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思考！蠢狗，思考！动动脑子，该怎么办？
菲比斯轻咬嘴唇，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飞速思索着威尔抛来的问题。
主人说我们引来太多关注，会有人为他手下出丑感到难堪。
那我们直接溜走？不不不，放大佬的鸽子可比得罪他手下的帮主要命多了。
她此时正赤脚踩在客房地板上，肉嘟嘟的足垫感受着木材崎岖凹凸的纹路，扫帚般的大尾巴焦躁地左右摆动。
脚底下正好有个裂缝，刺刺的……啊，我又在想什么？别走神啊！
如果有更大的乱子呢？如果别处的声响高过我的？把“成瘾品工作组”的巡查官引来怎么样？或者找机会把旁边面包店点了，正好趁乱脱身。
不行、绝对不行、现在我们就是睁眼瞎，要冷静，动手前先搞清楚情况……
少女发现自己的脚在发麻，主人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
快点、快点……至少先说点什么……
“我们……我们现在对格林费尔德帮派之间的关系完全不了解……我觉得应该由您出面……嗯……找机会和斯维特兰娜谈谈。”
菲比斯现在异常窘迫，舌头有些不听使唤。她更用力地绞着手指，胸口也开始渗出汗珠。
“她……嗯……对主人似乎很有好感，找我聊天时也一直在问您的事，斯维特兰娜肯定愿意回答您的问题。”
“主、主人的事我什么也没跟她说！”见威尔眉头微皱，少女慌忙在后边补上这一句。
“很好，至少你没说出要把房子点了趁乱跑路这种话。”
“阿哈……怎、怎么会呢……”
幸好没说出来，不然还得再挨一顿臭骂……
就在少女认为自己逃过此劫，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时，威尔好似不经意间的喃喃自语差点惊得她从床上蹦起来。
“这或许正是斯维特兰娜诱导你跟约翰决斗的目的。”
“咦？”
“既然我拒绝处置约翰，你可以代劳，这事儿是不是她跟你提的？”
一阵微风从半开的窗口吹来，菲比斯打了个寒战，耳朵上的短毛如同麦梗那样根根倒竖。这种感觉相当不寻常，她可是有高原狼人的血统，金银丝般的冬季皮毛又厚又长，无毛的胸腹布满血管和油腺，即使寒冬腊月里光着身子在雪地里瞎逛悠——当然她并不会这么做——也顶多只会在手脚尖端留下少量冻伤。格伦费尔德早春的夜风竟然让她察觉到凉意，可想而知现在少女内心的焦炽何等强烈。
“没错……对！当时我们在聊什锦沙拉，她在旁边突然提起来的。”
我从最开始就上当了！那女人就是要利用我把主人握在手心里！卑鄙的家伙！沸腾怒火自胸中升起，开始灼烧她的后脑，赤色浓雾于视界边缘游荡，随时想要吞没狼人少女脆弱的理智。
菲比斯狠狠甩了两下头，把兽狂的甜蜜诱惑丢出，然后以一种极其端正的姿态坐直。
她已经准备好接受主人的惩罚，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了。
“那女人或许早就盯上咱了，我去见她，你把这个拿上。”威尔抬手丢给少女一枚硬币，十信用点的小铜子儿，背面印着帝国纹章——巫术杖与弯刀跪伏在象征翼人皇帝无上权威的耀羽剑脚下。
那枚铜子儿在半空中打着滚，正好落在少女掌心。
“主人，这是？”等来的不是巴掌而是一枚铜币，这让菲比斯顿时有些困惑。
“我自己做的小法器——‘给卡戎的贡金’，你呆在屋子里，竖起耳朵机警点儿，如果有危险就把它掰……嗨！现在别掰！这玩意儿处理过，很脆的！在手里拿好就行！掰断它，这枚小硬币会把你送到基里尔身边。”
“哦，对了，把衣服穿好，这巫术相当智能，一般来说你会正巧掉到他怀里。”
青年挥了挥手，撇下战战兢兢拿指尖捏着硬币，一动都不敢动的少女，披上外套往楼下大厅走去。
“你来了，骗子先生，首先请接受我的道歉，我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跟骗子先生好好谈谈。”斯维特兰娜坐在吧台前，身边守着两个面相凶狠的手下，大厅的桌子边还坐着几个上下舞动匕首的壮硕男人。
“把别人家闺女扯进麻烦里可不像是个谈判的好姿态。”威尔的语气说不上友善，不过整体还算克制。他在北境女子对面坐下，推出两枚银币，点点吧台桌面示意她给自己上酒。
她听完轻笑一声，摊开带满黄铜戒指的双手。
“骗子先生，你说话可真逗，那小狼人现在连一根汗毛都没断，就好端端呆在客房里。”
威尔注意到她在开口时动了动手指，银色丝线随着她的动作在指尖织成了某种翻花绳图案。一股巫力波动传遍整个酒馆，大门砰然关闭，门闩自动扣好，其他窗户也一扇一扇撞上，仿佛有一双隐形的大手在暗中操纵。
斯维特兰娜手中的翻花图案爆发出耀眼白光，伴随着一阵清脆的玻璃碰撞，两只高脚杯和一瓶葡萄酒落在了威尔面前。
“酒馆上下二十多把刀今晚都在给我们的毛乎乎小公主当保镖，这难道还不算善意吗？”
少女又动动手指，酒瓶在细碎磷光中兀自飞起，为两人斟满暗红佳酿。
“我可以把这认为是一种威胁吗？包括您刚才的戏法。”
青年对斯维特兰娜的巫术表演并未表现出半点惊奇，他面无表情地托起高脚杯，向女人简单致意后靠向唇边，轻抿一口。
“嗯~朗赛太阳玫瑰炼金壤葡萄酒，15到20年陈酿，正是品尝的最好年份，感谢您的招待，斯维特兰娜女士。”
“这是我的荣幸。你既然认识我父亲，肯定也了解道上都是怎么展示‘谈判态度’的，我不想威胁你，因为我觉得咱们做朋友更有利，你觉得呢？”斯维特兰娜舔了舔北境人刀片般的苍白嘴唇，
“你想要什么？”
“开门见山？你不耍嘴皮子的时候有点无趣，你知道吗？”
“如果您要跟我做朋友的话，斯维特兰娜女士，那您可能就必须忍受我的无趣了，威廉姆先生对朋友从来都很真诚。真诚且克制，尊敬的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