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消失了,密集的火把也消失了,就好像方才发生的事情都是她的一厢情愿。正当她气喘吁吁的想要离开这座山时,铁门内宅邸二楼又传来了一阵嘈杂的钟声。这声音急切而焦躁,但就在一分钟后,本来的黑夜又变成了迷雾缭绕的白日。
“这么快就过了一夜了吗?” 刘诗礼对身边同样感到疑惑的青询问道。
“我想…并没有。毕竟我一直在这里等待礼小姐也不过一个小时。”
“下山吧”
“不,乐小姐我想去那里再看一眼。”
就在刘诗礼感到疑惑时,她看向了后方自己赶来的那条路,明明之前还是一条通往村庄的村道,却在这时被几颗巨大的树木遮蔽了。而当她跟着青来到最近几步才发现,并不是白日里村子消失转而变成黑夜出现,而是村外数十颗参天的树木挡住了视线。
很快她们二人来到了破败村庄的村口。村口巨石上雕刻的村庄的名字已经完全看不清楚了。而夜里那些看起来完好无整的茅屋房和土房也变得破败不堪。她们分别探查了几处茅屋房,这里都没有任何人类生活的痕迹,甚至有许多凌乱的家具已经变得腐败。
“这座村子…” 青用鼻子嗅了嗅周围的环境,继续说道,“这座村子有新鲜的人类血的气味”
“可并没有人类吧?难道是我的气味吗?”
“礼小姐,您别开玩笑了。您体内的圣光力散发的恶臭噢”
“但是这里…”
之所以如此确定这座村子没有人,是因为她们搜索的仅剩的几间完好的屋子里根本没有人。剩下的一眼望去,都不过是破败简陋的土房子,有的没有屋顶,有的只有一半的空间,甚至有的只剩下断壁残垣。凭借着从前的在这里的经历,刘诗礼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倒塌的阁楼前。
“礼小姐,你也找到这里呐”
这时候,分头搜素的青也不约而同的来到了这座阁楼前。当然刘诗礼并不是因为血的气味而来到这里的,而是因为记忆里举行所谓的祭礼仪式时,是从这做阁楼出发的,而在这座倒塌的阁楼北面还有一座同样的木楼。这就是记忆中的双子楼。
“蜘蛛?” 在刘诗礼发愣时,青蹲在地上说道。
“蜘蛛…”
虽然这座村子破败,但她们直到来到这座楼前,都未曾见到任何老鼠和昆虫。因而当青说出蜘蛛这两个字时,刘诗礼也不免好奇的看了过去。蜘蛛并不是群居生物,可地面上却有十几只大小不一的蜘蛛正朝着阁楼的废墟里钻去。
“青,真的下去吗?”
“万一能找到那位大人的线索呢?”
“可…不可能吧?” 刘诗礼的心中是想要快些离开这里的,她握紧了缠在手腕上的红绳。
“不,礼小姐,你看看周围这些建筑被破坏的样子。”
“怎么了?”
“这些建筑并不是经过时间的流逝而腐败破坏的,这些建筑以这阁楼为中心破坏最为剧烈,而越到外围完好的房屋就越多,如果这不是神的力量造成的,单凭妖或者人的力量是很难做到的。”
青为刘诗礼解释道,但刘诗礼却越来越搞不懂眼前的女孩子了,明明最先提出要离开的是青,现在却有模有样的玩起了探案游戏。
“妖能够做到吧?乐乐的爆炸甚至能把乐都城摧毁…”
“蜘蛛小姐当然是个例外了,蜘蛛小姐是我们的神,摧毁一座城市不是很正常吗?”
少有的转化成人狼的青露出了人类时期狂信徒一般的容颜。
最终,在青的说服下,刘诗礼决定最后一次跟着她深入这阁楼的地下。刘诗礼的前世记忆总是零零碎碎的,但对于这座废墟阁楼的地下通道却是尤为深刻。刘诗礼用圣光术照亮了隧道前的路,果也不出所料,在通往地下的通道墙壁上除了刻着一些关于祭祀信仰之外的图画之外,每个用来照明的火把上都有一模一样的简约的蜘蛛图案。
“看得出来这里的人还真是信仰她们的神呢”
青看到这些壁画,脚步瞬间就放慢了许多,她仔细观察着上面的图案,对于刘诗礼来说这些她都是一窍不通的,青皱起眉头继续嘀咕道,“难道这村子曾经与我们的信仰是相同的土蜘蛛神?”
“不可能” 对于这个猜测刘诗礼断然进行了拒绝。
“为什么?”
“乐乐她那时候…” 刘诗礼顿了顿说道,“她那时候并不是妖。”
就在二人朝着地下前进时,刘诗礼的眼睛突然有了一种针扎一般的刺心疼痛,这也导致了她的圣光术短暂的熄灭了片刻。但当她再亮起来的时候,眼前穿着红衣的林织乐手脚正带着镣铐,被四个穿着印着巨大蜘蛛图案长袍的村民押解着正朝地下走去。
“乐乐…” 刘诗礼不禁喊出声来,可这时候五人的幻象也消失不见了。
“礼小姐,怎么了?”
“…不,没…”
沿着这一条路的通道走了没多久,她们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洞穴内。这里的洞穴没有地下都市建设的那么规整,但开阔空间中央设立的巨大祭坛却吸引了刘诗礼的主意。
“看来爆炸源头就是这里呢…”
刘诗礼看向了地面上潦倒和被毁坏的红色蜡烛,它们无一例外的都向外倒下,而越靠近祭坛蜡烛被毁灭的越是彻底。正当她们进一步接近祭坛时,刘诗礼的眼前又出现了“幻觉”。
“那是…你们住手!”
眨眼的瞬间,这些潦倒的蜡烛重新恢复了原状并且被点燃了。阴暗的地下通道被红色的火焰所照亮了。而不远处的祭坛上,一群如之前信徒身着相同服饰的村民们正安静地围在祭坛的周围。刘诗礼推开拥挤的人群,一步步走向祭坛的中央,果不出所料林织乐正跪在祭坛的中央。
「时间已经到了,双子就算缺一人祭礼也要继续。」
随着穿着华丽俯视的老人一声令下,另一个刘诗礼从未见过的女子走上了祭坛。这时候台下传来了微微的啜泣声和咒怨声,仔细听去才发现是这上台的灰衣少女的亲属。
「如果那孩子没有逃跑就好了…」
「难道就没有一点责任感吗…」
显然,台上的祭祀主并没有禁止这些对台上林织乐的咒骂之声。刘诗礼走到林织乐的身边跪了下来,她被用红布蒙住了眼睛,手臂和没有穿鞋的双脚也被用铁镣铐锁了起来。而在她所跪着的平台下,一口巨大木箱正赫然摆放在那里,密集的蜘蛛正在箱子里四处乱窜,像是要将她吞食殆尽一般。
刘诗礼想要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可祭主已经宣布了仪式的开始,伴随着嘈杂的木杖锤击地面的声音和信徒村民们有节奏的喝声,灰衣少女最终举起了手中早已握紧的匕首。
「永远…在一起吧」
红衣的林织乐终于在匕首落下去说出了一句话。可这时候除了正在看着幻象的刘诗礼外,没有任何村民听到这句话,就连举着屠刀的灰衣少女也并不在乎林织乐的死活。就这样在众人的视线里,林织乐跌入了木箱之中。
“可恶!可恶!”
无法阻止,却又心中极度愤怒的刘诗礼手中不断的放出圣光射线朝着祭主,灰衣少女,还有周围的村民胡乱射出去。她明白这只是无意义的消耗灵力的行为,可她又能怎么办呢?直到宣泄后过后,颈部传来一阵疼痛,这才让刘诗礼恢复了冷静。
“礼小姐,现在清醒了一些了吗?”
“感谢”
“下次再这样,我可不会冒着圣光力的臭气吸你的血噢”
青虽然如此说着,可还是蹲了下来察看刘诗礼的情况,“所以,您到底看到什么了,自从进村以来,您就说您看到过追兵。”
“我也不知道,我也说不清楚,我要…好好想想。”
“虽然我不知道您到底看到了什么幻觉,但您跪着的地方大概就是爆炸的中心噢。”
“什么…” 这时候,刘诗礼才发现自己所处的现实里,眼前正好摆着一口巨大的木箱,再往前一步,她可能就会从祭坛的平台上跌入其中。
“爆炸是从箱子里波及到整个村庄的,或许箱子里寄存着的某种非人的东西逃离了这村落祭礼仪式的封印。”
青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继续说道,“总之,这里没有了村民的信仰,这里的神明应该也已将离开此地了。咱们走吧,礼小姐。” 说着她就准备朝着来时的方向离开了。
「祭坛的前方有逃离这座山的路,我们就从那里逃跑吧」
“祭坛的前面有离开的路。”
耳边出现了林织乐的声音,刘诗礼不禁将这句话告诉了正要原路返回的青。刘诗礼跟着声音的方向,来到了祭坛的下方。在经过一番寻找后,果然在墙壁上找到了凸起的开关。
“……”
青没有说话,沉默的跟在刘诗礼的身后。两人沿着祭坛地下洞穴的通道又走了很长的一段路,这段路没有悬挂的火把,也没有雕刻精细的图案。看起来只是一条普通的地下通道。当她们终于到达洞口时,出现在面前的是一条同向山下的小路。
“走吧,从这条路下山吧” 刘诗礼有气无力的说道。
“说到底我们来这里究竟是为了什么…回去要怎么跟沙子姐交代。”
青也在一侧小声叹息道。
沿着这条山路走了很久,雾气也渐渐的稀少起来,这时候眼前出现了一块巨石,虽说不至于挡住她们的路,但是巨石下压着的早已变成骷髅状的尸体却引起了青和刘诗礼的注意。
“这是…我?”
看着尸骨硬撑着身体想要从巨石旁离开的挣扎模样,刘诗礼觉得这就是双子中逃跑的一人。想起了过去的记忆,那时候双子从祭坛逃了出来,但是追兵却射伤了妹妹的腿。双子中姐姐抛下了妹妹独自逃命,但却被山上滚落的巨石压住了身体。
“礼小姐,您怎么了?又看到幻觉了吗?”
“…不…我们把她埋葬了吧。”
随着迷雾变得稀薄,刘诗礼的灵术也逐渐恢复,她轻而易举的就用圣光术射穿了巨石。随后她们将巨石掩埋下的尸骨就地掩埋起来。最后,刘诗礼想起了手腕上系着的红绳,她将红绳打了个蝴蝶结套在了尸骨的手臂处一齐埋葬在地下。有那么一瞬间,刘诗礼似乎见到挽着手的两个少女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谢谢你」
幼年模样的刘诗礼和幼年时的林织乐亲密的牵着手,她们恭敬地向着刘诗礼道谢鞠躬后,就一点点的消散了身形。这时候,不知是不是错觉,刘诗礼总感觉原先迷雾笼罩的山头变得清澈了许多。
“回去吧,回我们的家。”
自言自语着的刘诗礼突然心中十分思念正躺在床上沉睡着的林织乐。如果可以,她真想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永远永远不因为任何事情而抛弃她,永远永远不让她再受到任何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