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房子是有生命的。”
当飞鸟的尸体落在白色建筑的四层阁楼上时,这座房子产生了巨大的震动。在林织乐目瞪口呆之时,她发现尸体凭空消失了,就连洒落在地板上的血迹都没有了。而在这之后,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建筑不再晃动而飞鸟似乎也从不曾来过。
带着疑惑,林织乐垂着丝线下降到了一楼地面。当她通过玄关进入圆形大厅时,林织乐注意到了房间内的违和感。她发现屋子内出现了亮光,林织乐抬头发现天花板上多出了一些镶嵌着的飞鸟形的图案,这些图案里射出了微弱的蓝色光芒,原本漆黑的屋子里出现了微弱且诡异的蓝光。
林织乐沿着墙壁爬到了天花板之上,她仔细的观察这多出来的图案。林织乐发现,这鸟形图案的表面是薄薄的玻璃片,而玻璃片之下竟然是漂浮着的蓝色火焰,火焰并没有任何支撑,就这么凭空漂浮在其中。这种超自然的东西让林织乐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处在四百年后的世界。
林织乐沿着墙壁和天花板攀爬到二层,三层。每一层都会有一些鸟类灯光。离去的蜘蛛母亲留下的信中说道,只有填饱这房屋的肚子,它就会尽力辅佐自己。林织乐暗中想到,也许只要为这屋子带来足够的食物,家具就会变得越来越多。
吞噬生命的房屋,悬浮在空中的蓝色火焰,会说话的小蜘蛛,还有变成人形蜘蛛的自己。现在的世界真的是四百年前那个科技昌明,理想主义盛行于世的蓝星吗?这些东西太过于超自然了,躺在床上的林织乐望着天花板上的微弱亮光,林织乐的意识遁入了梦乡。
……
睡梦之中,林织乐突然感受到了强烈的饥饿感。可是前世赖床的坏习惯,让她选择蜷缩起身体,只要忍过这阵饥饿一切都会好起来。这也是林织乐多年不吃早饭发现的规律。但是……
过了很久,这饥肠辘辘的感觉依旧无法消除。于是林织乐不情愿的睁开了眼,她要出门觅食了。为了快速出门,这一次林织乐选择了直接从三楼房间的窗户里爬到森林里。在饥饿的驱使之下,林织乐感觉自己沿着墙壁攀爬的狼狈模样已经更加趋近于蜘蛛了。
由于之前林织乐经常看到白色房屋前的森林里经常有狼群经过,由于她的肚子过于饥饿,因此她只好聚集自己最后的力量制造出一根蛛丝,像是绊马绳一样连接起了距离相隔最远的两棵树。林织乐爬到了树荫之上,这里的每棵树几乎都有四五十米高,在自己的房间内观察这片古老森林时,她就感到每棵树都异常高耸。如今亲自爬到树丛之间时,她确信狼群们的警觉再高,也不会被发现。
林织乐忍耐着饥饿躺在粗壮的树枝之上,另一根用来报警的丝线连在自己的手里。没过多久,林织乐感觉到下方有动物经过了自己设下的陷阱。随后,倒悬着的林织乐从树上垂到地面时,林织乐见到了无比血腥的一幕,两只森林狼哀嚎着倒在地上,而它们的四肢都被截断在了自己的身后。而地面上挥洒的血迹被一条细微线条拦截成两个部分。这线条就是林织乐的蛛丝。
在抓到猎物之前,林织乐还在担心没有烹饪的工具该如何将生的食物变成熟食。可见到倒在地上的可怜猎物时,她的理智被饥饿所打败了,口水淌了下来。虽然两只森林狼失去了四肢,但它们的表情却依旧凶恶。于是林织乐恢复了自己另外的四只手,她一面将森林狼按在地上,另一面仅仅握住狼的嘴巴防止它乱咬,此时的林织乐完全丧失了人类时的理性,她张开自己的嘴巴,两只类似于吸血鬼的獠牙裸露出来。
“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
被按住的森林狼发出了恐惧的呜咽声,在林织乐看来,这样子就像前世在放学路后,在路边遇到的被人随意驱赶的流浪在街上受委屈的狗狗模样。但是,此时此刻她的内心缺少了人类特有的怜悯,她的脑中出现了那些被缠在蛛网之上昆虫的模样,于是林织乐朝着森林狼的喉咙咬了下去。新鲜的血液溅到了她的嘴里,林织乐不自觉的吞咽下去,她感觉到食物进肚的满足感,于是她撕咬的速度愈来愈快,没过几分钟森林狼已经失去了生命的气息。
送进嘴里的生肉带着些微的苦涩,不过也没有林织乐想象中的难吃。她狼吞虎咽的吞食着猎物,不到一刻钟的功夫猎物就只剩下了半具骸骨,而林织乐就像外出吃了一顿自助餐一般她慵懒的靠在树荫下,任凭凉风掠过自己的面颊。这时候,也许是蜘蛛特有的警觉,林织乐察觉到森林深处似乎有东西动了一下。随后,她发现是刚才还剩下的一只森林狼颤抖发出的声音。
“难道是我的错觉吗?”
如果狼群来袭击自己,林织乐无法保证可以战胜它们。因而她用蛛丝将已经奄奄一息的另一只狼和吃剩下的半具骸骨缠绕起来拖在自己身后,林织乐慢悠悠的返回了自己的巢穴。也许是见到了食物,那栋白色建筑竟然自己打开了玄关的大门,像是欢迎林织乐归来一般,林织乐发现屋内的灯光也在闪烁。
当她拖着尸体走进白色建筑的一瞬间,森林狼的尸体不见了,就连林织乐吃剩下的半个骸骨也消失了,顺带着林织乐身上沾满的血迹,也都被洗劫一空。这一次房屋没有再强烈的震动,而是出现了四只三头犬的雕像,它们分别被摆放在通往东西走廊门扉的两侧。
【刻耳柏洛斯,地狱的看门犬】
由于玄关大门在南面,而圆形客厅里除了通向厨房和地下室的路之外,北面的大门出去是一个庭院。因而东西走廊的两扇门就是唯一可以通往建筑二层,三层的要道。这三头犬的雕像,难道是要为她看家吗?林织乐仔细的观摩了雕像一段时间后,并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地方,于是林织乐失去了兴致,她决定再次回到自己床上睡一个回笼觉。
可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林织乐的耳边就出现了林玲的吵闹声,那声音是林玲乎要钻到她的耳朵里发出的。
“你吃肉都不带上我!林织乐,你个忘恩负义的人!”
“行了…别烦老娘睡觉了,我没苏醒这么多年你在这房子里还能饿死吗?”林织乐不耐烦的转了个身,突如其来的巨大压力让林玲感觉用蛛丝将自己吊在半空之上。
“我也想尝一尝肉的味道啊!我不想吃虫子了!”林玲一口咬在林织乐的脸颊上,可困意上头的林织乐根本毫无反应。
“虫子再小也是肉……”
林织乐只撂下这一句话,就沉沉的入睡了。没有了怪病缠身的压迫,没有了对学校学业的紧绷,也没有了失去爱人时的心痛;吃饱了就睡觉的轻松生活让林织乐感觉到异常的舒适,这样的幸福时光如果能一直持续下去该有多好。林织乐的梦境是空虚的,无论是前世还是现在的蜘蛛身体,她都没有丰富多彩的精神生活,因而对于林织乐来说,睡觉不过是陷入黑暗,再醒来的过程。
……
当林织乐再次醒来时,又是一个烈日当空的日子。正午的阳光让林织乐感到无比的刺眼。要是能有个窗帘就好了,这么想着的同时,从林织乐的手臂上射出无数的蛛丝缠绕在自己的身上形成了一床被子。林织乐正要躲进被子继续睡觉时,小蜘蛛的声音又出现了。
“乐姐,你要睡到什么时候!你不进食吗?你不喝水吗!”林玲的声音咋咋呼呼的让林织乐有些烦躁。
“昨天吃森林狼的时候,它的血液已经当水喝了,没关系的。”
“什么昨天?你都睡了一个月了!”林玲的声音犹如如雷贯耳,让林织乐猛地从被窝里钻了出来。
“一个月?林玲,你这小蜘蛛又怎么懂得人类的计时方式,别糊弄我了。”林织乐推脱道。
“太阳已经升起落下三十多回了,这不是一个月吗?笨蛋!”
林玲的话让林织乐愣住了,在她的体感时间里,自己明明就只度过了一天的时间,没想到现实世界已经度过了一个多月。正在这么想的时候,林织乐感觉到自己的肚子又在咕咕的叫了。
“林玲,走吧。姐带你去吃好吃的!”林织乐对挂在空中的林玲说道。
“真的?”
“走吧走吧,早起的鸟儿有虫吃。”林织乐说着,就一把将小蜘蛛放在了自己的红色短发里。
“我不想吃虫了!”
“没关系没关系。” 也许是想到了捕获猎物时的愉快心情,林织乐说话时都掩不住笑容,她带着林玲再一次从窗口爬到了森林之中。上一次因为太饿的缘故,对森林狼设置的也只有小小的陷阱,这一次林织乐要捕获更多的猎物。
林织乐向南方向走了很久,几乎已经看不到巨大的白色建筑时,她停了下来。敲定了这一处捕猎地点后,林织乐睁开了自己所有的眼睛,顿时视野开阔了许多,森林里在树上蹿来蹿去的猴儿,在地面上穿行的毒蛇,亦或是你追我赶玩耍着的小鹿。所有动起来的动物,都被林织乐尽收眼底。于是,她张开自己的六只手臂用吐出的蛛丝连接起了许多树木,林织乐编织了一张比自己身体还有大二十倍的,几乎一百多米的大网,这张网将围绕着空地的周围十几棵树都包围其中。早就在范围内的动物们并没有任何察觉,而网络外的动物们也都在自顾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林织乐躺在这立体网络的正上方,这细微的蛛网一般根本无法察觉,如果这时候有人类在偷看,一定会以为林织乐是漂浮在空中。
“睡觉吧!”
林织乐对藏在自己头发里的林玲说道,虽然这森林中晒不到太阳,但是吹着凉风也是别有一番惬意。咋咋呼呼的林玲似乎并没有回应林织乐,于是她也不再呼唤这只小蜘蛛,而是再一次陷入睡眠。
没过多久,林织乐就感觉到了蛛网传来了剧烈的抖动,不过她没有醒来察看,因为这只是第一只猎物而已。很快当蛛网不再抖动时,林织乐又一次睡着了。之后不断有东西落在网上,她也并未在意。直到被林玲叫醒时,林织乐发现,这蛛网上已经落入了十几只猎物。
“哇,这是山魈吗?”
其实林织乐也不认识什么山魈,还是猴子的。只是看起来这只离自己最近的灵长类动物看起来鼻骨两侧有凸起,而且脸部长的特别吓人。这是林织乐在过去看动物世界认识的动物。这只动物似乎是想要捕猎自己而跳入网中的,那粗壮的獠牙现在还裸露在外,威吓着林织乐。
受到挑衅的林织乐决定就从这只动物开胃了。她用蛛丝将“山魈”的脑袋缠绕起来,也许就这么让它窒息也好。不过林织乐本能之中争强好胜的特性,让她缓缓的从蛛网上爬到了食物的身边,虽然她的獠牙不如这只猴子粗壮,但是要刺穿它的喉咙也是轻而易举。于是又是熟悉的血液飞溅在自己喉咙里的快感,这只猴子的肉比起森林狼要好太多。至少在林织乐食用时,她抿出了香糯的味道,就像吃糯米时粘粘的口感一样。这一次,林织乐没有狼吞虎咽,而是慢慢品味着这久违的香甜。
当林织乐“酒足饭饱”之后,回过头她发现林玲正在食用着比自己身体大几倍的鸟类的尸体。为了等她吃完,林织乐决定观摩一下自己抓来的猎物们。她一点一点的沿着自己的蛛网爬去,这些猎物最大的是鹿,最小的是地面上的老鼠。清点猎物时,林织乐发现在蛛网的边缘处有一名人类。
“人类?”
林织乐缓慢的落到了这名人类的身边,她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六七岁的小女孩。林织乐将她身上的蛛丝解开。小女孩已经晕了过去,林织乐将她的脑袋轻轻放在自己的膝上,观察起了这久违的人类。
“看起来,有些眼熟。”
这女孩子的脸庞虽然稚嫩,却让林织乐感到无比的怀念。林织乐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自己唯一的朋友,唯一惦念的史纪。但是,林织乐并未见过她小时候的模样,而且已经过去四百年了。她早已不在人世了……史纪是纯正的华国人,头发的色彩也是黑色。而这名小女孩,明显是金色的短发,而且这面颊虽然与她有几分类似,鼻梁也像她一般高耸。
“你还是像以前那样漂亮啊…”
林织乐看的入迷了,不过在小女孩咳嗽了几声后,她就抛弃了这些幻想。一想到那个人,林织乐就会接连想起那个她接受别人告白的情景。心痛,伤心,难过……这些自己已经发誓要抛弃的负面情绪涌上心头。不过,最后,林织乐忍住了。她将小女孩小心翼翼的停靠在树边,并且用蛛丝织成一块被褥盖在小女孩的身上。
“林玲,回家吧…”
将蛛网上的猎物们用蛛丝缠满成一个个类似蚕蛹的东西,林织乐拖着它们离开了。林玲不知何时已经跳到了林织乐的发丛中。
“那个人类,不要把她带回去吗?”林玲回头看着那个靠在树边的人类,对林织乐说道。
“不,人类虽然个体非常弱小,但是却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种群,一旦他们发现我们的存在,不会放过我们的。”
林织乐用冠冕堂皇的理由说服了林玲。不过,因为说的有理有据,她感觉把自己都骗了。林织乐不会告诉小蜘蛛,因为这个人类长的像自己的初恋才放过她的……一路上默默无语的林织乐,一直处在神伤之中。回到白色建筑前,她也未停下脚步,就这么拖着十几只猎物进入了屋子。
“糟糕!!!!”
当林织乐意识到这个错误时,她身后的猎物们已经都消失了,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蜘蛛网。随后,这个房子又出现了巨大的变化。先是长廊和圆形客厅的各角落处都出现了雕刻精致的火柱,上面依旧漂浮着红色的火焰,似乎拥有都不会熄灭的样子。接着,圆形客厅内出现了长沙发和壁炉,壁炉上还挂着一只鹿头;地板也从白色变成了浅灰色的地砖。
当林织乐进入到一层的厨房时,厨房已经出现了一些可以用来烹饪的锅和火炉,只是仍然没有碗和筷子,让林织乐有些摸不着头脑。从北门进入庭院,院子里出现了一口水井,至少不用再喝血来解渴了…这让林织乐舒了一口气。
最后的变化,是出现在三楼自己屋子的。林织乐回到屋子,发现这个房间里已经出现了书桌,而那面嵌在墙壁里的镜子则变成了一面靠在墙角的椭圆形的更大的镜子。房间里虽然没有任何她熟悉的现代化的物品,但书桌上却出现了书本和钢笔。
“至少无聊时还能看书来打发时间…”
尽管这间屋子出现了许多便利的东西,夜晚也不再是漆黑一片。但是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抓来的猎物都被这屋子毫不犹豫的吃掉,林织乐还是气不打一处来。于是她重重的捶在墙壁上,屋子毫无反应…于是她又接连捶了很多次,直到看到墙壁出现一丝裂痕,这时候书桌上多出一张纸条。
“别打了别打了,下次不敢了”
这是用鲜红的血迹写成的字条,上面的血迹都变了形;虽然有些恐怖,但这像是在跟林织乐求饶。于是林织乐狠狠地说道,
“以后有我一口吃的,就不会少了你的汤,要是再像今天一样偷吃老娘的猎物,就算你是蜘蛛母亲留给我的房子,我也给你拆了!!!”
林织乐的声音回荡在白色建筑的每一个角落,虽然房子没有再留纸条回应,但是自此之后,林织乐每次捕食回来,只有得到她的应允,房子才会吃掉进入其中的猎物。
也是自此之后,地下室里就挂满了用白色蛛丝缠绕的各种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