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郁金香花圃”生意照旧兴隆，可花圃主人安东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老不死的伊万诺维奇到底想要什么？”
安东身前站着个瘦削男人，少了右手拇指，脑袋上还抱着纱布，那残废身后还跟着三个手下，跟他一样都被揍得遍体鳞伤，也被砍去了拇指。
被“钢獠”废了手的这四个弟兄在帮派里的地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当年“金马克”还是个街头跟人斗狠的小帮派时他们就在，从无到有跟着安东一步步把生意做大。
他们几个很忠心，就是脑子不太好用，等到“金马克”成了格伦费尔德数一数二的大帮派，安东就让他们负责去收债，借此把盖尔四兄弟赶出领导层，既能让他们感觉自己很重要，每天横行霸道心里很舒爽，又不至于因为他们的愚蠢而危及帮派得核心生意。
“我们交给伊万诺维奇和他那个小魔女的贡金从来没少过，‘花圃’里的小贱人每从男人裤裆里吸出十个铜子儿，就有三个归他，他还不满意？”
可偏偏是“盖尔四兄弟”被本城大佬修理了一顿，安东不得不怀疑“钢獠”挑这四个蠢货下手是别有一番深意。
“帮、帮主，大佬说他们四个坏了规矩……”
副手维纳莫战战兢兢地回答道。
其实根本不用这个原西尔嘉贸易公司会计，现“金马克”帮二号人物多嘴，盖尔他们四个昨晚在“摇篮曲”搞出的大活儿现在就已经人尽皆知，可他总得说点什么呀，现场谁也不开口，帮主在中间卡着上不去下不来，安东的火儿只会越来越大。
“放屁！我家小子们不过是去逗逗那外地小白脸，又没见血，也没出人命，哪里坏了规矩？他伊万诺维奇是想当青天老爷？这事儿他也管？我看他就是想敲打咱们！”
见自己的心腹已经给他备好了台阶，安东赶忙三步并两步从上边跳下来。
“咱们虽然都亲了老头子的戒指，但他也不能这么欺负人！盖尔，你们不用怕，这个梁子咱跟他结下了，下次进贡我亲自去找他，老子给你们做主！”
安东说的慷慨激昂，让在场的帮派干部又一次坚信自己跟对了人，帮主不仅头脑机敏，还体恤下属，如今帮派生意越做越大，迟早有一天安东能取代“钢獠”成为格伦费尔德下城区的新大佬。
“约翰，我听说你当场还骂那个老不死的了？”
等到手下们个个面露钦佩，安东便知道自己的表演成功了，不过他还是决定再给今晚的舞台剧加点儿料，挑战“钢獠”的权威是一项长期作战，先要从手下的精神建设做起，要是他手下也跟“血爪帮”“火狗帮”的人一样，都怕北境老头儿怕的要死，还谈什么取而代之？
“没错！帮主，那老不死的也没多厉害嘛，当面骂他的娘，他也就能仗着人多装模做样！我看那些传闻都是假的，什么得罪了“钢獠”会被开膛破肚做成鸡肉卷，都是那老小子吹出去唬人的！他不敢真动咱们！”
约翰顺着帮主的意思将该说的说了个遍，又把气氛炒热了几分，还举起失去拇指的右手展示给众人观看。
跟“钢獠”传遍格伦费尔德的恐怖传说相比，一根拇指显然算不了什么，甚至还能作为大佬已经年老，不若曾经那般狠辣的铁证。
或许是我之前看错人了？这约翰不像我想的那么蠢啊。
手下如此善于察言观色让安东十分欣喜，正处于事业上升期的“金马克”，人才总是不嫌多，尤其是像约翰这种老资历，让人信得过的人才。
“你们也都听到了，我们年富力强，而对手已经垂垂老矣，尽善己职，上神中将垂青于我们！愿诡诈神使与我们同在！”
他见目的已经完全达到，便拍了拍手示意散会，干部们按地位高低逐一上前亲吻安东右手食指上的巨大猫眼石戒指，之后便从后门离开“郁金香花圃”，没有一个人在这间种满娇柔鲜花的甜蜜销金窟逗留，“金马克”的业务繁忙，干部们都工作缠身，没谁有空闲精力放在娼妓身上。
约翰等诸位干部都离席后才靠过来，安东没有漏掉他望着各位干部上前时眼中的不甘，有野心，有头脑，自己之前怎么会把他看作是跟盖尔一样的蠢货呢？
“约翰，一会儿你来我房间一趟，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他没等约翰弯下腰，就拍着约翰的肩膀轻声说道。
后天上午新一批“幻火”到货，他想让约翰也加入交接队伍，这是一次测试，未来跟大佬全面开战，维纳莫只会变得比现在更忙，如果能有一个可信的人把交接麻药的活计担下来，那位得力副手就能腾出功夫替他创造更多财富。
等菲比斯打扮整齐坐上前往“胖公爵”的出租蟹车，威尔也套上帝国退伍军官最喜欢穿的瘦款黑色高领长风衣，胳膊肘里夹着刻满巫印的铁手杖出了门，他的目标是格伦费尔德市立医院——霍恩嘉德的老相好佩蒂塔最后工作的地方，那位天才金杖巫师失踪后，她位于市立医院的办公室也跟住所一样被神秘清空，既然有人不辞劳苦去搬空她的办公室，那不正说明她在医院里从事的工作跟她的失踪有关系？
“师傅，去格伦费尔德市立医院。”
威尔在宾格街上拦了一辆蒸汽马车，这些喷着蒸汽的八足机械兽就跟用铁索钢钩贯通帝国南北的蒸汽机车一样，都是齿轮小子搞出来的新鲜玩意儿，甚至更新鲜：查尔斯·巴贝奇先生——传奇齿轮工程大师，伟大的工程学家和数学家，帝国蒸汽科技得以赶超赫恩联省共和国的柱国功臣——在五年前成功设计并生产了装载于这匹铁马身体中的紧凑型差分机，让在恶劣环境中工作的蒸汽动力驮兽也拥有了可以比肩发条机关人的智能。
听说新式差分机还被装进了帝国军团的战争机器，拥有半自主智能的新型机甲已经开始替代老旧的“蒸汽漫步者”，原来那些机甲驾驶员们眼看就要失业了。
“真希望这些疯狂的齿轮小子能就此停手，别哪天搞出什么机械化巫师，只要往锅炉填满火岩矿，就能不停施放巫术，不需要吃饭睡觉，不用付工资，最重要的是对帝国绝对忠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就只能去街上要饭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