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的！我绝对不会输！”
“被我把名字写在通知单上的家伙也觉得自己不会死，他们每个人都比你更强壮、凶猛、经验丰富。他们是皇帝手下最棒的战争巫师，可依旧简简单单就见了上神。”威尔说着，又端起酒杯灌了一口，手臂的痛感越来越强，看来今晚他是别想睡觉了。
“菲，干我们这行没有绝对。你不能任凭自己被情绪勾着走，意气用事可算不上成熟。要证明自己是个勇敢的人有很多种方法，对一个护卫官来说，表现得好勇斗狠肯定蠢透了。”
教导院调教出的享乐奴隶是最优秀的，她们在苦泪城守卫森严的堡垒里学习了繁琐复杂的各式礼仪，甚至包括布置餐桌和服侍上流人物的方法——例如替未来的主人拉出椅子的正确姿势，如何准备茶和红酒，如何服侍客人用餐——这种传统上属于男仆职责范围的工作。床技更是炉火纯青，即使是那些身为处子的姑娘，真干起活儿来也能媲美“玉百合”里的头牌。
此处出产的剑斗奴隶更是一绝，如此美貌与战技皆属顶尖的少女是各国宫廷争相订购的紧俏商品，连自诩为万王之王的沙卡哈精灵君主也会不远万里派人来挑选心仪的剑奴做嫔妃。
但是这里唯独不会教给她们如何自立，调教师会刻意让女奴们保持心理上的幼稚状态，别管她们生理上是否成年，在心智上始终都是孩子，而且或多或少都会有一些行为问题。
当然这并不是瑕疵，反而是纳卡奴隶产业冠绝大陆的秘密所在，这种易于掌控，弱点显而易见，离了主人就手足无措的女孩是最好的玩物，安全系数远超沙卡哈联盟售卖的那些野心勃勃、思虑周全的“家庭教师”。
菲比斯也不例外，虽然她已经是很有主见也十分坚强的那类孩子，但是还远远算不上能独当一面。现在就是如此，面对威尔的说教，少女完全不知所措，到底自己怎么做才好？她希望能有一个准确的命令。
“嗯……主人……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只是个奴隶，之前的生活就是乖乖按奴隶主说的做，免得挨鞭子，在地位更高的宠姬面前阿谀谄媚，然后跟其他下级奴仆干架抢食……请您……那个……”
请直接告诉我该做什么吧！您说这样不太好，那个太莽撞，我也不懂啊……这种话她实在说不出口。
办公室里的阿姨们周末带孩子来玩儿的时候，那些几岁的小孩儿闹脾气才会说出的话，怎么能从我嘴里蹦出来呢？我真是……真是太蠢了……
“我、我不懂……主人，我到底该……”
越想越不知所措，越想越着急，菲比斯这时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她看着威尔布满灼痕的左臂，感到胸膛里有一团暗火在燃烧。都是你害的，是你让主人的付出变得毫无意义。明明是个笨奴隶，却满脑子想着向主人证明自己很优秀。就因为巡远的激将？想证明菲比斯能做到的事比只会耍嘴皮子的巡远多得多？结果却顺着自己的暴脾气惹出了一大堆事端……
“菲，别整的挨顿骂就跟天塌了一样，弄得我好像个惹人厌的老混球儿，往好处想，虽然你捅了篓子，马上就要让咱们在格伦费尔德的黑道上变得比当今圣上都出名儿，但是至少我还能指着你的鼻子嚷嚷，你还能坐在这听我发脾气。”
威尔笑了笑，伸手揉起少女的耳朵。
“你问我该怎么办？就像往常一样，我们不会两眼一闭只等着事情自己解决——找机会、钻空子、我们虽然不一定是最狠辣，最强壮的，但咱俩现在就是格伦费尔德最聪明的骗子。内务部探员就是要像个贱到极点的交际花一样在各种麻烦之间上下扑腾，虽然今天这麻烦是你自己找的。”
“唔……”
青年拉过菲比斯的胳膊，让她也在床边坐下。
“来，听听我的故事，听听老傻瓜威廉姆连长是怎么学会挪窝儿前先想好屁股该放哪的。”
“你是纳卡人，你肯定知道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救世军的表现到底有多糟糕。”威尔搂着少女的肩膀，让她靠在自己身上。聊起救世者战争，所有亲历者都不会好受，但是最刻骨铭心的故事才能记得最久，为了让菲比斯把这次训诫牢牢记在心里，他决定揭起那道伤疤。
“嗯。”少女点了点头，琥珀色的眼睛望着燃烧的蜡烛在泪水中扭曲朦胧，好像回想起那段弥漫着血雾的日子，又朝威尔身上挤了挤。
“那是帝国刚刚决定派兵援助的时候，我们第六禁卫军团作为先锋部队奉命驰援被围困在火印城的救世军北方集团军指挥部。”
从威尔口中听到这个熟悉的地名让少女惊讶不已“火印城？纳卡西北部最大的城市，救世者的故乡，您当时在那？听说那里被真理教用原初巫法夷为平地，几乎没有幸存者。”菲比斯一家四口当时所在的那支难民队伍本来也是要去火印城，结果半道被溃逃的救世军士兵裹挟着到了丹峰矿业区，莫名其妙躲过一劫。
“嗯，我就是少数几个幸存者之一。”威尔拍了拍菲比斯接着说道
“接到命令之前，我们刚刚配合阿戈尔军团在锈海来了次漂亮的合围，消灭了意图截断赤砂铁路的叛军，战斗过程很顺利，敌人就是一群乌合之众，连第一轮炮击都没挺过，他们的战线就崩溃了，那会儿大家都认为有了帝国军的支援，战争会很快结束，甚至下一个涤罪布施节前所有人就都能回家。”
菲比斯的母亲起初也是这么觉得，少女还记得那年涤罪布施节时他们正在逃难的路上，母亲拿碎布头给两个孩子一人缝了个娃娃做礼物，还说明年这个时候她们肯定已经回到家里了。然而第二年布施节前夜，母亲因为感染风寒被上神召入宁静宫，那个娃娃也在一片混乱中被她弄丢了，战争却没有半点要结束的意思。
”所以当军团长联系我，要求腾跃兵跟随阿戈尔军团立刻开赴火印城时，我甚至都没做什么像样的计划。你敢信吗？一次军事行动，只是大概看几眼地图，跟同行的‘地方军’长官简单商量一下就上路了，可想而知我们当时是有多狂妄。”威尔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清了清嗓子。
“纳卡到处是山地，真理教都是当地人，还有好多优生战兽……”菲比斯已经能想象到主人在火印城遭遇到什么了，她在难民营里听过不少传言，讲的都是叛军如何在山野里跟帝国人兜圈子，帝国的巫师们又是如何以移山填海的威能跟恐爪狮猿之类的优生怪物厮杀。
“没错，所以等我们接近火印城的时候，这次增援行动就变成了一场灾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