“说你呢!再走我开枪了!!”
“我——”
风声彻耳。
几颗人头先后落入大海。
“草!来人!硬点子!!”
远远的,一群人纷纷拔出枪,喊了这么一句后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开火。
质量参差的火枪,一连气的响彻一阵。
灰白色的硝烟慢慢飘向天空,却在飞到半途时被突然截断。
木剑入鞘。
嘈杂的声音立马停歇。
西格伸手推开一具无头尸体,拿着一把枪口硝烟还未消散的手枪,把玩了几下后,随意的将其丢在地上。
...
“怎么办,詹妮的船到现在还没回来,有人说迷猫已经...”
酒馆里两个女人面对着面在柜台前闲聊,其中一位难掩脸上的担忧。
“别太担心,她向来有着好运。”
“希望...”
就在这时,他走了进来。
耷拉着眼睛,将一块挂着珊瑚的金条丢在女人面前的桌上。
“就我一个,上酒。”
她们被对方的气势所震慑。
“好...好的。”
朗姆和麦芽,各式各样的廉价酒成箱成箱的往男人桌边搬。
而他来者不拒。
酒杯抬起又落下,一个接着一个...很快瓶子就摞起了高山。
酒桌边只有一个孤零零的男人。
束着头发,满脸胡茬,一身旧衣服破破烂烂。
常年最酒鬼的酒鬼都没见过这般场面。
“客、客人,您不能这么喝了,您要是在我们店有个什么...”
“滚开。”
剑锋出窍半寸,微风拂过,邻桌应声而断。
“混蛋!!你——”
被搅了酒性的客人,刚欲发怒,他那颗狰狞的脑袋就和桌子一样分成了两半。
“哪儿来的——”
...
...
第二天早上。
回到岸边的西格蹭了蹭手背,但手上的猩红,反倒越蹭越多。
他那柄木剑也仿若被血刷涂过一遍,猩红的看起来十分可怖。
将瓶子里最后一点酒精倒入嘴里,他晃悠着身子,脚步飘忽的踩在来时的旧木板上。
“...都往剑上撞。”
坐下身子,西格看着起伏不停的大海,木板离岸。
...
海中的神像倒塌。
天使靠着城墙,紧闭双眼。
鲜血一滴一滴,从剑身上滴落。
西格用力甩了甩,却怎么也甩不干净剑身上的血。
他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地上了无声息的女孩。
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出了圣殿废墟。
...
......
黑雾被切散,空间被撕裂。
身披黑袍的女子狼狈的从空间中逃出。
“西格...”
“你也要往我的剑上撞么,亚里亚?”
“我...”
是纠结么?还是悲伤?
亚里亚捂着潺潺流血的手臂。
“还是说,你会和过去一样?”
“站到我身边。”
亚里亚的眼眸失去了光彩。
在一阵漫长的沉默后,她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
“...你是队长。”
...
......
“复活?”
男人摇了摇头,他拎着酒瓶,走在大街上,魔法师打扮的女孩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
“没兴趣。”
“情感只是负担和牵绊,如果某一天她活了,那我不得不亲手杀她一次。”
血剑像是在哭,流出一行又一行血。
“我明白了。”
...
“那家伙说过,剑术登顶触及天道,可冠名天剑。”
“但我杀了天剑,杀了魔龙,杀了圣女,杀了魔王。”
站在龙尸前,西格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剑喃喃自语。
“现在,我到底是什么呢?”
“哼哼哼,拜你所赐啊,西格,这家伙毫不抵抗的让我接手了她的身体。”
沙哑低沉的声音从亚里亚的身体里传出。
“历经千辛万苦,现在要面对你过去的同——”
血光一闪。
瞬间躲入泥潭里的‘亚里亚’,不过片刻,捂着胸口,摔出暗影。
“真让人吃惊...凡人居然能...”
“斩破空间?”
西格摇了摇头,手里的剑血意更浓。
“不,那太狭隘了。”
“这就是你的实力吗?神?”
“连余兴都称不上,还真是弱啊。”
“哼,要不是我——”
“人类、精灵、矮人,几亿个灵魂够了么?”
“...”
“我会让你恢复全盛时期的力量的,然后到那时再杀掉你。”
“疯子。”
‘亚里亚’再一次尝试逃走,但猩红之风还是将她逼了回来。
“怎么了,神?难道你希望我斩杀你的那天提前到来么?”
‘亚里亚’变了脸色。
“西格,听我说!猫语琳旦没有死!我能感知到她的灵魂处于一种介于死与生之间的状态!”
“现在她就在南方!你想把她救出来的对吧?即使你嘴上那么说,但实际上还是想把她救出来!”
“南方。”
“没错!南边,可能跟倏忽留下来的那些。”
“原来如此,是我亲爱的琳旦啊。”
“对,只要救出来——”
“看来我只好先你之前,把她杀掉了。”
“...”
...
......
毁掉的葬心窟,激发了时间神藏于地下的万万年衍生物质。
猩红之海逐渐上浮。
慢慢吞噬了整个世界。
在世界最后残留的建筑上,一个男人坐在那儿,靠着塔顶,仰望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