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里尔巡查官是个瘦削年轻人，面色苍白，身形纤细，带着一副方框眼镜。反倒很符合大众对巫师的普遍印象：阴沉、孤僻，一身学究气。
“科长，您说的到底是哪个案件？近三个月来有四个报案人被分到我这里，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符合立案标准，我就把他们全轰走了。”
基里尔抱着个厚笔记本，仔细翻阅半晌后回答道。
“四个？所以说有四起盗窃案就这么被你打发了？你连说都没跟我说？基里尔，要不是看你就是个刚入职没多长时间的年轻人，我现在就得把你踢出社安局！”
林恩科长听了回复，气得一拳锤在办公桌上。不知是触动了哪个按钮，那台差分机开始扑哧扑哧往外喷蒸汽。
“可是……按照《社安局办事章程》，损失小于500帝国信用点的案件不归咱们管，应该分给民事科。那四个人都是丢了从附近矿坑里挖出来的古董，在格伦费尔德还不如鸡蛋值钱……”新人巡查官扶了扶眼镜，低声嘟囔着，表现得一脸无辜。
“去他娘的办事章程，那案子但凡有点儿价值还能推给咱们？都呆半年了，你那俩眼出气儿用的？没看出来咱们这儿就是个垃圾桶？对！就是垃圾桶！用来放置像咱们俩这种不可回收废物！”
科长看起来是彻底破防了，不仅破口大骂部下无能，还不忘把自己给捎带上。
“你每天除了打卡上下班儿到底还干了点啥？啊？咱们这儿是社安局，我的国立首都大学高材生！不是养老院！也不是研究所！咱们是条子啊，是该死的条子！不是小丑！”
“科长，我每天都被你从其他科室接来的杂务搞得团团转，而且那叫“首都国立大学”……”
基里尔倒是跟没事人一样，对林恩的斥责毫不上心，看来在他来局里工作这短短几个月里，林恩已经不止一次对他大发雷霆了。
威尔和菲比斯被晾在一边，面对这幅情景，完全插不上嘴。青年探员一声不吭，继续吞云吐雾。狼人小姐也保持着完美站姿，只是偶尔小声打个喷嚏。
“科长、科长，别着急，我虽然把他们赶走了，但是他们对被窃物品的描述我都记下来了，都在这儿呢。”
基里尔趁林恩换气的功夫，赶紧挥舞着笔记本插话。
“谢天谢地！原来你除了做白日梦以外还做了那么一点有用的事儿！”林恩双手掩面，长叹一声，“那么这位是从阿努里夫来的巫术顾问威廉姆·伯德先生，威尔先生，您能描述一下那件失窃文物大概长什么样吗？”
听到威尔不仅是巫术顾问，还来自帝都阿努里夫，基里尔眼里突然冒出精光，方框眼镜后的目光热切又带着一丝崇拜。
“很高兴认识您，威廉姆先生！我真是太荣幸了，一位帝都派来的巫术大师！如此年轻，如此成就斐然！您一定听说过国立首都大学的炼金术泰斗理查·史布劳斯教授吧，我是他的研究生基里尔·古奇，主攻炼金术和考古学！”
威尔被年轻人突如其来的热情搞得有点不知所措。他实在不好意思承认自己其实只是个战争巫师，别人该上学的年纪他都在兵营里混，一天大学也没上过，根本不知道理查·史布劳斯教授是谁。他就认识一个高级知识分子，还是个浑身雪白的翼人，从来都只拿鼻孔看人，见面就是一口一个“小痞子”。
菲比斯倒是很高兴自己主人被人夸奖，听着基里尔的奉承缓缓摇起尾巴。
拜托，你更是连大学是什么都不知道吧……
“呃……嗯咳！基里尔巡查官，你看看哪位丢的是炼金术金属板：绿色，普通型远古炼金合金：基底由很多细小纤维编织而成，材料强度很高，不可弯折，耐高温，几乎不可燃。表面镌刻的其他金属丝线柱体等等有不同程度锈蚀，板材中央有两个含铝金属片保存基本完好。”
威尔为了让自己看起来专业一点，就照着从老大那里拿到的资料念了一遍，说实话，他也不知道这些词儿到底什么意思。不过基里尔好像很了解的样子点了点头，然后又开始翻动笔记本。
“嗯……总共有两名报案人提到了相似的炼金术金属板，一位是本地考古协会的会员赫伯特先生，在4月13日前来报案，声称协会在威卡巫绅俱乐部展览的一件藏品丢失，按赫伯特先生的描述，那确实是一个绿色普通型远古炼金合金板。”
“好，没错，这位朋友我们知道。那另一位呢？”威尔点点头说。
是的，这就是拿求援信轰炸莎宾娜女伯爵的乡下秀才，威尔格伦费尔德之行的罪魁祸首，不过还有其他人也提到了失物，奇怪……
基里尔定了定，接着说道：“另一位是本地富商霍恩嘉德家族的管家，4月27日，他来到这里，说他家老爷约瑟夫·弗朗索瓦·霍恩嘉德丢了一批藏品，怀疑是家里进了小偷，失窃藏品里有一件跟您提到的金属板差不多。不过那些失物基本都是垃圾，没有任何学术价值，所以我就把他也赶走了。”
“什么？你把老霍恩嘉德的管家赶走了？”林恩科长一听到霍恩嘉德这个姓氏，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行行好吧，我的小少爷，得罪了他们家，咱俩一辈子就只能窝在这个小办公室里给别人印材料了！该死的保罗·弗里克，竟然用这招害我！”
威尔无视了林恩的自言自语，却注意到菲比斯好像对霍恩嘉德这个词起了反应，她听到基里尔提到霍恩嘉德时抖了抖耳朵，重心也往前倾了，好像很感兴趣。
“林恩科长，那个霍恩嘉德是谁？他们家在这儿很有势力？”威尔问道。
“确实很有势力，毕竟他们家老爷约瑟夫·弗朗索瓦·霍恩嘉德拥有本城经济效益最好的三座奥能晶体矿井，可以说是格伦费尔德首富。而且跟市长是好友。哦，对了，老霍恩嘉德不仅跟本市各级官员私交甚密，听说还手眼通天，能从帝都得到很多帮助！”说到这儿，林恩狠狠瞪了基里尔一眼。“或许这就是为什么您会来到这里过问那件文物，这都多亏了我们这位天才学者基里尔先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