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这孩子本就患有怪病,这不怪你…你不要自责。我好想再见那孩子一眼……你要好好活下去,你要…」
是夜,
刘诗礼从梦中惊醒,她扶着自己的额头,待到头晕目眩的感觉恢复之后。她才镇定下来,自己所处的地方还是南关镇的小屋。而自己的身边,自己的爱人依旧平静的躺在那里。刘诗礼习惯性的握住了爱人的手,前生的记忆多半是零零散散的碎片,但是前生亲眼看着林织乐死在自己怀里的记忆却是历历在目。
“对不起…”
这一生,她把身边的一切都看得极为重要,权力、国家、王权。她也曾发誓要守护身边的一切。可到头来,她才终于探查自己的内心,剥开徒有其表的傲慢之后,刘诗礼发现她真正在乎的人只有林织乐一人而已,如果这个世界从此再没有她的身影…
“如果你不在了,我也会追随你而去…”
就像前生那样,在林织乐因为热蚀爆发而身亡后不久,作为史纪的自己在她的葬礼后就从高楼上坠落,结束了她短暂的一生。哪怕,林织乐的母亲曾苦口婆心的劝说过她。
“母亲…”
关于史纪和沈蓝双时期的记忆,刘诗礼总是零零散散的。关于林织乐的母亲,她能记得的也寥寥无几。隐约间,她记得林织乐的母亲与林织乐一样是体弱多病的,但那个女人待人却十分开朗和温柔,就算是在林织乐因热蚀而死,那位大人却也曾多次苦口婆心的劝说史纪不要做傻事。
“说起来,无论是沈蓝双时代还是现在,我都没见过你此生的母亲…”
母亲这两个字,林织乐很少提起。但刘诗礼却也知道,林织乐一身的本领和灵术都是她的母亲亲自教授的。过去与猫又姐妹闲聊时,幽夜也曾如此形容林织乐的母亲,
「那位大人博古通今,神通广大,至今仍然是妖族的翘楚,没有妖知道那位大人从哪里来,活了有多久,但是妖族们若能得到那位大人的指点,立时就能蜕变!」
“蜕变,蜕变…林玲。”
阴暗的房间里,刘诗礼安静地靠在林织乐胸口,她想起了过去偷袭燕帝营帐时。姜念对于林玲化作人形的样子明显感到了惊讶,林玲能够自内而外的发生蜕变,也许就是猫又姐妹口中的「那位大人」,林织乐的蜘蛛母亲。
“也许这世界上还有一个人能够帮我们”
如果这个蜘蛛母亲真有猫又姐妹口中的如此神通的话……刘诗礼对于自己的迟钝和事到如今才想起来这件事而为自己感到羞愧。来到南关镇的安逸生活,以及白所断言的林织乐身体并无大碍这个事实而蒙蔽了内心,这一夜她靠在林织乐的胸膛,心中重又燃起了希望。
她想要将这件事告诉刘诗瑜,与她商量出一个计划。但自地下都市被吸血鬼们渗透以后,刘诗瑜每晚都没有下落,直到每日清晨也未必能够看到她回家休息。
“说起来…”
距离进入地下都市会见神子已经过去了一段时间,按照往日的经验青应该三天左右就会死去。而死去的尸体再过三日左右就会化作醒尸复活,刘诗礼看着墙壁上刻下的时间,她决定再次前往地下都市寻找青和刘诗瑜。
想到这里,刘诗礼立时起身离开了卧室,她整理好行头决定现在就前往地下蛛丝镇寻找刘诗瑜。因为白日里尸鬼们会陷入沉睡,即使是在地下洞穴里,吸血鬼们的注意力也会十分涣散,要谈重要的事情也只有在夜晚了。
穿过熙攘的街头巷口,路边的尸鬼们看着刘诗礼的眼神一个个如饥似渴,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她的脖颈咬断。但这群醒尸们却十分克制,大概这也是受到了刘诗瑜的影响吧。
从广场的秘密通道进入地下后,刘诗礼发现距离上次来到这里觐见神子仅仅过去半个多月,蛛丝镇里尸鬼的数量就呈现出了显著的增长,几乎每走一段路都能看到相拥着亲吻和交媾的女性们。
“我要找神子”
“我为您带路”
在地下二层的入口处,刘诗礼询问守卫洞口的男信徒。在跟随着对方逐渐来到中枢后,刘诗礼发觉这里与半月前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房间内依旧点着烛火,门口也依旧有守卫的信徒,只不过这两位守门的信徒恰好都是女性罢了。
“礼小姐,您来了?进来吧,门没锁。”
还没等刘诗礼敲门,屋内就传来了青的声音。但她却隐约感觉到,屋内应该不只有神子一个人。当她推开木门进入屋内后,青并不在客厅里,而是在书房内。进入书房后,刘诗礼看到青正一副陶醉的模样靠在一个女人的怀里,对于她的到来,青反而是一股漠不关心的模样。
“瑜,我正要找你”
“你打扰到我们休息了”
“沙子姐姐,你们有事情要聊吗?我可以出去…” 这时候,青从刘诗瑜的怀里抬起头,用软糯的语气问道。这真的是那个过去盛气凌人的狂信徒吗?难道变成醒尸,真的连心智信仰都能够动摇吗?
“没关系,我猜想礼的这件事与我心中所想的是一样的,正好还要你帮忙呢,小青…”
“瑜,你知道我要说的事情吗?”
“大概略有一点头绪吧,是关于乐乐的吗?”
刘诗瑜一面抚摸着青的身体,一面说道,“皇妹你也想到了吧,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够救她,还有一个人有可能让她醒来…”
“嗯,我想要去寻找乐乐这一世的母亲,但是你是怎么…”
“是我在你睡前给你加了点暗示噢,不然我该怎么提醒我迟钝的妹妹呢?”
刘诗瑜呵呵的笑了,果然夜间的她要比白日里的面瘫脸活跃多了,“礼,你稍作休息一下,明天一早带着青一起去吧。”
“可她不是吸血鬼吗?白日里能够活动吗?”
“没关系,这孩子是特别的。”
对于刘诗瑜的话,她本是将信将疑的。但很快她就发现了青的特别之处。第二日一早,在地下都市和地上的南关镇都因为吸血鬼沉睡而陷入寂静后,青却像没事人一样来到了地面之上,甚至可以大摇大摆地站在朝阳的光辉之下。
“这就是你的特别之处?”
“没错,我是有缺陷的亚种。” 她向外翻起自己的袖口,示意刘诗礼将手放在自己的脉搏处,这时候刘诗礼竟在青的身体上感受到了跳动的脉搏和人类的生命体征。
“人狼,尸鬼的缺陷体,可以食用人类的食物也可以在阳光下生活,只不过如果不吸血的话,就无法发挥出尸鬼的力量就是了…不过,变成人狼的概率只有三十分之一。”
“人狼,客栈的那个家叫做千的老板娘也是人狼吧?”
“没错,是我们的一员。那是沙子姐姐最先派到南关镇的家人,是沙子姐姐的第一个眷属噢。”
我们,过去在青的口中这个词是指的蛛丝镇里环绕在她周围的信徒们,而现在是她的同族家人。当刘诗礼指出了这一点,但她很快就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了对人类的鄙夷和漠视,虽然口上仍然说着关于土蜘蛛神的信仰,但她却失去了人类时期的疯狂模样。刘诗礼意外的觉得,现在的她倒更像一个正常人了。
“能告诉我,我们要找的人的具体位置吗?”
“其实距离原来的蛛丝镇也不是太远,就在那座山腰上!” 顺着青手指的方向,刘诗礼看向了远处的山脉。她隐隐的觉得,青所指的北面山脉十分的熟悉,这时候青又说话了,“林玲小姐告诉我,那座山尽量不要在夜间登行,所以我们早去早回吧!”
“你没记错吗?”
“当然,与林玲小姐的回忆我是绝不会有任何差错的!”
那座山,刘诗礼再熟悉不过的。过去她与林织乐就曾迷失在那座山的迷雾中。从乐都逃难来到南关镇的路途上,最近的路程其实就是从天唯镇翻越那座山到南关镇,但刘诗礼特意选择绕开山,也是因为曾经迷失的经历。
“你与林玲阁下曾经登上过山腰吗?”
“嗯!林玲小姐那时候还是一只小蜘蛛,要上山对她来说太过艰难了,
是我带着她一起登上山腰的,也是在那里,林玲小姐蜕变成了人形态。听林玲小姐说,山上寄居着的大人物是蜘蛛小姐的母亲哟。”
“你亲眼见到她了吗?”
“…没有,是林玲阁下自己进去的。不过放心吧,我已经记住了是哪一间屋子了!”
“是么…那就好。”
两人骑着从快马踩着朝阳的余晖朝着西北方向的大山去了,一路上青都表现出了干劲满满的样子,但刘诗礼的心中却是五味杂陈。毕竟是她亲手将青的性命出卖到了刘诗瑜的手中,一想到这层关系,刘诗礼怎么也提不起精神来。正当她心不在焉的骑着马跟在青的身后不知过了多久,眼前的山已经离自己越来越近了。
明明时间已经快要接近晌午了,但当她们靠近这座山的山脚下时,雾气却似乎还未散去。两人开始时还对这突如其来的迷雾感到犹豫,但短暂的心理斗争后,怀抱着同一个希冀,刘诗礼和青还是踏入了这座充满禁忌的山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