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别说这个，你胳膊咋弄的？别动！我这儿有药！”
罗萨莉莎回完威尔的问题，没去理会那个本子，而是急忙扬起右手，用响指召来一团青焰，让它盘旋在威尔的左臂附近。
近来虽然不断有优生学家发文宣称伤口发炎是一些极其微小，人眼根本看不到的小恶魔所致，但大部分人还是相信瘴气污染是导致血肉腐败溃烂的罪魁祸首，而用火焰或者光照可以驱散瘴气，防止感染。
“没事儿，别忙了，打架打的，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胡说！小混混打架哪能烧成这样，少废话，把胳膊伸出来！”
面对妹妹一如既往的强硬态度，威尔只能像个斗狠吃亏的小男孩，不情不愿地把伤口伸给罗萨莉莎。
“还是莉萨思虑周全，手边什么都有。”
红发女巫轻摇手指，尊权巫法生成的水流便像蛇般滑过创口，带走脓血与污物，纤白柔荑捏起脱脂棉球，伸进她从抽屉里掏出的方形小铁盒里，沾起一团黄色药膏，这团粘稠糊状物散发着一股枯魂莓果和蜂蜜的混合香味。
“哪像你，半点准备都不做就往外跑。”
罗萨莉莎包扎伤口的手法相当熟练。
她老哥刚从纳卡回来那几年，被战场恶灵日夜折磨，心情极度低落，癔症爆发时还经常伤到自己。
罗萨莉莎怕威尔的精神问题暴露被丢进收容所，根本不敢把他送去医院，只好托关系把威尔搞到北境来，一边上班，一边照顾她这个被战争搞坏脑袋的可怜哥哥。
“好，如果之后没感染就不用换药了。就算老哥壮得像头牛，身上有伤还是得尽早处理。你又不是狼人，只要没死，放着不管第二天就会好。”
她说着，把带血的棉球纱布用巫火烧掉。
“莉萨，谢谢……又让你操心了，我这个哥哥当的也太不称职……”
青年看着包好的小臂，面露羞赧，连舌头都开始打结。
“不谢，你刚才要给我看什么？拿来。”
罗萨莉莎摇了摇头，那双湛蓝双眸始终躲着威尔的视线，不愿与他四目相投。
“以怒潮之轮绘出巫印外缘，纹章是波涛与雷霆盘绕着的破碎罗盘，从玻璃镜面裂口处冲出的那个纺锤形生物是什么？某种海兽？”
红发女巫仔细审究着威尔指给她的魂契巫印，它的构型很怪异，魂契按理说该由三部分组成：核心纹章因人而异，暗含着对巫师本人特性的某种隐喻；内环样式则源自家族传承——述说着这支血脉所走过的历史；统括两者的便是巫环，是正统巫师浩瀚之威的象征，共分九轮，而每位正统巫师只能坐拥其中一种，这三者合一即为魂契，是他们在实体位面的本质，也是无边伟力的源泉。
“旧人叫它们灰海豚，传说是一种很聪明的动物。”威尔说道“在旧人还会用钢铁制造的机械在海上航行时，这些怪鱼总会伴其左右。”
“嗯~但是在梅里马克从没见过这种鱼呀，也没听老水手们聊起过，只听他们说盐雨洋魔鬼鲨偶尔会在货轮四周游来游去，等着倒霉鬼从船上掉下来。”
两人的老家梅里马克港虽然不大，严格来说只能算个港口小镇，不过偶尔还是会有远洋货轮到访，水手们又是出了名的爱吹牛，镇子上因此流传着各种远洋怪物和航海轶事的传说。
“应该是跟着旧人一起被上神收走了吧，毕竟他们关系那么好。”
“哥，就算你不信，也不要天天把这种话挂嘴边好吗？敬重神明又没坏处。”
罗萨莉莎只算是名义上的圣教徒，全年去教堂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不过就算这样，她还是接受不了威尔没事儿就拿上神开玩笑的态度。
“每天身边跟着个小修女已经够让人紧张了，你就让我放松下吧……”
“小修女？是说那个被老哥捡回家的护卫官？竟然是个女孩啊！你在信里都没提过，什么时候让我见一面呀？”
红发女巫一听说威尔搞了个女护卫官，顿时来了兴致，兴高采烈地开始缠着威尔问东问西。
“好了好了，等过几天你不想见也得见，接着说这个魂契，看出什么了没？”
威尔敲着桌子，把话题从菲比斯身上引回笔记本。
“老哥你这是在考我吗？”
八卦话题被哥哥打断让罗萨莉莎耍起了小脾气，她嘟起嘴唇半仰着头望向威尔。
“欸，我这个大老粗哪敢呀，那不跟文盲考秀才认字儿一样可笑，我这是在请教罗萨莉莎老师嘛。”
“哼！净捡好听的说。那听好了哦，威廉姆同学。首先，这个魂契没有巫环，或许是遗失了吧，反正巫环一共就九种，除了派系也看不出什么别的东西。可它的内环——怒潮之轮，这个内环图样与‘摈者雷利’的血系有关，有传闻说所谓怒潮之象，指的并不是现实中随月相涨落的潮水，而是原初洋中永不停歇的变幻狂潮。”
红发女巫一边解释，一边好像在模仿潮水涨落似的舞动双手，威尔看着罗萨莉莎，脑中浮现出自家小妹在学校讲堂里手舞足蹈为新手巫师们上课的画面。
这个样子确实很适合她，等年纪大了可以讨个教职，讲台上蹦蹦跳跳的小老太太，学生们肯定相当喜欢。
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将威尔从幻想中轰了出来，回过神发现妹妹正盯着自己，抡起文件卷成的纸筒朝自己脑袋上打来。
啪！啪！
“老哥你小时候要是好好上课，现在肯定比我强得多，就是因为你一天天除了逃课就是走神，才拿不到巫环！这么多年了还是没变！看见你这样就来气！”
罗萨莉莎对威尔吊儿郎当的态度抱着某种十分矛盾的心理，有时觉得这种坏男孩——现在是坏大叔了——挺帅，有时见到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老师饶命啊！我有在听啊，您不信问我个题，我铁定会！”
“五秒！如今巫法贵族有哪几家是‘摈者雷利’血系的继承者？3、2、1、没答上来，接招吧！”
罗萨莉莎摆明了就是想把威尔问住，她语速极快地抛出问题，倒数三下后就举起纸卷给了他几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