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可是为皇帝解忧不就是在保护咱们普通人嘛，毕竟君臣、国家，有君才有臣，有国才有……”
格兰特开口就是帝国怎么怎么不好，翼人哪哪不好，这让少女心里不太舒服，自己如今的生活就是帝国给的，能跟主人相遇也是多亏了翼人的恩赏，她对两者都没什么怨言。
“又一个被翼人编出的文宣说辞洗脑的可怜人！皇帝过的爽不爽跟你有什么关系？他老人家吃肉连骨头都不会吐给你。”
什、什么话嘛！谁要别人啃剩的骨头，我连肉都不吃！如果是主人啃过的，我倒是不介意嗦嗦味儿……
两人的对话根本就没在一个频道上，菲比斯是个从山沟沟里爬出来的泥腿子，靠匍匐在地挨人践踏换口吃的，讨主子开心才能添件穿的，根本不知道格兰特到底有什么可抱怨，再惨还能比当奴隶惨吗？听到他对着皇帝口出恶言，菲比斯几乎是本能地出言争辩。
“皇帝每年涤罪布施节都会给穷人布施呀，还是陛下亲自给大家分粮食，教会也按陛下的吩咐给穷人施粥……”
格兰特打断了少女的辩解，以说教的口吻回驳道。
“作秀而已！再说那些去教堂喝粥的家伙之所以身无分文，还不是拜翼人的剥削所赐。”
剥削？什么是剥削？扒皮？翼人不扒皮！我从没听说卖去苍穹宫的姐妹有人被做成地毯，这男的从刚才开始就在说什么呢，骂皇帝你就痛痛快快骂呗，也给我省点功夫，叨叨一大堆，完全搞不懂他想表达什么。
你这样真能钓到女孩子吗？跟你聊天好无聊！要不是关系到俺的脑袋，俺早就走人了，没意思！
菲比斯心烦气躁的听着对方演讲，还要装的乐在其中，不免让她有点疲惫。
“那些翼人说的比唱的还好听，他们要真在乎平民百姓，就不应该只关注每年几次的慈善表演，而是想办法改善人民的日常生活！”
少年收敛笑容，问话时还用食指点向女孩儿的鼻子。
“来，你说，你就是所谓‘万千臣民’之一，你就是生活在帝国的普通人，告诉我，如果你弄丢钱包，巡查官会帮你找回来吗？如果你正被人胖揍，巡查官会保护你吗？”
巡查官？拥有红玉髓眸子的高傲翼人在菲比斯的脑海中一闪而过，接着是像熊一样的彪形大汉，最后是面色苍白的青年学者。嗯……如果我们不认识呢？翼人大小姐就不必说了，即使现在她也绝不会出手帮忙；高壮如熊的刑事巡查官是军队里混出来的老油条，肯定不会为了个素昧平生的小狼人去惹麻烦；那个书呆子的话，可能真会出手阻止吧，然后两人一块被揍……
“呃……应该……不会吧……如果那位警官大人不是我朋友的话……”
所以呢？这有什么奇怪的，人家又不是俺的奴才，凭什么必须帮俺忙。所有圣教徒都是兄弟姐妹，要互相帮助？上神是这么讲，可真能做到的又有多少呢……俺自己就做不到对所有家伙一视同仁，哪有脸要求别人……
“看，你自己都说了，盗窃打架巡查不管，可这些家伙却每周都会拜访老实做生意的餐馆、小百货店，吃拿卡要样样不落，更别提不那么老实的行当。我实话告诉你吧，社安局就是本地药贩子最大的保护伞，咱们这儿的麻药商人只能从‘金马克帮’手里进货，没人有其他货源，也没人敢分‘金马克帮’的生意，毕竟每个小混混都知道‘金马克’的老大安东不好惹，因为他是社安局局长伊格尼·布朗的侄子！他们凭什么这么干？”
“呃……凭他们是‘星火会’的？是官老爷？”
少女开动她的小脑瓜，挠着下巴思考起对手抛来的问题，不知不觉间，格兰特已经掌握了对话的主导权，她完全没有发觉自己正被眼前的男人牵着鼻子走向后巷深处。
“对！凭他们是官老爷，官老爷就该坐在咱们平民老百姓脖子上拉屎，从统治这片土地的诸侯应传奇巫师艾利华尔·李维的邀请坐到谈判桌前组建‘八方盟会’开始，直到末代理事长阿莱斯特·伯德被白翼皇帝亲自斩首，世道一直如此！”
格兰特越讲越激动，甚至在男仆端着晚宴主菜——用幼年克拉肯的头部和阉鸡身子拼成的烤肉奇美拉——走到桌边上菜时都没停。
菲比斯也没想去提醒他，恰恰相反，少女希望格兰特能继续说下去，多说说“八方盟会”的故事，还有那位最后的理事长：阿莱斯特·伯德——这人显然就是她家主子的祖先。
菲比斯对人类巫师统治这片土地时的历史没什么兴趣，但跟主人有关的事可就不一样了，不管好事坏事她都想听听，想到极点！
可惜格兰特并没能满足女孩的欲望，只给菲比斯留下了一个名字和无尽的悬念就又把话题拐回“官老爷”身上。
“但翼人是怎么告诉我们的？他们标榜自己跟从前的统治者们都不一样！帝国跟之前这片土地上建立的政权都不一样，它是万民的国家，不是谁的私产！他们说权力属于万民，财富属于万民，‘星火会’自万民中诞生，被万民选中统治帝国，他们的职责便是为万民谋福利，按照翼人自己的说法，这个国家就不应该有所谓‘官老爷’，‘星火会’应该以上神与皇帝之名为万民服务而不是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道上的瓢把子竟然比衙门里的老爷要慈眉善目，这是什么世道！”
格兰特的话给了菲比斯一个前所未有的角度去看待自己的生活，少女之前从没想过帝国宣传片所描绘的世界跟她所在的世界应该能划上等号，在她看来，宣传片里那个翼人许诺成就的繁荣、富庶、人人友爱的世界就像家里挂的风景画，只是一个愿望而已，而不是真的应该存在。
可如果真如格兰特所说，翼人对帝国百姓许诺过这美好的一切来换取他们的支持，如今并没有兑现诺言，那格兰特的愤怒或许无可非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