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东西,都无法阻止时间这个巨轮的前行。
尽管发生了灾难,让小镇上的众多学生都无心复习和考试,但全国性质的毕业考不可能专门为我们这个小镇的学生调整。只是有听说,若是有从这个小镇出来的,考试分数比平时成绩低很多的学生,在专门向教育有关部门申请之后,在接下来一年的时间里,复读的钱由国王亲自全额支付,除此之外还会有根据实际情况来调整的额外的财务报销。虽然只有这种程度的资助,也代表了国王并不是没有考虑到我们的处境,只是若是给我们更多的特别对待,则会引起有关公平性的话题,这点我们也是清楚的。
只是,也有人会觉得我们应该有更多的优待。在资助政策公布之后,小镇上有关这点的讨论就没有停过。大部分大人都觉得这对于这个镇子的学生来说还是不公平,不过学生们倒是基本上都没什么意见。
不管怎样,救灾与毕业考正在同步进行着。
由于我们镇子的考点在其他城市,因此大家都会提前一到两天到考场附近的指定的多家旅店入住,直到考试结束,期间的正常开销由国家承担。
在考试前一天晚上,露西妮待在我的房间里。
“安赫尔,你现在有把握吗?”
“我…说很有把握的话那是骗人的,只是有不会考太差的自信。”
“明明都快考了,还没自信吗?”
她翻了个身子,侧对着我。从她进来没多久开始,我们就一直并排躺在我的床上,尽管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她会这么做。
“我…还是没法静心。”
“因为火灾的事?”
“…从各方面来说,确实如此。”
“确实,大家都会因为这次事情影响发挥,我们其实真的算幸运的了。”余光能看见她想要摸摸我的头,不过还是把手放下来了。她现在又躺了回去,仰面朝上。
“星…他妈妈好像被烧成重伤了,目前还没摆脱生命危险。”
“他家…还好有足够的钱去治疗呢。”
“事实上治疗完之后,剩下的钱应该也没多少了。”
星·斯卡列特虽然出生于一个贵族家庭,但是是贵族中最贫穷的一类。能够拿到贵族名分,全部得益于他的祖上的是能写进历史书的暴发户。在一代代传下来的时候,他们家秉持着优良的家训,一边坚持着自己的生意、经营自己的公司,一边把大量的资产拿去做慈善。这么做的好处,就是在他们家还尚有名分的时候,能够得到各方的尊重。但一旦像现在这样遇上变故,真正能够拿来自救的财产真的没剩多少,而且那些平时对他们家大肆称赞的更厉害的贵族们,现在是一句话都没说过要帮助他们。
今天上午我碰上星了,在小卖部。他现在就差把憔悴写在脸上,平时似乎真的能放出光的眼睛现在就像断了电,我要是不跟他打招呼他甚至没发现我。
碰上我之后,他慌乱了一下,似乎很想掩盖自己的负面情绪。
“安赫尔,你家…应该没啥事吧,看你状态比其他人好点。”
听他这么一说,我一瞬间产生了自己比其他人更有优势的愧疚感。
“嗯,倒是你…”
“我妈被烧伤了,重伤。明明是火龙鳞粉,却还能捡回一条命,很幸运吧。”
他笑了笑,但我完全不知道怎么回他的话,只能愣愣的看着他。
“没事的,”他摆了摆手,“听医生说能治好,只是要很久罢了。”
很久,意味着这次治疗是持久战,也意味着开销会逐渐成为斯卡列特家最严重的问题。
说实话,我真的很想安慰他,但我生怕自己说错什么话,起到反效果。
“去大厅坐一会吧。”最终,我能想到的,就是多陪在他身边一会,仅此而已。
“嗯。”他答应了。但去了大厅后,我们最终也是没说上几句话。任时间流逝之后,他先我一步回房间了。
“虽然这么说感觉有点对不起他,但是现在先别去想他的事吧。明天带着心事上战场可不行。”
“我知道的,道理我都懂…只是这么做需要点时间。”
一阵沉默。
“那,在这段时间里,我陪着你吧。”
“嗯。”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分不清是我想跟她在一起还是她想跟我待着。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淌着,两个人什么都不做,就这样躺着。
过了一会,她像我这边挪了挪身子。
“怎么了?”我刚侧身问出这句话,就看见她迎面抱了上来。我们现在是躺在床上相拥的姿态。
我们两个肯定都察觉了,但我们两个谁都没有改变现状。
我想这么做,我想拥抱她。
我想安于现状,尽管时间并不允许。
我累了,是心累,因为各种各样的事,累了。
像这样被给予这样温柔的怀抱,我印象中,几乎没有这样的事。
是她,一直在照顾我,一直陪着我。
我很感激她。
这样想着,我突然察觉到,她抱过来的力度,越来越大。
……她也需要休息。
我很不安,她也很不安。
她安抚过不安的我,但我不曾安慰过不安的她。
她不曾让我看见她的不安。我想,这应该是第一次。
我不希望是最后一次,尽管我更不希望她会不安。
我就这样,在她的怀抱中遐想着。在我的印象中,尽管也有几次和人拥抱的经历,但从未有过如此让人安心的。
尽管给我安心感的人现在正因为不安而颤抖着。
我一直以来,都是受她照顾。尽管我平时有尽力去为她着想,真正为对方付出的,一直都是她,就像现在我第一次反应过来,她在这两周经历了这么多事,还要参加毕业考,她一定会不安的啊。
身为露西妮的青梅竹马,我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失格。因为自己的状态不好就忽视了身边的人什么的,简直不可饶恕。
为了安慰她,也为了弥补自己的过错,我的手臂也开始逐渐用力。
两个人就这样越抱越紧。
这份时间令我感到无比的安心。自己是否真的应该心安理得的去接受这份温柔,这种想法哪怕有一丝一毫,也是对她的不尊重。
我是如此的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再慢一点。
尽管那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