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姜念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含义呢?”
“谁知道呢?”
“念,你真的不喜朕再呼你那个名字吗?”
“抱歉呢,妾身存活的太久,那个名字已经不习惯了。”
姜念话锋一转,继续对姬狐道,“陛下,你知道吗?其实长生也是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若是朕有千年的光阴,必定将大燕的版图拓展至幻梦之海,无论是天上,陆地,海洋,都将是朕的天下!”
姬狐叉着腰豪气凌云地说道。见到女帝轻易便被另外的话题引开,姜念呵呵的笑了。
“陛下,梦想也好,野心也罢,亦或是林织乐坚信的爱情也好…对于千年,或是万年的长生种来说,都不过是云烟飘渺罢了。”
姜念下意识的拿起长烟斗,在储物空间里找了几分钟没找到,才意识到那长烟斗已经送给了别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妾身还真羡慕人类。短暂的几十年可以浸淫在自己的幻梦里,灵魂转生后,又是另一段梦的开始…”
“念,你到底活了多久呢?朕觉得,你与乐姑娘也差不多的年龄呐?”
“超过千年妾身就没记过了。”
“你果然是妖呐,随口便牺牲了朕赶赴燕国的二十万大军,如若是其他人,朕早就将其五马分尸了…”
姬狐拿着菀川谷底的战败军报,叹息道,“朕只是普通人类,为百年后的子孙后代牺牲这二十万人,真的好吗…”
“陛下,这二十万人的死是有价值的” 姜念缓步走到姬狐的身后,将其自然的揽在怀中,全燕国也只有她一人敢如此与女帝亲昵的相拥在一起了,“陛下,如若不在此世将刘诗礼彻底杀死,百年后她再次回归时,她的灵魂肯定会更加强大…”
“朕不明白,只要让一个人对生的留恋彻底灭绝,换言之,只要让其在临死一刻都处于绝望中,这时候消灭对方的灵魂,那不是就能杜绝她再度轮回吗?” 姬狐小小的身体靠在姜念的怀里,如同小孩子呀呀学语般伸出小巧的手玩弄着姜念垂下来的长发,“只要我燕军倾泻而下,南军一战而溃,那样的话,灭国的皇太女不也会身处在绝望之中吗?”
“陛下,对一般人而言,越是消极的情绪就会消磨自身的灵魂。但是,那位却不是如此,燕军越是强大,南军越是弱小,那位便越是斗志奋发,她的心中那近乎傲慢的执念,只靠燕军是难以消灭的。”
“念,你有把握这一次彻底消灭刘诗礼吗?”
姬狐郑重地问道。
“如果出了意外,姬狐会原谅妾身吗?”
“所有的罪责,由朕一人承担。”
“好孩子…” 姜念捏了捏姬狐的侧脸,笑着说道,“放心吧,妾身已经浇灭了刘诗礼这一生的一个希望,陛下只要再浇灭她另一个希望,就是了。”
“嗯…”
次日,
在女帝的授意之下,王政府正式发布了灭国宣言和讨国檄文。在宣言内,燕帝明确的向世人指出,燕国将再征兵分别从最西面的轩阳郡,中部的海西郡,与最东侧的许州郡三路并进。并且,向世人公布了燕帝讨灭宋国之檄文。
【自古帝王兴废,兆于民心。嗟尔宋国,天数已尽。神龙九州本为一统,然百年前,宋帝衣冠南渡,弃北方百姓于水火。朕闻南方子民,又挣扎在水深火热之中,朕心实愧。万方有罪,罪在朕躬。宋国皇太女严刑重敛,民不堪命。今朕得天道,体仁好生,义旗一举,海内归心。
自大燕立国以来,安官抚民,设将边防,勘定鼠疫,大业初定。只有盘踞在南方的宋国,朕不忍坐视。神龙历六百一十四年,二月十七。朕欲派四大家自洛都领大兵五十万,分路进征为前锋。朕亲提兵百万于后,平定南方,恢复一统。
今日朕昭告南方臣民,审时度势,献城纳印,早图爵禄。
如此便可祛除天下涂炭,以王道使神龙九州归于一统。如若官军相抗,朕允子民自作主张,献城投降;如若官民共抗,大兵朝发而夕至,兵至而城破,届时玉石不分,悔之晚矣!】
……
神龙历614年,2月17日,
燕帝再征兵五十万,分别由琅琊王氏,陇右田氏,燕州姬氏各派心腹子弟率兵由三路挺近,开始了自燕国立国以来最大的一次南征。
西路军自轩阳出兵以来,先后攻克宋国西长城和西要塞壁垒,最终在三个月后,将宋国最西部的边关大城紫荆郡攻克,由此西路军沿大江上游便可顺流而下直抵乐都。而中路军也在同一时刻攻克康山郡后,于东路军汇合于菀川城,与南军主力赤焰军僵持在此。
五月,
“桓卿,我必须带走十万人去拱卫京师。西路军是由燕国国师王导亲自率领,虽然只有十万,但装备精良,是燕国之精锐,如今沿大江直抵乐都,我……”
经过反复思量后,刘诗礼最终决定将菀川城中将近一半的兵力带回乐都,燕军多用魔道具和魔兵器作战,只有人数上优于对方,才有可能将其击退。
“殿下,您放心吧,桓卿定要让这菀川城变成我国之坚强壁垒,不让敌军进犯一步。”
虽然桓卿如此保证,但刘诗礼知道。自从二月时燕帝发布灭国宣言以来,燕军朝发夕至,如洪水猛兽一般仅仅几个月的时间,便将北面好不容易光复的大片土地重新夺回。而这闪电般的攻势,在菀川城前戛然而止了。但话虽如此,燕军还是派出了大批的由傀儡师方阵操纵的魔像不断的进攻菀川城池。燕军不费一兵一卒,随地之草木石头皆能成为傀儡攻城,这让宋军的士气大损。
此时带兵南撤,无异于是将桓卿葬身于菀川。可刘诗礼又别无他法,因为她的母后已经多次发来求救的书简,西面许多郡守已经开关投降,燕军西路军的兵锋已经直抵乐都城了。于是,在五月下旬时,刘诗礼带走了过去支援菀川城的一半多的赤焰军回到乐都,这也是她与桓卿最后的诀别。
“难道未来早已注定吗…”
几个月前,在听了幽夜的话之后,刘诗礼虽然并不相信任何关于未来碎片的话。可这些话还是像钉子一般扎在了她的心底,如今宋国之情形,已经如幽夜所言,不出半年菀川城便会彻底失守,如此乐都便会陷入四面包围的境地。
这还不是最让刘诗礼感到忧虑的。最让她担心的是,明明姜念一人便可攻破长城壁垒,将数万人屠戮殆尽。拥有这样的人,燕帝偏偏不用。她预感到,姜念就是燕帝手中最强力的武器,就算击退燕军的进攻,如若恼羞成怒的燕帝再次派姜念袭来时,她还是丝毫没有任何还手之力。
“这样下去,她也会死的”
回到乐都之后,刘诗礼没人都派斥候去打探敌军阵地是否有穿着青色或是五彩绸缎的女人,如果遇到了灵在前阵施法,刘诗礼下定决心,就算牺牲自己也要去阻止灵。只是,当刘诗礼来到乐都后,乐都城早已经谣言四起,人们皆传,是刘诗礼暗通敌国,将长城壁垒拱手相让于燕军,才导致了如今兵临城下的局面,商人旅客更是纷纷离开乐都,东奔西窜。
皇宫内,
“母后!您也不相信儿臣吗?”
“雀儿,你是我的儿,我怎会不信你。只是,如今朝臣人心离散,将士魂不守舍,这样下去乐都城是守不住的。”
皇后皱着眉头,忧心忡忡的说道,“不如南迁吧?留得青山在…”
“母后!南迁之事断不可为,这只会给燕帝留下口实,让乐都陷于地狱中。”
“可是…这样下去,乐都是无法抵挡燕军的进攻的。乐都本就不像菀川城一般易守难攻。乐都四面都是平原,待到燕军几路汇合,届时乐都城都会变得水泄不通啊。”
皇后的声音已经变得颤抖了,刘诗礼能听得出,一向临危不乱的母后在此刻也慌了手脚,于是刘诗礼松口了。
“母后,不如您带着父皇一众人先行避难吧,乐都城由我一人坚守”
“皇儿,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身为王者,自当挺身而出,就算国家不能繁荣富强,也要为了守卫人民而战斗到底…”
刘诗礼起身道,“母后,时间已经不剩多少了,您带着父皇和公亲贵族们早做准备吧…”
“雀儿…”
留下皇后无奈的呢喃声和隐约的啜泣之声还回荡在宫殿中,刘诗礼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皇后的宫殿。她重又回到书房内,自从菀川回来的几天内,她四处奔忙奔走在乐都城内,这也是她久违的能够在书房短暂休息的时间。就在她扶着头,在桌案前准备稍作休憩时,书房的门被人打开了。一只黑猫小跑着走了进来,跳上了桌案。
“幽夜?”
“我是幽月呐,殿下。”
“抱歉 ” 刘诗礼这时候才察觉到,这只黑猫背后只有两条尾巴,“你的姐姐早已与我分道扬镳,你也不用再帮我了”
事实上,自从几个月前在长城上分别后,刘诗礼就再没见过幽夜了。虽然没有正式的诀别,但刘诗礼隐隐觉得是自己怀疑了幽夜,才会让这位慵懒的黑猫对自己生出了嫌隙,她跳下城墙离开时,黑猫也没再跟上来。
“殿下,我与姐姐并未跟您决裂噢 ” 这时候黑猫化作了人形,那是如同幽夜一般长相貌美,却并不妖媚反而多了许多伶俐的少女形象,“我和姐姐这段时间,帮殿下找了帮手。”
“帮手?”
“锵锵锵,有请我们的蜘蛛小姐,闪亮登场!”
幽月小跑到书房的门前,故作神秘的打开了大门,在门扉处,刘诗礼见到了一个比幽月还要矮上许多的女子,与其说是少女,倒不如说是**更为合适。
**有着深红色的短发,头上长着两只类似犄角一般的硬物,额头上与灵一样,多出了三只眼睛。身着乳白色的连衣裙,她恭敬的来到了刘诗礼的面前,行为举止倒是一点不像孩子。
“初次见面,刘诗礼殿下,我的名字是林玲”
**将一只手握拳放在胸前,微微鞠躬道,“说是初次见面,其实四年前在巢穴时,我就已经见过您了”
“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