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至今日,
再多的反抗和据守似乎也已将变得无济于事。曾经作为宋国的京师,乐都一度是宋国最繁华的大都市,可如今,这座城市已经变得荒凉了许多。稀稀落落的街道上,尽管在最热闹的晌午和傍晚,都不见多少人了。往来的只有时有时无的巡逻着的铁甲卫士。
早在燕军未撤退之前,先是盘踞在乐都的大商人们一个个离去,其后就是朝野上下的大小官员,见皇后携着皇帝已经南下避难,皇太女也整日在整顿军务,于是朝堂上下都充斥着一股倾颓之音。乐观的大臣在积极宣扬南迁的好处,悲观一些的大臣,则已经在收拾家当,只等皇太女不留神时,就要携着家里老幼逃离乐都了。
十一月十日傍晚,
已经接连几日未曾安眠的刘诗礼正欲扶着书桌休息一会儿时,林玲不客气的推开了她的书房。看着林玲皱着眉头的样子,刘诗礼强打精神。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林玲一旦正经起来,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情发生了。
“林玲阁下,出什么事了吗?”
“殿下,敌袭”
“燕军…已经重新在菀川谷集结了吗?”
就算强打起精神,刘诗礼也难以抑制住语气中的疲倦,现在的她第一次感觉宋国就是一座四处漏风的房子,她拆毁西墙补足东墙,今日商人们成群结队的抗议要离开乐都城,明日大臣和皇室成员们就集结在一起或图谋不轨,或想要开城投降。城内的事务还未处理好,军队又随时会因为长时间不发饷银而发生哗变,现在,燕军又一次集结欲攻城,刘诗礼的心中突然生出一股放下一切逃跑的打算。
“殿下?” 林玲上前晃了晃刘诗礼的身体,刘诗礼这才从愣神中醒过来,“殿下,并不是燕军攻城,是我的蜘蛛眷属们受到了攻击…”
“攻击?跟几天前一样失踪了吗?”
“不,刘伯姒回来的那天,骷髅蜘蛛的确是与我失去了联系,但是这次是明确的遭到了其他人的攻击”
“难道灵已经开始行动了吗…”
七天之前,刘伯姒孤身一人骑着快马进入了乐都城,由于刘伯姒手持着皇太女的令牌,她一路从北面的安定门直入皇城,来到了刘诗礼的书房。刘伯姒带来的最后的消息,就是灵会为她的学生们出一道期末考试,考试地点就是战胜据守在乐都城周围的骷髅们。
“殿下,不用担心,区区人类是不可能战胜我的眷属的”
“可是,伯姒对我说,她的同学们虽然只有六人,但都是灵术领域的翘楚,林玲阁下,你真的有把握吗?”
事实上,从回到草原的萧律,刘诗礼就看出了端倪。虽然萧律称臣于燕国,可这一年来,草原传来的军报,萧律已经在逐步收拢草原各部,大有趁着燕军陷入南方战场的泥潭而统一草原的迹象。仅仅是萧律便可以称得上当世英雄,更不用说灵手下的其他学生们。
“殿下,刘伯姒大人求见。”
在获得刘诗礼的默许后,一旁请示的女侍没多久就将刘伯姒带进了刘诗礼的书房内。明明告诉过刘伯姒,有要事时可以直接入书房议事,可她就是这么一板一眼,每次出入刘诗礼的住所都会事先通报。
“伯姒,城内又发生什么事了吗?”
“不,臣下想要查阅关于乐都的商人白氏的资料,刑部的大人们说是绝密,必须请示皇太女殿下才可调阅。”
“白氏…”
刘诗礼从书桌的众多书简之中,找出自己过去的日记本,那是她记忆时有时无的流失以来,她记录在本子上的大事。在片刻的翻阅后,刘诗礼终于找到了关于白氏的文字。
“伯姒,也不算是什么机密,只不过商人白氏是拓跋雪的密探,曾经参与过晋王之乱,故而在平定晋王之乱后,我便命人将其全族抄没,怎么了?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了”
“容臣禀报,三日前,一直空置的白家大宅突然被人收购了。”
“不就是民间的买卖交易吗?两年前,那所宅子的封令就解除了”
“可是,殿下,现在乐都城内的数得上财力的大商人都已经逃离,怎会有人在这时候入城?
”
“这件事先交给青鸾司去调查就好,伯姒,你的同学们已经开始行动了。”
当刘诗礼将这件事告知刘伯姒之后,她倒是并不惊讶,而是看着林玲的眼神寻求确认。在得到林玲的点头确认后,刘伯姒本就皱眉的脸变得更加难看了。
“伯姒,我在问你一遍,我不会强迫你与你的同学们为敌…”
“殿下,不要再说了。姒这次回到乐都,便是为了报国。就算与老师正面为敌,我的心意也不会改变” 刘伯姒露出了坚定的神态,她转身对林玲问道,“林玲阁下,眷属大致在哪个方向受到了攻击?北面的菀川山谷吗?”
“不…除了北方的眷属之外,东西南三个方向都受到了攻击…”
与此同时,在乐都城南的森林中,
两名穿着灵术学院的洁白长衣制服,带着兜帽的女子正奔跑在森林之中,她们并不是在无意义的游荡,而是为了躲避森林中的蜘蛛骷髅。不过,两人的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惊恐,反而还在一面奔跑,一面游刃有余的聊天。
“我为什么要跟你这家伙一组”
“别抱怨了,田心。瑜姐已经铁定不会掺合这件事的,你不跟我一组,可以去找西园寺啊,找小雪也行。”
“算了算了,那两个人一个不是人,一个是疯子。我安分守己就好了…”
田枔雨长叹一口气,不再看王洛一。多亏了三年来老师安排的体术课,才让两人身为灵术师也可以凭借体力驰骋在这森林之中。再往前,就要出森林了,而身后动荡的声音却丝毫没有消停。
【神光之炎火,轮舞之风灵,交织起奇迹之力,回应吾辈的祈祷吧…】
就在身后的声音越来越近时,田枔雨口中的咒语也终于吟唱完毕,她双手剧烈燃烧的火与飘零的风在一息之间就融为一体,她看了一眼王洛一,两人默契的点了点头之后。田枔雨便从地面弹跳而起。
“风灵炎弹!”
田枔雨跃起七八米的高度,她看到两人身后不远处三只漆黑的骷髅蜘蛛正一面破坏着两侧的树木,一面发出尖利的嘶吼,也许是没想到追杀的猎物会突然面对它们,三只骷髅一时间没有反应,当它们准备用手中的骨剑投向空中的田枔雨时,五个为一组连发的包裹着风素的火球便朝着它们袭来。仅仅几秒钟的功夫,就能如连弩一般连发元素灵术,这也是田枔雨三年的学习以来最为骄傲的成绩。
这些火球瞄准的方向是蜘蛛们硕大而坚硬的六条腿,虽然田枔雨的灵术威力不济,但好在数量少并不落下风,那只准备投出骨剑的骷髅两侧的大腿已经被打断,骨剑也因此偏离了轨道。瘸腿的蜘蛛骷髅因为惯性的原因,连累着身后两只骷髅撞在了一起。
“哈哈哈哈,杂鱼,真以为本小姐怕了你们?”
田枔雨在空中大笑着跌倒了王洛一的怀中。
“田心,你的灵力可以支撑你一面使用飞行术一面使用元素吗?”
王洛一抱起田枔雨,趁着三只蜘蛛还未站稳脚跟,她朝着森林外跑去。
“这不是有你吗?” 田枔雨咧着嘴笑着说道,“不过人家希望抱我的人是瑜姐就是了。”
“哼,每次抄作业的时候,咋不去想你的瑜姐…”
王洛一酸溜溜的说道。
“当然是不希望喜欢的人看到我差的一面了”
“小嘴真会说,把你扔在这儿不管你了”
“别别别,我错了,洛一,原谅我吧。”
两人谈笑间,眼看就要到了森林外了。两人之所以要把三只骷髅蜘蛛吸引到森林外,也是因为这片森林里存在大量的尸骨残骸,听拓跋雪说过,好像是因为几年前乐老师在这里施法为了消除患有尸鬼症的人们,防止病患传染而将这一带的生灵都尽数杀死了,才导致这片森林充满了死寂。
“要不是乐老师,咱们也不用费这么大力气,把这三只妖怪吸引到平原上来。”
“洛一,你是在抱怨魔女老师吗?” 田枔雨责问道,“老师把我们放在这里,一定也是考核的一部分。”
“下来吧,真正的决斗现在才要开始…”
来到森林之外的大平原之上,田枔雨从王洛一的怀中跳了下来。两人静静等待着森林中的怪物袭来。没过多久,巨物撞击地面的震动声,巨树倒塌的轰鸣声,伴随着骇人的嘶吼之声,三只骷髅蜘蛛终于越过了重重阻碍,来到了王洛一和田枔雨的面前。
“田心,快看那里!”
正在田枔雨调动体内的灵力准备应战时,王洛一指向了身后远处乐都城的方向。看向那里时,就连田枔雨都惊呆了。出现在她眼中的,一只手握镰刀,足足有十米高的人形蜘蛛模样的庞然巨物正在朝着乐都西直门的方向前进。这种令人惊叹的情景,让田枔雨看呆了。王洛一更是兴奋的拿出了望远用的魔道具观察这只巨型魔物。
“是乐老师!乐老师在蜘蛛的肩上!不愧是老师呐…”
“洛一,别看了…敌人已经来了!”
田枔雨要紧牙关,因为三只骷髅蜘蛛已经来到了二人的面前,事关生死的战斗要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