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么简单？”
米莉安不敢相信这个家伙装神弄鬼了半天，结果要自己做的事仅仅只是告诉他佩蒂塔老师托付的公文包放在哪，然后去社安局巫术对策科找林恩科长做笔录，乖乖呆好让警察保护起来。
“您还指望会有什么，米莉安女士？惊心动魄的大冒险吗？所以才说让您听我解释呀，哪那么复杂。”
这疤面男越来越讨人厌了。
米莉安皱起眉头又狠瞪了威尔一眼。
“我跟你一起去。”
威尔还是理解不了米莉安到底如何一瞬间就从瑟瑟发抖的小松鼠转变成呲牙咧嘴的母狮子，只好用周末晚上千方百计哄菲比斯乖乖回家睡觉，自己好出门找漂亮姐姐快活的架势劝她改变主意。
“女士，没那必要，您只需……”
又是这个表情，他是觉得我是个小孩吗？一副哄宝宝的样子。
“那个地方你进不去，公文包随时有一个连的老兵看守，没有我跟着，谁也别想拿到它。”
“米莉安女士，咱们没时间说笑……”
米莉安没理会威尔，径自开门往外走去。
“没说笑，我带路，你跟我来。”
女护士挺直胸膛走在前面，精干短发随着她的步伐微微荡漾，那背影竟然活脱脱是个军官。
啊——我犯什么傻呢！帝国军队里哪有女人！战争是男人的活计，就跟“孕育新血”是属于女人的天职一样。
威尔叹了口气，掩过自己脑袋里不切实际的幻想。
不过这姑娘着实有种气质能让人乖乖听话，就好像医生盯着你的眼睛说你病了，要按处方吃药一样。
上过学的家伙都这样吗？莉萨也是，说起话来气势威严……不、应该跟上不上学没关系……
威尔很容易就想到了反例，基里尔同学要论学历一点不比罗萨莉莎差，可给人的感觉完全就是光幕剧里的疯学者，和白大褂鸡窝头绝配。
乔看到远处走来的主顾，赶忙磕熄烟斗起身迎接。
“先生，乔·亨舍尔为您服务！”
乔说着快速瞄了一眼站在威尔身边的护士，她提着药箱，中等身高，瘦削的侧脸还残留着几缕稚嫩，但体格结实健壮，一看就常做体力活儿。就在这时，那女人正好也看向乔，两人对视片刻，身穿白制服的女士便绽出微笑点头向他致意。
“很荣幸能为您效劳，女士。请二位先上车，我给铁畜生点个火儿。”
他为两位乘客打开车厢门，然后翻身跳上驾驶座，尝试用奥晶火花器点燃机械马的蒸汽核心，一边打火一边在心中赞叹这位军官的品格确实无愧为信仰的守护者，不仅身体力行为上神而战，连妻子都在为上神的国度做贡献，她真是楷模般的帝国女人，身形强健又内敛有礼，眼睛里闪烁着勇气，也确实只有这样完美的女子才配与上神的勇士结合。
“师傅，第三扇区黑灰街27号，格伦费尔德荣军院，您知道路吧？”
“当然，女士，您用不着担心，整个格伦费尔德就像我家后院，那地方我闭着眼都能找到。”
乔回完话，一脚踩下气缸瓣阀，机械马轰鸣着踏下铁足，向烟尘弥漫的繁忙街道。
“为什么荣军院会被丢在第三扇区？这也太离谱了。”
威尔曾经去阿努里夫荣军院看望朋友，当时整栋建筑物巨大的规模和豪华齐整的设备直接把他震得半天说不出话来。想来也是，帝国对忠于上神和皇帝的各类军事人员始终优待有加，更别提这些在战争中失去亲人又落下残疾的老兵，由皇帝和圣教会共同出资兴建的荣军院就是帝国向万民许下的承诺：为上神和皇帝征战之时无需恐惧，你不仅可以通过砍下“它者”的头颅获得上神的永恒奖赏，在人世间你也可以获得比付出多百倍的报偿，即使你失去一切成了残废，皇帝也不会抛弃你。
虽然百倍的报偿也就说说而已，普通士兵们如果没有攻城结束后劫掠来的战利品和奴隶抵数，只算津贴根本不可能实现阶级跨越，但荣军院实打实的优厚条件还是能消除不少士兵的后顾之忧。
这样一个极富象征意义的建筑怎么会被丢进贫民窟？
“因为那里不用交水费啊，各种公共服务费也都全免，所以上上届星火会书记就把荣军院以设施整修的名义从中央公园搬到黑灰街了。”
米莉安压低声音回答道。
“‘阶层福利金’制度是这么说的，住在第三扇区不用交公共服务税，可荣军院还会缺经费？不可能啊……”
对方这么谨慎让威尔也不自觉的捏紧了嗓子，在公共场合说教士们的坏话风险相当大，威尔可不想被以“渎神”的罪名带走审查。
“经费永远都缺，毕竟我们亲爱的‘星火会’干部们光每个月机关食堂的开销就要上千万信用点，还有各种其他福利，还有工资。再加上教堂、巫法部、社安局之类的各式各样的公家单位，哦、对了，还有我们市医院的开销也要从帝国财政里出。”
护士小姐掰着指头如数家珍，把这个边境小镇吃皇粮的家伙们一个个摘了出来。
“我知道这些机构开销很大，可帝国中央的拨款肯定是足够的啊，除非……不会吧……你们这儿的教士们这么能贪？”
“你觉得呢？刮地皮还需要别人来教吗？”
威尔这下彻底傻眼了，“星火会”教士们贪污公款并不稀奇，可把爪子伸到皇帝的面子工程上就有点骇人了。
“艺高人胆大啊，这群肥老鼠竟然把皇帝的金字招牌扔到贫民窟去，他们就不怕审判庭巡查小组来检查？”
“伊米罗先生，您好歹也算个记者，巡查小组怎么应付您还不知道吗？”
米莉安随口应着，低头在小药箱里翻找不停，一样一样清点其中的药品。她的手稳极了，完全无视机械马车的颠簸，把这次要发给病人的鸦片酊用小玻璃瓶分装好，整个分装过程一滴也没有洒出来。
“好吧……我只是很难相信他们真的能成功……但凡有一个良心没被狗吃了的家伙把这件事捅上去，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得掉脑袋。”
“很可惜，吃良心的狗在格伦费尔德肆虐成灾已经很多年了，它们最喜欢啃食神之仆的内脏。”
话音刚落，一个小药罐被推到威尔脸前。
“这是要干啥？”
“拿着。”
接着是一叠正方形的油纸。
“我看你挺闲的，帮帮忙，羟色胺炼金锭，一个纸包装七颗，一共叠六十包。进到破锅街了，还有几分钟，抓紧时间。”
米莉安望着威尔露出了在青年看来极其迷人的微笑。
“上神保佑勤劳者，请加油干吧，伊米罗先生。”
接下来的路程中威尔就一直在与各种药片和酊剂战斗不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