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又挠了一会，接着托起下巴轻啄她的嘴唇。
“我会回来的。”他说
意识到这已经是他的最终决定，贝露丝摇着头。
“不，你不会回来了，威尔，你是个大傻瓜，但我爱你。”
话语似乎停留在空气中，这是她第一次把它说出口。
是的，她爱他，而这个男人也明白。
她就这么站在那里，等着威尔能说点什么，眼里充满毫不掩饰的恳求，最后一次绝望的尝试。
“对不起，露露……”
盔甲已经穿戴齐整，威尔说着，用头盔遮住了他的脸庞，贝露丝没能看到他最后开口时是什么表情。
好吧，一切都结束了，他没有回头，甚至连一个“保证回归”的誓言都没有。
那也难怪，贝露丝在心中轻笑道，毕竟威廉姆·伯德爵士从不食言……他不会许下他做不到的誓言，看来上神也已经向威尔揭示了未来，他深知此去再无归期。
明知如此，还要弃我而去？威尔，你可真……
救世者威远敛去哀戚，神情肃穆庄重，她打开抽屉，取出数日之前亲手为意中人写好的圣契，那上面有他的传统与誓言，大步向前交到伯德爵士手中，让他自己把圣契贴在胸甲之上。
然后从默默燃烧的明烛灯台中拿起火漆勺，最后一次为他印好封缄，半熔火漆的热度透过救世者印戒灼烧着她的手指，锥心疼痛令她不住颤抖。
一只带着金属甲壳的手握住她的腕部，将她拉开，留下被深深挤压成型的血色救世者钤印。
该死的混蛋，你这时候倒知道心疼我！
贝露丝一把甩开威尔的手，退到彩绘窗前，转过身去，面向高声祈祷着的百万军士，缓缓跪下，为士兵们向上神祈福，没有再回头看一眼。
威尔，你可真是个自私鬼！混蛋！
去吧，就算你不回来，也千万要平安无事，我会日夜为你诵经，直至尘埃落定。
最终，不论救世者威远如何祈祷哀求，那个男人就如上神所示，死在了践行传统与誓言的路上，他孤身一人殒身战场，只有长长的击杀名单为他陪葬，那是他荣耀的证明。
他曾战无不胜，将血债悉数讨还，无愧于上神勇士之名，之后，他破碎又堕落，被黑暗的命运浸染腐化，再也没有回到缚印城。
甚至当痴情女子寻着他的踪迹奔赴锈海大营军事法庭为他取保时，这个男人都一直低着头，缄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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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莉安被符文之力揽起四肢飘在半空，苦着脸瞪向嘴里叽里咕噜挖苦个不停的威尔，泪珠直在眼眶里打转，把那对如晚秋晴空般澄澈剔透的湛蓝双眸润得愈发净亮。
“你还委屈巴巴掉眼泪，我才想抹泪呢！眼珠子都快被你甩出来了！”
威尔这会儿丝毫不想怜香惜玉，毕竟猛虎唯独被拴住脖子时才会看起来软绵绵、香喷喷，只要一放手立马原形毕露。
“骗子…呜……你嘴里就没一句实话……”
眼看泪珠越滚越大就快从遥远天际跌落大地，威尔的嘴不得已软了下来。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是个大骗子，不过笔记这件事儿我真没骗你。”
“那你把我放下来！放下来我就信你！”
威尔刚一服软，米莉安态度立刻就变了，眼泪被瞬间吸收，好像晨曦下消失无踪的朝露，声音中气十足，刚才那个泪眼婆娑的巧克力团子到底是谁啊喂！
“想的美！放下来好让你掐死我是吧？”
“呜……骗子……”
连喘口气的时间都不用，女孩就再次泫然欲泣，耷拉着脑袋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你这婆娘，翻脸比翻书还快！”
祖恩河特产的变色虹彩鱼都没这个女人善变，我刚才为啥会被她迷得颠三倒四？
威尔第一次设身处地理解那些滚过几次床单之后才看穿渣男的真面目，然后当场得抄起高跟鞋抡圆了胳膊找偷心大盗算账的姑娘们是个什么心情了。
“别扮可怜了！就老老实实挂链子上听着吧！”
威尔揉搓着因为施术而酸胀发痛的左臂，还恶作剧似的把米莉安又吊高了一些。
“呀！死鬼，勒哪呢！快放开。”
“别耍宝！听我说！”
锁链又紧了一些，米莉安察觉眼前的男人好像真的生气了，于是乖乖闭上嘴巴，蓝眼睛滴溜溜望着威尔，不知心里又在盘算什么馊主意。
“拿上笔记，去社安局巫术对策科找一个叫基里尔的年轻巡查官，告诉他你是威廉姆·伯德先生派来的。”
女孩微微一怔，眸子这次真的暗了下去，薄唇嗫嚅着蹦出一句细若蚊鸣的低喃：
“骗子……”
“先叮嘱他把嘴巴闭紧了，所见所闻不要对任何人声张，基里尔同学没啥心眼子，还好为人师的很。把你手里的笔记给他仔细看一遍，然后不管有什么发现都乖乖呆在社安局等我回来，听明白没？哦，对了，那小子脑袋不是很灵光，得麻烦你帮忙照应着点，多费点心，别让他干傻事。”
威尔装作没注意到米莉安的反应，自顾自说完又伸出食指轻点她的胸口。
“噫——！！这是什么，好恶心！”
一股战栗感顺着朦胧薄雾向女孩的四肢蔓延，好像是穿上了雾气织成的纱衣，米莉安的视线也被泛光云烟遮盖，感觉周遭的一切都变暗了。
“华裳巫法，怕你走在街上被人捅了。”
符文再次闪烁，巫力锁链与光线的律动一道收紧放松，缓缓把被巫术搞得不知所以的小护士放回地上。
“拿上笔记本，现在就去！”
威尔没再多说什么，转身背对米莉安猛力挥动右臂，用不知何时已经躺在手中的黑曜石刀刃在帷幕之上划出一道苍白刻痕，就像小顽童用滑石笔在自家磨盘上涂抹的那些图案一样，半隐半现。
在米莉安眼中，整个世界都随着这道刻痕的出现而扭曲异变，闪烁着七彩怪诞光芒的冰冷云雾自地面升腾而起将病房笼罩，眼前的一切如同在梦中般模糊扭曲，威尔的身影虚化成一团由闪烁的线条、奥能干扰般的雪花亮点与高照度绿色能量圆弧构成的颤动团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