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罩“黑无海沟”的阴影最后看了一眼祂的小宠物,无边黑暗中熠熠生辉的三重巨目好似银星,泪滴不断淌下化作一条奥能结晶组成的闪耀长河,这位栖息在原初洋无底深渊中的超然存在将祂的身躯隐匿在万变幻海的最深处,上一次伟大角逐在祂那寥阔躯干上留下的粼粼巨壑尚未愈合,那次失败是如此惨烈,即使是祂永恒不灭的精魂也需要暂时蛰伏。
【敬奉汝职,谨侍令使,逡巡四极,昭告众生……】
“裂创者”、黯渊影妖之父、祂最忠实的拥趸,将带着“双生使女”返回现世,继续这场庞然精魂间循环不止的亘久游戏,诡计与暴力化为万般诸象,崇高与希望变幻登场,变革的大潮也随之日益高扬,此时此刻恰如彼时彼刻,诸神的斗技再度开场。
不过就如原初洋的本质那般,变量始终存在,祂的羸弱便是其中之一。
一如祂所料,稚嫩无知的“令使”还没有做好迎接挑战的准备,真正的角逐尚未开始便遭遇不顺,差点就失去了自己的“血奴”。但是祂等不了,其他存在也已经指定祂们的神选,即使获胜的希望渺茫,此时也必须投入筹码。
毕竟祂没什么选择的余地,上次失败让祂失去了太多,包括祂在现世中的大部分代理人,如今能够执掌旌旗者寥寥无几,这个“令使”已经是最好的选择,即使那是失败者与叛逆的后嗣。
银星之瞳再度望向“黑无海沟”的底部,在无尽幽冥中,祂窥见了未来的破碎残影,那图像不断风化剥落又被覆盖,不断显现又翻滚错落,蕴含着足以逼疯任何凡人智者的淹博真相。
金色幼狼奔跑于废墟之间,正慌忙躲避着四翼巨鹰的追捕、疯癫舞会上公主亲吻着乞丐、身披重甲的战士正要斩杀蛇龙、半满的杯中淌下熔融银水,而头戴王冠的苍老君主已经死在宝座之上……
祂笑了,那声音脉动着,如同深渊中喷涌的热泉,挟带着垂死间挣扎喘息的异响,无边黑暗随着笑声翻涌,激荡,图像开始模糊,笑声则愈加狂放。
罗萨莉莎现在只想问问威尔到底是从哪搞到这件巫具,就在彻底落入原初洋的当口,她按哥哥的嘱咐闭上双眼握紧那枚戒指,指针形状的红尖晶戒指立刻开始运作,下落停止了,无数扭曲符号组成的条带将她捆绑束缚,缓缓拉回空中。
那些未知文字她前所未见,或许弗德里克教授在“古代巫法语言学”这门课上讲过,可惜老教授上课实在太无聊,当时罗萨莉莎又沉迷“死亡棋”,上课时间都拿来背棋谱了,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不过她属于尊权女巫的敏锐直觉还是感到统御现实位面的诸多法则又一次回到身边,巫力铸成的锁链正啸叫着将她这名属于另一个位面的入侵者赶向来路。
这个过程缓慢且痛苦,镌刻在宝石里的巫术如同一头贪婪吸血鬼,大口舔食着罗萨莉莎体内的生命精华,巫力极速流逝让她顿时眼冒金星。
罗萨莉莎一边受着剧烈头痛的折磨一边看向脚下,原初洋本就翻涌不休的海面几近沸腾,无数栖息其中的异形怪物被灼热巫力吸引着聚集一处,它们看起来相当饥饿……
“噫!救命啊!饶了我吧!我又不是拓殖者!我对恐怖冒险一点兴趣没有啊……”
她不仅对冒险无感,而且对大部分年轻贵族女子趋之若鹜的感官刺激都敬谢不敏,平常连恐怖小说都不会买。年初达拉瑟诺斯家那个疯闺女玛利亚非扯着罗萨莉莎去看什么光幕表演,她只记得光幕剧的标题是《超越时空的恐怖》,开场有一个戴宽沿帽穿大风衣的男人,然后就被怪物那逼真的特效和恰到好处的恐怖配乐吓得失去意识……
“老哥都怪你!我跟你没完!呀——快点快点!那玩意儿跳起来了——你这个巫具怎么回事,快点带我走啊!”
红发女巫就这样在肉体和精神的双重刺激下被拉入半空中,咒文条带闪着与整个世界背景相似的紫光将帷幕向两侧撕扯开,位面裂隙就像发炎的创口——红肿溃烂、不断颤抖、将两个位面的物质混合,创造出病态扭曲的悖理之物。
看来不管在哪个世界,通往不同位面的道路都是被这个位面的本质所排斥的异常存在。
穿越位面的过程说不上愉快,但胃里翻江倒海跟被异形怪物当宵夜相比还是好太多了
罗萨莉莎在被弹进实体位面的瞬间驱动风之元素托起她的后背,“哈比幻翼”,最基础的尊权巫法,如若状态万全,罗萨莉莎根本不屑于使用这般雕虫末技,但此刻她几乎被掏空的身体实在挤不出更多力量,只能用哄孩子的小把戏凑合一下。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温度,就连将躯壳拽往地面的重力都让她备感亲切,在双脚踏上坚实地面,肺里吸进饱含火岩废气的工业雾霾之后,罗萨莉莎终于百分百确定自己已重返现实,而且裂隙就开在格伦费尔德某处。
“啊……上神啊……我还活着!唔咕——”
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老哥的戒指差不多快把她榨干了,罗萨莉莎体内的巫力所剩无几,她的肉体此时宛如破陋砖墙,如扭曲藤蔓般的疲惫感攀附而上。
虽然罗萨莉莎清楚年轻女孩在格伦费尔德某个黑暗角落擅自睡着会落得个什么下场,但不管多么坚强的决心也不可能让身心交瘁的她再多撑哪怕一分钟,如沼泽泥潭般胶粘沉重的黑暗很快就将她最后的意识吞没殆尽。
“——倒了八辈子血霉才遇上这种烂事儿!”
巡远怒骂着被吐回现世,一屁股墩在地上,哪想正好身下有块儿碎玻璃,被锐物插进臀部让这个暴脾气狼女心里的火气又高了几分。
“*他娘的!我真是*了!”
“巡远……别老是说脏话……这样不好……”
“闭嘴,小表砸!你上面那个洞还是留着伺候男人吧!”
这通呵骂把菲比斯直接掀飞三丈远,羞怒交加中,她那朵金色蒲公英似的“意识化身”一下膨胀到正常的两倍大。
“泼妇……你才欠男人*……”
可能是巡远所讲实在太伤人,菲比斯竟然低声回骂了一句,能引得她嘴里彪出脏话,可见巡远的素质着实低得可怕。
“你说啥?”
“没、没、没什么,啊哈哈……真的没什么。”
金毛小狼人认怂的速度比脾气爆发得都快,不知为何,在巡远面前她始终抬不起头……
“老娘这么惨还不是你害的,你还有脸——嗯?这是啥?”
巡远正要撑着身子从地上爬起来,却意外摸到身后有一团软绵绵大肉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