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心实意地希望您说的没错，菲比斯女士。”
格兰特说着拿起餐桌上已经醒好的加香红葡萄酒壶，用利落的动作斟好两杯酒，将其中一杯递给自己请来的那位毛茸茸客人。
血色酒浆在晶莹水晶杯中晃动着，散发出醇厚香气，那是加入其中为酒水增香的陈皮和苦艾同清甜果味混合后的产物。
“梅朵思的口才确实厉害，不过要我说，她还是有点缺乏想象力。”
少年举起酒杯冲向菲比斯，脸上露出腼腆欣然的微笑——至少在别人看来是这样。
“您今日的端庄优雅十倍于她的描述，敬我们的皇帝和您的美貌！”
少女托着高脚杯回以浅笑，还故意抬起尾巴在腰侧轻轻摇晃，摆出一副很受用的样子。
光这句就够把你丢给“白鸽子”审讯了，是觉得我一个乡巴佬不会拿你的话报官吗？这么口无遮拦，那我可不客气啦，再多说点儿，多多地跟我吹牛皮吧！
“您真是一位好绅士，这杯为您的健康，格兰特先生。”
她冲格兰特露出天真烂漫的傻傻表情，将含媚秋眸注满崇拜，直往格兰特心坎里投去。
今天的角色是笨嘴拙舌的乡下土妹子？那不就是我本色出演嘛，根本没难度呀！
菲比斯知道自己永远也不可能像主人那般妙语连珠、巧舌如簧，她的舌头除了唱歌，平日就跟条三年没洗的破裙子也差不了多少。既然如此，说点蠢话让对手觉得她很好骗显然比勉强逢迎更明智一些。
“你真好心，善良的女士。”
又是腼腆微笑，他是不是以为腼腆温柔一点儿能让狼女喜欢？狼人男孩是比较粗鲁，不过大部分狼女还是喜欢强横的男人吧……
“先生言重了，这是下人的本分。”
那双琥珀色大眼睛扑闪着，像是被催眠了一样，跟随尾巴摇摆的节奏自下而上望向格兰特。
“您这样慷慨英武的绅士能青春常驻可是我们的福气。”
她等格兰特把酒咽下后才扶起杯沿往嘴唇上轻轻抹了一下，装模作样地动了动喉头。
“真是人间至味，我从没尝过味道如此独特的餐前酒。”
有点儿见识但不多，又很向往有钱人的生活，这种易于操纵的女孩最能让多金男士卸下心防，菲比斯戏剧性地转动酒杯，绷紧嘴唇咂咂舌头，适当的表现出一丝贪欲，假装是在回味酒水的醇香。
“你喜欢就好，不介意的话，我已经点好了菜，只要稍等片刻……”
哪会有女孩子在陌生男人的餐桌上还大口吃喝，怕不是眼一黑，醒来就在去“苦泪城”的铁笼子里了。她一边在心里嘀咕着，一边放下酒杯朝格兰特不停抖动耳朵，更用力地摇摆尾巴，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哼声。
看！耳朵尾巴都在动哦～我现在哼哼唧唧的超兴奋哦～快说点什么吧，小帅哥儿！
“菲比斯，前菜马上就到，感觉无聊的话先来点‘幻火’快活下如何？”
格兰特似乎误会了少女的意思，在盯着她的大耳朵入迷地看了半分钟后突然着急忙慌地翻起上衣口袋，上上下下差不多把每个兜子都拍打了一遍，才从右兜里扣出个白铁扁盒子，估摸有三厘米长，半厘米宽。
“高纯度的极品货，保准够劲儿。”
他搓开铁盒递向对面，表情有些怅然。
什么东西？“幻火”？菲比斯满腹狐疑，看向格兰特手中的白铁容器，只见里面装满了鲜红晶体，外表跟香料诸城产的紫沙糖有点像，不过那种人类女孩不舒服时老爱配梨子一起煮水喝的粗糖闻起来是一股甘蔗味儿，而格兰特拿出的红色晶粒儿散发着强烈的松香气息。
他刚才说“快活一下”，那这“幻火”不就是……麻药？！这混蛋竟然要请我吸麻药？
“不必了格兰特先生……”
麻药这玩意儿菲比斯可一点儿不陌生，她在特勤学院的下铺姐妹就是个小毒虫儿，被翼人揪着领子扔进学校前刚为一包“灵魂诗人”捅了她外祖母，那个可怜的老婆婆是她唯一的亲人。这些被上神唾弃的亵渎药品能在脑海里点起一场大火，让吸食者因为不知原因的兴奋感摇头晃脑，还会烧掉他们的理智，上瘾者会心甘情愿地向麻药贩子交出自己的一切。
“我从不沾这种东西。”
菲比斯脸上依旧保持着亲切的微笑，右手却悄无声息地摸向裙摆，周身使力，准备一旦受到威胁就掏出匕首自保。
既当异种皮条客又当麻药贩子，给站街姑娘吸麻药，让她们为了每天有药吃给你光着屁股跑大街上卖到死？聪明的手段，够下作够狠辣，这样调教出来的娼妇永远不敢背叛你，怪不得整个格伦费尔德的女仆都得向你家娘们低头，手下有那么忠诚的姑娘还不是躺着赚钱。
“太好了、太好了，请原谅我的失言。”
哪成想少年听到菲比斯的回答后大大松了口气，随手就把装着“幻火”的盒子丢到垃圾桶里，乐滋滋地说着，身子前倾好像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似的。
“您为什么会准备那种东西，难道……”
格兰特的表现把少女彻底整糊涂了，欸？这不是你收拾女人的手段吗？
他这开心劲儿也不像是装的啊……那为什么格兰特会觉得我想要吸麻药呢？“幻火”难道在格伦费尔德的狼人之间很流行吗？
“菲比斯，你不是本地人吧？”
“嗯”
少女只是点了点头，没多说什么，她还没想好今晚自己的“老家”应该是哪，“荒川原”？阿努里夫？“翠玉城”？好像都不太合适。
“怪不得……你应该是刚来格伦费尔德没多久，还没交到本地朋友，所以才没碰过‘幻火’。”
格兰特的语气相当沉重，他自顾自一口喝干杯里的红酒，咂了咂嘴接着说道。
“那玩意儿现在就像瘟疫一样席卷整个格伦费尔德，在劳工阶层尤其流行，不少女孩都用它来当工作之余的消遣。传说‘幻火’是炼金产物，比鸦片膏之类的老派麻药便宜多了，即使是纺织厂女工也勉强负担得起……”
少年这下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地说起自己对格伦费尔德麻药泛滥困局的种种分析，完全没发现坐在他对面的狼人少女已经无聊到要靠数自己手背上的绒毛打发时间了。
这就在这时侍者端着鼠尾草炖无花果和两碗牛奶粥走了过来，加了藏红花的小麦牛奶粥香气扑鼻，瞬间就吸走了菲比斯的注意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