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你现在是给内务部工作，我说你怎么说起话来躲躲闪闪的，原来是当了内务部的密探啊。”
酒足饭饱之后，格里芬太太领着菲比斯去收拾碗碟，准备客房的寝具，威尔和伍加夫回到会客厅，继续之前的谈话，威尔这才终于找到机会，把自己来格伦费尔德的目的对伍加夫和盘托出。
当然了，就内务部探员的岗位性质而言，他们只是个普通的政府雇员，并非行踪诡秘的特务卧底，基本都是执行明面上的任务，没必要对自己最信任的老战友遮遮掩掩。
而且他希望能通过身为巡查官的伍加夫，多少了解点儿本地社会安全局的情况，不至于到时候被那群地方主义习气浓重的巡查官耍得团团转。
“不是密探！就是普通的探员！跟你这个巡查官性质差不多，部门不一样而已！不过我打马虎眼儿的时候有那么明显吗？我还以为已经天衣无缝地把问题糊弄过去了。”
“在我看来只要是内务部的人都不是好东西！哼~你不看看你哥我是干什么的，格伦菲尔德社会安全局刑侦督察你懂吗？每天的工作就是审你这种鬼鬼祟祟的坏蛋，还想蒙混过关？抓住你的小尾巴就把你丢到大牢里。”
伍加夫做出一个反剪人犯双手的动作，恶狠狠的表情看起来不是在开玩笑。
“我现在有点同情那些落到你手里的家伙们了……总而言之，我现在是内务部探员，菲比斯是我的护卫官，我们来这里是给你们局当顾问，搞清楚‘崔德威矿坑’里挖出来的金属残骸在被送去‘威卡巫绅俱乐部’展出之后，到底被谁带到了哪儿，最后是怎么出现在赫恩联省共和国的拍卖会上。”
“啊，那个呀……那有啥重要的？不就一堆废铜烂铁而已，丢了就丢了呗。再说了，现在老百姓谁不从遗迹里往外顺东西，别管买家是帝国贵族还是外国人，只要给钱就行。那满山满谷的遗迹群和拾荒客，看的过来吗？抓得完吗？都是司空见惯的事，至于这么兴师动众地，还从帝都派人过来帮忙？连市考古协会都没放在心上，随随便便就拿到俱乐部展出，他们难道不知道“乡下巫师”跟“梁上君子”是同义词吗？又不是第一次被顺走东西了，那群书呆子从来都不长记性。”
显然，这种文物失窃事件在本地巡查官眼中还不如“皮可松普神父的眼镜失窃案”来的重要，神父没了眼镜，就等于父老乡亲的婚丧嫁娶没了主持者和见证人。
而考古学家们丢了文物，无疑不会影响到任何守法公民的日常生活。
幸好威尔提前跟伍加夫提了一嘴。否则等到明早，他跟菲比斯抱着一大摞文件找巫术对策科核实情况，大概率会被当成内务部派来找茬的小丑，叫人捆地结结实实丢到大街上。
“我听说是因为‘首都国立大学’的历史学院院长莎宾娜女伯爵，被格伦费尔德的某位考古协会会员拿求援信搞得不胜其烦，就动用关系，要求社安部彻查此案。社安部也嫌麻烦，就提议让内务部出人去查。我们老大觉得：派人帮忙搞定这件事，不仅能在学界搏个好名声，也算是还社安部的人情，就接下了，而且表现的很重视。”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到头来除了一个乡下秀才，根本就没人在乎那堆破烂儿不是吗？所以你们就为了这种邻居奶奶家丢了一只鸡级别的案件，千里迢迢从帝都跑来了？老哥我真同情你。”
“唉，领导动动嘴，员工跑断腿嘛……不过主动去接这个任务，我也不能说一点私心都没有。听说你退役后离开帕勒德回老家了，就想顺道来看看。而且你也看到了，我的护卫官最近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与其一天天窝在帝都的出租屋里，不如带她出来散散心，还能顺便赚到绩点，帮她混过年中考核。”
威尔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杜松子酒，当他谈到菲比斯最近的异常表现时，毫不掩饰语调中的心疼和担忧。
“你真的变了，威廉姆。”
“嗯？怎么突然这么正式？”威尔对伍加夫突然开口叫自己的全名感到十分稀奇。
“别怪我说话难听啊，小弟，之前你从来都不会这么体谅别人。当然，你是个坚定又正直的家伙，我一直都很欣赏你这点。不过相对的，你也是个纯纯正正的贵族公子哥儿，‘懂得体贴’这种事，我想从来就没在你脑袋里出现过吧。”
“人都是会变的嘛，尤其是经过生活的毒打之后……”
菲比斯刚跟着格里芬太太收拾完屋子，手里马上被塞上一杯牛奶。
“把奶喝了，然后去洗漱睡觉！你的房间就是你刚铺的二楼走廊尽头的卧室。”
“可是，太太，我得等主人就寝……”菲比斯微弱的抗议被老妇人的瞪视无情打断。
“他俩不是婴儿，不用你看着。在我家，小孩子在十点半之前必须上床睡觉，教养良好的淑女不会在十点之后还到处乱逛！”
“欸！格里芬太太您看出我是女孩了？骗人吧，您从哪里看出来的？”菲比斯对自己的变装一直很有信心，根本没想过会被一个普通的老婆婆识破。
“就你那浑圆的小屁股怎么看也不像个臭小子。而且做家事这么熟练，你在帝国就是打着提灯也找不到这么会干家务的男人！帝国男人离了女人就是一群野蛮的猴子，连自己的大衣放在哪都不知道！还有，你越长越大了，女扮男装会越来越难。如果不想被别人认出来你是谁，可以让你家主人多给你置办几套女人衣服，学学化妆，比你拼命勒胸口效果要好得多。”格里芬太太一边说，一边揪住菲比斯的胳膊往盥洗室走。
“可、可我是主人的侍从，服侍主人是我的工……”
可惜她的微弱抵抗被房东以不容置疑的威严语调瞬间瓦解。
“没有可是！这是我的房子，在这间房子里我就是女皇，我的话就是法律！而且你家主人肯定也不想让你等他，你跟在他身边那么长时间，你应该比我清楚。”此时的格里芬夫人俨然散发着女王般的威严。
我们尽职尽责的小护卫官这下彻底认识到抵抗毫无意义。而且确实如尊敬的夫人所说，这里器具齐备，也很安全，不需要再有人去守夜服侍。
现在回想起来，进门前自己的那些做作表现，可能已经让主人感到不耐烦。考虑到本人最近的精神状态，乖乖听话去休息，主人可能才更开心。
想通这点的菲比斯顺从得跟着格里芬太太的脚步，咕咚咕咚咽下牛奶，脑子里认真思考着老妇人对于变装的建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