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度过如何漫长的时间,不论是在哪一个世界,不论是以何种方式,你和她都会再次相遇。」
起初,在林织乐从这个世界上苏醒过来时,以为再也不会见到过去的爱人。那时候,她就曾发誓,无论今后发生什么样的苦难,她都绝不会哭泣,因为这是蜘蛛之理。虽说如此,面对自己不成人形的身躯她还是感到了茫然。当她从蜘蛛母亲的信中得知那个人会不断的轮回转世来与她相遇时,林织乐的内心从迷茫变得更加有动力。
“妾的愿望很简单,妾只想要与她长久的在一起。”
八陵郡某处旅馆的阁楼上,林织乐独自一人坐在天台自言自语着。两个月前,她想要离开这里赶往乐都,可却大意中了假萧律的催眠术。当她再次清醒过来时,已经是两月之后了,刘诗瑜的手上持有某种魔道具,每当她想要离开时,就会被陷入沉睡,这一定是假萧律送给刘诗瑜的。也许她们已经达成了吗某种协议,为了不打草惊蛇,林织乐只好装作还在催眠中的样子,每日与刘诗瑜周旋。
“奴家与妹妹已经离开乐都了,现在乐都的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某次趁着刘诗瑜不在家中,林织乐用斥候蜘蛛联系上了远在南方的猫又姐妹。但是显然,猫妖姐妹的话显然是在欺骗她。现在的林织乐对于燕帝南征的情报极少,她心急火燎,想要得知刘诗礼的安危。
“……”
就在林织乐唏嘘叹息时,一个微弱的声音传入了她的耳中。一开始她并未注意,只是自顾自的在感伤中难以自拔。直到这个声音越来越大,大到了甚至可能吵醒屋里已经睡着的刘诗瑜时,林织乐才起身去寻找。
“老师!”
“绫子?”
“你在那儿别动,我们来了”
仅仅是一个转身的功夫,两个身着干练黑衣的女子出现在了她的身后,那是西园寺和萧律。林织乐熟悉这身衣服,是她平日里教授学生们体术时所用到的“班服”,上面有林织乐特制的蜘蛛标志。
“老师,抱歉,您在我的地盘上,却是绫子找到我,我才知道…”
萧律单膝跪在地上,将拳头放在胸前,用八陵族特有的礼仪愧疚的说道。在确认这位萧律并不是那个人之后,林织乐将其从地上扶起来。
“你们怎么会知道…”
“老师,这几个月来,您和瑜姐失踪了,燕帝命我们四处找寻,直到两个月前,雪收到了一封信,我们才知道您被绑架到了八陵郡。”
西园寺为林织乐解释道,接着她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这是蜘蛛母亲的信。
“先离开这里吧,我把您送出城。” 萧律握住林织乐的手说道,“老师,我会确保您的安全的。”
“可是…” 林织乐的视线飘向了阁楼的房间内,虽然这些日子以来刘诗瑜总在阻止她离开八陵郡,可刘诗瑜并没有加害她,相反为了能够过上更好的生活,吃上更加丰盛的饭食,刘诗瑜每日都在想尽办法在城中打零工挣钱。有时候,看着操劳一日的刘诗瑜,林织乐竟会生出一丝与她就这么度过一生的心理。
“老师,放心吧,我们不会为难瑜姐的,只是绫子对瑜姐施加了一点暗示而已。”
面对萧律的解释,西园寺附和般的点了点头。
“解决了南方的事情,妾还会来接她,她在这里的生活就拜托你们了…”
回到房间,林织乐将手指上带有蜘蛛标志的戒指摘下来放在了刘诗瑜的手心里。自从她能够压抑体内的灵力,找到能够解决热蚀的办法后,她手上的蜘蛛戒指就能够摘下来了。将这枚戒指交给刘诗瑜,也代表着此生她对刘诗瑜全部的愧疚。
“希望再见面时,你能原谅妾的擅自离开”
沉睡的刘诗瑜并没有回应林织乐的话,匆匆与萧律道别后。林织乐与西园寺乘上了马车,经过了林织乐的飞行术,马车一步步踏着空灵的步伐冲入云霄,为了能够尽快到达乐都,林织乐可谓是加足了马力。
在马车上,林织乐从西园寺的口中了解到,姬狐对宋国的战争马上就要取得胜利了。燕军已经收服了宋国的大片疆土,宋国北方一带已经只剩下乐都还在坚守。并且,宋国的皇后已经在南方扶立新君,建立新的王政府,而皇太女和乐都已经被宋国彻底放弃了。
“老师,就我个人来说,我是不支持您再与皇太女这个人类产生纠葛的”
西园寺靠在马车的边缘处,望着外面飞速经过的云霄,慵懒的说道,“其实,在您之前去过诊所陷入沉睡后,那个假的萧律找到过我们”
“真的?”
“诶,老师,抱歉在几年前实习时怀疑了您”
西园寺继续说道,“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难以相信这世界上会存在一模一样的人。我想,瑜姐就是那个时候决定带您远走高飞的”
“她对你们说什么了吗?”
“那个假的余里衍自称是「撒麦尔」,她告诉我们,如果让您与皇太女阁下继续见面的话,会迎来不幸的结局。”
“撒麦尔…”
从这个名字里,林织乐不禁想起了身为人类时读过的一些神话读物里,撒麦尔曾为一名天使,但因其无法完成神的任务,而遭到了斥责,因而撒麦尔堕落为了恶魔。撒麦尔为天使时,肩负着夺取人类灵魂的责任。
“灵魂…” 想到了这两个字眼,林织乐的心头一紧。虽然她并不相信有什么恶魔和神,但假萧律的能力确实要更强一些。林织乐再次调动体内的灵力,让跨越在天际的马车速度更加迅速了。她不知道,地面上此时仰望夜空的人们正在欢呼雀跃,因为他们已经看到了如流星般的奇异景象了。
“老师,即使会迎来坏的结局,您还是要到皇太女的身边吗?”
西园寺也感觉到了极速前进的马车,她问道。
“哪里有什么坏结局?只要能与爱的人在一起,对妾来说,就是最好的结局。”
林织乐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她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那个家伙,从前世开始就是一个消极悲观的人,受人胁迫而答应了表白,得了鼠疫病而放弃治疗,如果没有妾在她的身边的话,她的生活便只剩下忙碌和悲伤了呐”
“呵呵呵,看到老师的模样,我也想要恋爱了呢”
西园寺呵呵的笑了。
“绫子有喜欢的人吗?”
“大概没有吧,我一直是一个亡命徒,人类是我的食物,就算他们最后变成与我一样的尸鬼,大概也不会对我感恩戴德的。”
西园寺看向车窗外的夜空,幽幽的说道,“我曾见过变成尸鬼的人还保持着一颗人类的心,那孩子好像是叫做律子,明明已经死去了,却坚持穿着寿衣不肯吸血,最后活生生的饿死。从那时候起,我就知道没有人会与我相互理解的。”
“这个世界上不仅是相恋之爱,还有许多其他各式各样的爱,譬如同学之爱,家人之爱,师生之爱。虽然妾的生命远远没有你漫长,你身边这群可爱的同学们也迟早会有一天与你天人永隔,但是妾希望至少这短暂的几十年里,你是快乐且喜悦的。”
“谢谢你,老师。”
西园寺的头一直别向窗外,林织乐无法看清楚她的表情。可在这个匆忙的夜里,她却感觉到了久违的宁静。从这一世610年与刘诗礼相遇的匆匆而短暂的六年里,却比她一人走过漫长的百年还要充实和快乐。
四月初,
就算林织乐加足了马力,但要从最北方的草原感到南方的乐都,还是足足花费了她一个月的时间。当乐都出现在她的视野时,马车之下已经是密密麻麻的整齐列队的燕军士兵了。看样子,燕军并未猛烈攻城,而是将乐都包围的水泄不通,而且先头部队似乎通过残破的西直门进入了乐都城内。
为了了解燕军的进攻情况,林织乐还是先降落在了中军帅帐内,她急匆匆地进入帅帐,见到姬狐后,对方先是一愣,接着如同孩子一般冲上来抱住了她。
“乐姑娘,朕还以为你跟念姐一样出事了。”
“陛下,周围还有其他人噢,注意一下形象了。”
在林织乐这句话说出口后,帅帐内的侍从和卫兵都识时务的撤了出去,西园寺也消失在阴影中。与女帝寒暄几句过后,急切的林织乐便迫不及待的想要了解关于乐都的战事现状。
“正如乐姑娘所见,燕军已经包围了乐都,而且据朕所知,乐都的守军已经所剩无几,大部分都被宋国新君召回了南方,皇太女已经将守城主力撤回到了皇城负隅顽抗。”
姬狐带着林织乐来到了地图前解释道。
“既然燕军十倍于敌军,为何不攻入皇城呢?难道陛下在等我吗?”
“这当然是其中一个原因吧,最重要的是,朕想要招降皇太女,让其为我所用。”
姬狐自信满满的说道。
“妾曾记得,姬狐你不是恨得想要杀掉诗礼吗?”
“那时候朕的心态太过幼稚,实际上,当时与现在的情况也有所不同了。” 姬狐的手指生成一个光点,落在了宋国江夏城的位置,“现在宋国国都南迁,皇室另择新帝,皇太女阁下无论是名义上还是实际上都已经被宋国抛弃了,因而朕觉得,放下过去的成见,如果赋有奇迹的皇女称呼的皇太女能为我所用的话,南方的宋国便能够以王道一统。”
“诗礼…”
姬狐看出了林织乐脸上的忧虑,于是她松开了林织乐的手,“乐姑娘,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吧,虽然你我曾约好加快脚步攻下宋国,可冥冥中时间还是来到了念姐所预言的616年,放心吧,朕不会强攻皇城,重蹈预言中的覆辙的。”
“谢谢你。”
一路走来多亏了友人们的协助,无论是自己的热蚀也好,还是促成她与刘诗礼的缘分也好,刘诗礼都由衷的感谢身边的友人们。其实,姜念所预言的未来已经改变了。预言中,是燕帝强攻乐都外城而不成功,林织乐才出手相助,不料引发热蚀导致了周围一带皆变成一片火海。而现在,燕军早已拿下乐都外城,“未来”已经改变了。
告别了燕帝,
林织乐在燕军兵士的护送下进入了乐都城内,乐都除了被她拼凑的黑蜘蛛摧毁的西直门外,其余的地带皆保存完好,而且看起来燕军似乎并未费多少力气就拿下了外城。皇城城门外,林织乐正想要推开城门进入,却被门上附着的圣光力烫伤了手。
“你们都退下吧,这里交给妾一人就行。”
正在林织乐交代了这些话的一瞬间,身后的十几名兵士便人头落地了,林织乐还在发愣时,锋利的刀刃朝着她的脖颈挥砍而来。林织乐来不及施法,只好不断的踮起脚尖后撤,却不料踏进了敌人的陷阱法阵之中。
“姒?” 陷阱法阵发挥出了巨大的电光,这让林织乐的身上感到了一阵酥酥麻麻,不过借此她也看清楚了袭击她的人正是刘伯姒。
“老师,抱歉与您为敌,我是大宋的臣民,我要保护我的国。”
刘伯姒不忍心看到电光法阵中受苦的林织乐,于是她别过头去。
“妾并不怨恨你…”
林织乐的话还没有说完,法阵发出了强烈的光芒,一息,两息,仅仅是几秒钟的时间,她就发现自己所处在另一个地方了。这是一片荒芜的平原,对方显然是明白林织乐更喜欢在森林中结网争斗这一特性,而特地选择的这种地方。
“林织乐,与我决斗吧,赢了我便让你通过”
一个留着双马尾的幼女出现在结界中,那时候林织乐没有好好观察林玲的人形,如今再见到她,倒是引得林织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我脸上沾着什么东西嘛?”
“不不不,就是觉得你跟妾那时候还真像啊,你不会照搬妾的模样捏的人样吧?”
林织乐开怀大笑道,因为林玲这副模样与百年前她刚苏醒时的人形真的如出一辙。
“有什么好笑的嘛,我…都看了你的样子一百年了,就照着你的样子化成了人形,不可以吗?”
“挺好看的,妾没有笑话你。眼睛再大一点,捏个双眼皮就更好看了。”林织乐走进对方,捏了捏林玲的脸蛋。
“别废话了!要打就打,结束了回家有你看的时间!”
“算了,既然要上,你和猫妖姐妹一起来吧,这幻术也是她们姐妹的杰作不是吗?快点来吧,妾赶时间。”
在林织乐说出这句话后,林玲的身后两名优雅美丽的女子挽着手出现了。她们的样子犹如与林织乐初见时那般美丽,这一次与初见时一样,她们是要互相争斗的敌人。
百年来的友人,如今的敌人。虽然彼此都会拿出百分之百的实力来进行争斗,不过,这其中却饱含着她们之间百年的友谊之爱。没有爱就看不见,没有爱就不会有此时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