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功亏一篑

作者:京極堂AF 更新时间:2023/5/26 15:00:01 字数:4911

“殿下,桓使君战死了,菀川城失守了…”

听到刘颖的这个消息,刘诗礼并不感到意外。因为是她带走了菀川的大部分精锐,换句来说,是她抛弃了桓卿和菀川城。只不过,桓卿能够在菀川坚守一月有余已经是出乎她的意料。多亏了她的坚持,乐都在一个多月来收拢各路逃兵,修补城墙挖掘沟渠的工作已经几近完成。

最重要的是,之前的几年由于参与了晋王之乱而被贬斥和几近废除的神龙卫,在得到皇室的重新重用后,为了一雪前耻皆士气勃发,刘诗礼一直相信一支军队首先要有战心,其次才是装备。如今守备部队摒弃前嫌一致对外,这让刘诗礼抗争的决心更加坚定了几分。

“殿下,燕帝发布诏书,为了悼念桓使君战死,燕军皆后退十里,驻扎在北面的山谷与平原的交界处。”

如同念书一般,幽夜将自己汇总来的情报一张张写在纸上,现在正一条条的念与刘诗礼,“皇女殿下,燕帝还发来了招降令,原刘姓皇族如若主动投降,皆可保持其原本的爵位土地,并且封王赏千金。燕帝只有,只有一个条件…”

“我的人头?”

“嗯,凡是活捉皇太女的人,皆赏王侯封地;凡是取得皇太女头颅者,皆赏千金。”

“燕帝就如此记恨我?”

“毕竟你歼灭了二十万燕军,还生擒了拓跋氏的公子嘛,燕帝老儿已经恨得牙痒痒了吧,哈哈哈” 这时候,幼女林玲在一侧笑着说道,“你不论在哪个时代都这么闪闪发亮呐,皇太女殿下。”

“林玲阁下,再次感谢您对本国的援助。”

“不要见外嘛,咱们一百年前早都是一家人了,再说了我也想与那家伙正面较量一番。”

林玲摩拳擦掌的说道。

“不过林玲阁下,在下还是请您不要打坏了她,她虽然很强,但对熟悉的人总是优柔寡断,我怕…”

刘诗礼缓声道。

“不要担心,我们相处了一百多年,我知道孰轻孰重”

虽然看着林玲的体型非常幼小,可言谈之间刘诗礼却又觉得其骨子里透露出一股可靠的自信。对于妖的实力,刘诗礼一直都从不怀疑,从一开始深藏百年不露的凤凰火,到猫又姐妹,如今虽然林玲并未展现过自己的实力,但就凭着她来到乐都后,带来了将近四十只半人形的骷髅蜘蛛,就大大减少了乐都各城门的守城压力。

在燕军的几次攻城之中,骷髅蜘蛛都起到了以一当百的实力,而且刘诗礼亲眼见过,每当这些骷髅被砍伤时,其身上的灵力就会自动吸附地面上尸体的骨架,形成自己新的身体,这样的回复能力完全不比燕国的攻城机器要差多少。

“各位,趁着燕军后撤之际,我有个主意…”

聚集在皇太女东宫书房的人,只有猫又姐妹和刘颖,由于拓跋氏的间者无孔不入,这让刘诗礼不得不对乐都城内的所有人类保持怀疑。比起人类,她更愿意相信这些曾经被她视为邪道的妖族。于是,她转身面朝猫又姐妹请求道:

“你们姐妹的幻术了得,我希望你们可以幻化成这两人的模样…”

刘诗礼将书柜中宋国为数不多的记忆水晶拿了出来,上面映射出了两个女人的模样。

“这,这是姜念?”

“不,虽然她们也有貌似紫色的长发,但这二人唤作月知裳和月无忧,是过去青鸾司的指挥室。晋王之乱后,便不知所踪了。”

“虽然我们姐妹擅长幻术,但咱可不会分裂嘞,假的终究是假的…”

幽月在一侧率先提问道。

“无碍,只要你们化作两人的模样,我会挑选皇宫内卫配合你们”

“要守城吗?” 幽月继续追问。

“不,我希望你们化作两人的模样,再配合我加派的皇宫内卫去查抄居住在乐都城内达官贵人的家产,动静越大越好。”

“殿下…这不好吧,这些人是我国的股肱之臣,如果在非常时刻…”

刘颖在一旁劝阻道,“非常时刻惹怒了这些人,臣怕这些人会投敌叛国。”

“颖,你是我最信任的臣子,我另有重要的任务交给你”

书房内,经过五个人的反复商讨和敲定细节,在这小小的帷幕之中,经过一夜的时间,一个针对燕帝的苦肉计便开始了。

早朝时,

在惯例的,当刘诗礼提出要征收这些皇亲国戚和老臣们的金银作为军队的军饷时,朝堂上又是一片吵吵嚷嚷,这些平素里奢侈富贵的大臣们,此刻竟一个个像是比乐都城内的流民更加贫穷的人儿一般,要么哭穷叫冤,要么互相推诿。不过今日的皇太女,不再相像过去一样跺跺脚就离去。

“青鸾司入殿!有人举报刘国老与敌国暗通款曲,今非常时期,全国上下皆奋勇抗敌,就算你是一国之柱石,本皇女也绝不容忍此等下作之事!”

待到皇太女义正言辞地下令后,政和殿内皆一片寂静。大家并不是因为她的一番言论而鸦雀无声,只因皇太女重又提到了那个早在几年前就被废黜的青鸾司。不一会儿,变换成月知裳和月无忧模样的猫又姐妹带着十几个印着青鸾标志,青鸾司打扮的女子整齐划一的进入大殿,大臣们一个个这才跪了下来。

“月知裳,本皇女最近偶然翻阅前几年的卷宗,才知皇帝对你们姐妹可谓误会至深,本皇女今让尔等官复原职,重新启用青鸾司,还望你们二位不计前嫌,精诚团结才是…”

“殿下…奴……咳咳,臣下了解。臣与臣妹谢皇女殿下隆恩…”

虽然幽夜的声音终究还是不如月知裳沉稳,但过去许多与月知裳姐妹打过照明的大臣都不可能忘记这二人的脸庞。

“如今青鸾司复位,本皇女也实有不忍,但刘国老通敌叛国,本皇女要你们马上抄没其家产,流放其全族!”

“遵命!”

“殿,殿下!刘国老虽然平日里言语多有冲撞,但绝无可能叛国呀,还望您收回成命”

“刘颖,难不成你也要违抗本皇女的意思吗?”

于是,

这一日,在皇太女的授意下,重组的青鸾司马上将盘踞在上城区的刘国老的宅子和家产全部查抄。而这位国老,之所以是国老,正因为他是皇太女身边的副官刘颖的养父。仗着这一层关系,他才有了如今的体面地位,但凭着皇太女一句话,与不近人情的月知裳姐妹的青鸾司,本就因为女帝的劝降诏书而人心惶惶的朝堂大臣们,变得更加慌不择路了。

因为,在接下来的一个月内,青鸾司开始做起了她们最拿手的事情,受不得牢狱的严刑逼供,这位国老只得承认自己通敌的事实,并且开始供出了他的“同谋”。乐都之外,是燕军的重重包围;乐都内,是青鸾司的严刑峻法和皇太女的大肆敛财,走投无路的大臣们只能作待宰的羔羊。

很快,青鸾司复出的消息便从乐都城内不胫而走,满朝大臣人人自危,全城百姓更是无不惊惶,这个消息很快传到了燕军之中。

半月后,

炎炎七月的某日傍晚,

“颖,收到对方的来信了吗?”

“燕帝要您的人头,并且打开乐都城门”

“按她说的做吧,时间定在八月初五”

“颖,我把你的养父下狱流放,你不会真的怨恨我吧?”

虽然多数时,刘诗礼都不会选择与臣下交心,但刘颖是这苦肉计重要的一环,刘诗礼为了试探其心意,还是问道。听到皇太女的问候,刘颖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解释道。

“殿下,臣自幼跟随您,您对我来说亦师亦友,为了宋国何人不可舍?何人不可弃?您尽可以随意使用臣,臣纵有万死亦无悔!”

“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不会辜负宋国臣民,这一次,绝对要击退燕军!”

时间转眼来到八月初,在这段时间里,刘颖经常偷偷派人溜出乐都城与燕军传信,其中为了躲过燕帝的考验,这些情报和信件不乏有真实的乐都城防布置等情报。在燕帝不断抛下重重难题后,最终在七月末,因为一些小错误而被皇太女差点下诏狱打死的消息传出乐都后,燕帝才最终对刘颖的叛离多少有了些信任。

初五,

在进入后半夜后,依照对燕帝做出的承诺,刘颖提着皇太女的人头带领麾下数百人打开乐都北门安定门之后,朝着燕军的营地的叛离而去了。而也正是这同一时刻,燕军先头部队放射出照亮夜空的灵术法阵,在桓卿死后时隔一个月多月后,再次集结,向安定门的方向发动了进攻。

乐都城北面最接近燕军主力的地方,分别设有两座城门,分别为德胜门和安定门;其中安定门为宋军主力赤焰军所镇守之城门,故而燕帝才要求刘颖趁着夜色将安定门打开,只要涌入安定门,攻下宋国皇城便指日可待。

混杂在叛逃的百骑骑兵之中的刘诗礼,跟随着刘颖逐渐远离了乐都。身后已经火光四起,她知道这样的行动无疑是在冒险,不过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林玲的骷髅蜘蛛和猫又姐妹了。

“殿下,已经到达燕军中军的驻扎营地了,再往北就是菀川城了。”

“保持镇定”

“就是就是,有我在呢,不要害怕” 附着在刘诗礼肩上的,是变成蜘蛛模样的林玲。

“抱歉,林玲阁下,让您见笑了…”

当她们穿梭过重重关卡和阻隔之后,终于在邻近菀川山谷入口之处,到达了燕帝所在的营帐,这里守卫重重,将整个营地几乎围的水泄不通。大概如果不是刘颖锲而不舍的诈降,她们或许很难深入如此腹地。数百骑兵无法进入营地,被挡在了营地外围,而仅剩刘颖和提着人头,拿着地图的刘诗礼通过了守卫。

马上就要见到燕帝了,刘诗礼儿时努力学习和上进,这位燕国的燕帝对她有不小的激励,尤其是在了解过不死的燕帝如何从六十年前开始将燕国一步步振兴之后,刘诗礼更是将其视为竞争对手。可是,当她再次越过两三道守卫进入燕帝大帐后,映入她眼帘的却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少女。

“罪臣刘颖拜见女帝陛下…”

“汝就是刘颖?朕已经听闻军报,安定门被打开了,汝做的很好。不过,朕要的东西带来了吗?”

“带来了…”

在刘颖的示意下,低着头默不作声的刘诗礼将手中怀抱的精致盒子放在了女帝的眼前。这位女帝只是轻轻挥手,盒子便被打开了。她端详着盒子里“皇太女”的人头,陷入了沉默…

随后刘颖向进一步上前将乐都皇城的城防图交付给燕帝时,两侧的铁甲守卫拦住了她。

接着在一阵漫长的沉默之后,女帝才重又开始说话,

“刘颖,就算你立有大功,朕也无法将你带回乐都。如果某人知道了皇太女被人杀害的消息,一定会发疯的”

“回陛下的话,是,是乐神医吗?” 刘颖怯生生地问道。

“啊,就是她。乐姑娘在你们乐都很有名吧?不过,她现在在我王政府任职噢。你们皇太女舍弃如此才干,落得现在的地步,也是在情理之中。”

这真的是女帝吗?跪在一旁的刘诗礼竟产生了一种迷离,传说女帝早已活过百年的光阴,其中六十年治理燕国井井有条,怎么会是眼前这个如孩童一般的角色?

“陛下,臣以为并不是皇太女舍弃了乐神医,而是乐神医抛弃了皇太女和宋国。”

“噢?汝与乐姑娘很熟悉吗?”

“不,罪臣曾经跟随皇太女与乐神医一起生活过一段时间,罪臣本以为皇太女会招揽乐神医做太子妃,两人明明都已经到了同床共枕的地步,可没想到乐神医不愿被束缚在皇宫,这才……”

“什,什么!乐姑娘已经跟皇女有过同床的经验了?”

在刘颖身后跪着的刘诗礼,听到这番对话,心中不免嗔怪刘颖。计划里是让刘颖吸引燕帝的注意力不假,可刘诗礼没想到刘颖会抛出这个话题,而且,燕帝似乎很上套的样子,连连追问刘颖,关于林织乐和皇太女的过去。

不过趁着这段时间,刘诗礼盔甲里的小蜘蛛早已经用蛛丝编织好了锋利的短刃,而在两人交谈的如火如荼时,小蜘蛛也已经爬行到了营帐的顶端,开始悄悄编织新的蛛网。

“朕本想让乐姑娘为朕的皇后,没想到被皇太女捷足先登…”

燕帝言说道。

“陛下,您不必过于忧虑,毕竟死去了就不用再为世间的一切烦恼了。”

在林玲编好蛛网从顶部垂在了女帝的身后时,这时候一直跪在一旁的刘诗礼冷冷地回应燕帝道。燕帝开始还未反应过来是谁在说话,不过当她注意到刘颖一侧拿着地图的刘诗礼从袖口拿出短刃时,两人的距离已经只剩下咫尺。

“你…果然不会轻易…”

女帝在见到短刃的一瞬,便向后跃起,可这时候林玲的蜘蛛网已经挡住了她的去路。

“不要靠近!”

“碍事!”

本以为大帐内只有两名铁卫,没曾想当刘诗礼跃起时,帐内不知从哪里又冒出了两名女仆,不过刘诗礼已经临近女帝不到十步了,她不能再次放弃。刘诗礼解放了体内的灵力,虽然圣光对人的威胁本就不大,但也足以遮蔽两名守卫的视线了。

“殿下,来吧!”

就在燕帝拔出剑刃想要挣脱林玲的蛛网时,林玲化作人形落在女帝身后,一只手臂变成了锋利的剑刃本是要刺穿女帝的心脏,不料被女帝一个躲闪,仅仅穿透了对方的胸透,就在两名铁卫分神,两名女仆与刘颖殴打在一起时,刘诗礼抓住时机,快步冲到燕帝的身前。

“虽然你还是个孩子,但是永别了”

冷漠的声音从刘诗礼的口中吐出,在这短暂的几秒钟里,短刃已经毫不留情的朝着燕帝的喉咙刺去了。可也就是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巨大的冲击力忽然从前方传来,明明几秒钟之前,刘诗礼与女帝之间还空无一人,可这阵巨大冲击力将刘诗礼震飞之后,眼前却出现一个穿着黑色绸缎的女人。

“姜念!” 恼怒的刘诗礼近乎嘶吼的喊道,“玲,不要管我,杀掉燕帝!”

可是,已经太迟了。刘诗礼根本看不清楚姜念的动作,也许就连林玲也没有反应过来。林玲的另一只变成利刃的手臂还未砍下奄奄一息的女帝的头颅,就反被姜念一刀砍断。

“咕啊啊啊…” 林玲一阵惨叫之后,怒斥道,“林织乐,你干嘛?你这家伙来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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