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小小斗殴的起因平平无奇,婚礼上百无聊赖的罗萨丽莎,像所有人类贵族小孩儿会做的那样,把自己过剩的精力发泄在仅仅路过,却不幸被她挑中的仆人身上。
而那个仆人呢,正巧是威尔的贴身女仆妮维丝。
威尔作为男方亲属,马上要去出席新人宣誓礼,说要拿褶饰颈巾和银扣皮带来的妮维丝却迟迟不见踪影,于是他决定动身去看看到底什么玩意儿绊住了自家仆人的尾巴。
“小姐!求求你,我还有工作,等下再陪你玩,好不?”
“什么?我可听不懂狗叫!快点,旺财,快跑起来!”
“小姐……”
当他在花园里看到自家女仆被不知打哪来的红毛疯子骑在背上,褶边头巾下的利落短发被弄得糟乱不堪,两只棕色大耳朵像马缰绳一样被扯在脑后,疼得呲牙咧嘴、眼泪汪汪时,他做了任何一个负责任的主人都会做的事:要求那只顽劣的红毛猿猴立刻从妮维丝身上下来!
但威尔也做了一件其他贵族绝对不会做的事,他要求这只蛮横无理的后街狒狒向妮维丝道歉。
“少爷……算了……”
被放开耳朵后,棕灰色小狼人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拽着盛怒之下口不择言的主人,想唤回他的理智。
可惜威尔正在气头上,此时什么话也听不进去。
“哈?想让本小姐给你家狗道歉?”
罗萨丽莎像看“六傻瓜”之一那样看着威尔,心想为什么有人会蠢到因为一条狗跟自己吵架。
“无礼的蠢才,你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在罗萨莉莎、或者说大部分巫法贵族眼里,狼人和看门狗并没什么不同,都是庄园主豢养的牲畜,而让贵族大小姐向牲畜低头,这简直是天大的侮辱。
“我管你是谁!”
威尔挺起单薄的胸膛,努力显得更有威严些,他总想在妮维斯面前表现出成熟可靠的样子,好让这个大自己六岁的狼人姐姐对他青眼相待。
“你才不懂礼节!妮维丝是人,不是狗!今天你必须道歉!否则……”
遗憾的是,他这么做反而让自己看起来更窝囊了。
“不值当啊,威尔少爷,今天可是大喜日,没必要动肝火……”
妮维斯也乱了方寸,平日里恭良和顺的威尔竟如此怒不可遏,火气还是因自己而起,这让她顿时左右为难。
“否则如何?你不会要跟我决斗吧?”
罗萨莉莎后撤一步俯身鞠躬,动作里满是讽刺。
“就像你们这些男人常做的,为了女士的荣誉?那好!如果肯和我决斗的话,你赢了,我同意向‘它’道歉。”
她抬起头,脸上挤出贵族小姐都会勤加练习的表情,绽放出“我完全人畜无害”的光彩,开口补充道
“不过你是为了条灰毛狗的‘荣誉’呢,公猪配什么来着?你俩真是经典组合。”
“咱们快走吧!阿尔弗雷德大人的宣誓仪式马上就开始了!没必要在这儿……”
妮维斯急得浑身炸毛,尾巴像芦苇穗子般整个膨起,可在场的小冤家根本不听她说话,这两个闹脾气的孩子都是贵族,其中一个更是她主子,当然不能一人给一巴掌了事,束手无策的她只能揪着威尔的衣服“少爷、少爷”喊个不停。
尽管表面焦急万分,妮维丝心里可是爽的很,哪怕威尔还是个小屁孩儿,主人肯为自己出头这件事依然叫她喜出望外。
“这可是你说的,咱们现在就开始!”
威尔语气冷戾,抬手扒拉掉狼人少女扶在他肩膀上的爪子,踏出一步挡在妮维斯身前。
这个动作他未来还要做无数次,只是身后狼女的体型毛色会有些细微的变化。
日后每次回想起来,威尔都会感叹自己跟这些毛茸茸女孩的奇妙缘分。
眼见事情朝着失控的方向一路狂飙,妮维丝留下句“少爷,你可是绅士,千万别冲动啊!”连滚带爬找管事儿的大人去了。
等妮维斯带着二姐雷奥妮·伯德跑来时,威尔已经被尊权派的元素巫法撕成了破布,只能撑着一棵树勉强站立。
而罗萨莉莎则被皮带和麻绳绑住手脚,以一种相当不得体的姿势倒在地上。
威尔还贴心的将手指固定,防止她使用尊权巫师的力量挣脱束缚。
“少爷!你没事吧?我不是说要你别冲动了吗?”
妮维斯跑到维尔身边,一边拿手帕拂拭他脸上的泥土血渍,一边带着哭腔责备道。
“妮薇,我赢了!”
男孩不顾满身伤口带来的灼人疼痛,冲着女仆露出了他认为最具男子汉气概的骄傲笑容。
“你作弊!”
雷奥妮帮罗萨莉莎解开绳子后,女孩腾的从地上窜起来,双目紧闭,大吼着扭曲五指,绘出令人目不暇接的图案,作势要使用巫术。
雷奥妮见状立刻向后跳去,并从口袋中洒出几张符纸,绘有巫印的黄纸在空中飞散,巫法闪光蔓延而出,具现为缠绕着铁索的飞檐山门。
灰发少女落地后又捡出一张符纸夹在手中,凝聚巫力严阵以待。
哪料罗萨莉莎只是在半空中召出水球,噗嗤一声把脸埋进其中,又洗又搓,老半天才从水里抬起头来。
女孩不顾自己披头散发,涕泪横流的荒唐模样,指着威尔叫喊个不停:
“你这个卑鄙的家伙!你作弊!”
“你能使巫术,我用用‘后巷包’怎么了?”
威尔扬起下巴理直气壮地回答道。
“谁叫你觉得自己赢定了就想跑过来笑话我,我家后厨的辣椒面味道怎么样呀大小姐?”
“后巷包”是一种状如短蜡烛的麻袋卷,里边装满了使用者找到的各种刺激性粉末,它通常被藏在衣服下面,但绝不贴身。这种小玩意儿没法对付任何真正的威胁,只不过是“黑心城”后巷里那些可怜孤儿之间的打闹用的小道具,或者用来偷袭被孤儿们瘦弱的外表所迷惑的粗心大人。
威尔从阿尔弗雷德的“朋友”那儿学来了这个把戏,最近正在练习如何以最快的的速度把它丢出去。
罗萨莉莎那张志得意满、毫无防备,又近到啐口唾沫就能喷到的脸正是最好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