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伴随着晚风吹过树丛的沙沙声,洛都远道而来的三人停留在寺庙里,时间已经步入十一月中下旬,初冬的冷风让三人时不时地打着冷战,但就算如此,三人也聚精会神的看着一本破旧的笔记。
“风铃,能确保外围的安全吗?”
“没问题,今天在村子里,我已经布下了足够监视四周的人偶,由我来关注周围的变化。”
风铃的话让姜晞感到十分有安全感,毕竟她在白日里已经真真正正的见识过了拓跋氏的魔道具的威力。尽管风铃看起来身体虚弱,但似乎对于魔道具的操作十分熟练,有独自一人将数个监视影像收入眼中的本领。
“拜托你了,这笔记里大概有㚈蜂村的记录。”王语童拜托道,而风铃则在一侧默契的点了点头。
在王语童的手中拿着的破旧而厚重的笔记里,并没有笔记主人的姓名。而且最重要的是,这笔记是王语童和风铃在白天回到㚈蜂村探查时,由风铃使用探查人偶溜进一户人家的地窖里发现的。据风铃所说,她是挑选了这不大的村落里看起来最有势力的一户人家下手的。
“这是日记吗?”王语童低语道。
“可是看起来并没有时间记录。”
一面说着,姜晞将笔记大致的翻了一眼,其中并没有任何明显的时间记录,而且记录者的精神状况似乎并不乐观,开始时的三分之一记录明显有条有理,而越是到笔记的末尾,记录者的字迹越是飞扬缭乱。
“晞,你发现了吗,笔记通本都使用的是羊皮纸。”王语童说道。
“羊皮纸?”
“你是平民或许并未有实感,羊皮纸是过去贵族常用的纸张,就算到了已经普及黄麻纸、白麻纸的现在,贵族们仍旧有人在使用羊皮纸。”
“所以这笔记的主人是贵族吗?”姜晞问道,但这一次回答她的人风铃。
“并不是,这座村子并没有任何值得称道的富贵人家哟。”
“难道是旅行者?”
在姜晞的观念里,要做到长途跋涉的旅行没有一些家底是难以支撑的,就算是她从村里到洛都去读书,也都积蓄了许多的财力,就算如此如若没有沙子老师的照顾和赤燕学院低廉的学费,她也难以支撑。
“现看看其中的内容吧。”
“嗯。”
「王政府否定了我的研究成果,还查封了我的实验室,可恶的小鬼仗着女帝陛下的宠信,就肆无忌惮的扰乱国政,可恶。我该怎么办,我的人生都被那个小鬼毁了。」
笔记的开头正如王语童的推测,记录者是王政府下辖的贵族,至少曾经在王政府工作。笔记开始的很长一段篇幅都是抱怨人生不公平的无聊片段,就算是记录者在发泄情绪,但他似乎也十分谨慎,片段里只提到了女帝陛下之外,并未提到任何的人名和地名。
“看来这笔记的主人也是个谨慎过甚的胆小者呢。”王语童讥讽道。
“也许是有特殊原因吧,接着往后翻吧。”
之后的十数页内容都是记录者被王政府贬斥之后,就辞职离开了洛都,前往洛都各个城市旅行的记录,而记录者旅行的城市地名似乎被人刻意的抹去了。因而呈现在两人面前的,就只有无聊的风土人情描述。直到笔记来到了某一处节点,记录者的心境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原因是因为他遇到了一个女人。
「过去的我总是沉浸在悲伤中自怨自艾,还好有她点醒了我。那个美丽过头的女人,看起来年轻没有经历,实则却十分的老道。就算失去了王政府的支援,难道我一个人就不能继续自己的实验吗?如今在难得到来的和平时代,平民穷困,实验的小白鼠可是要多少有多少,而且,她说过会不离不弃的陪在我身边。」
“这是恋爱了吗?”姜晞嘀咕道。
“王政府法律里,任何实验都不能拿国家公民作为实验对象。如此看来,这个人的实验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语童,既然这个人曾在王政府工作,能拜托你的大姐查阅解雇的实验人员的名单吗?”姜晞提议道。
“可以是可以,但是信息太少了,就算知道对方是贵族,数量也是十分巨大的,不过回了洛都可以一试。”
在笔记之后的内容,关于生活方面的抱怨和记述明显的变得少了许多。更多的则是有关实验方面的记述,除了购置各种需要的器材和材料之外的账本,但其中也饱含着实验数据方面的记录,实验对象的姓名被统一的抹去了,记录者将实验对象用各种家畜的名字代指。
“这种实验,可恶!”
「实验对象:母羊,在对其注射搅碎的花瓣后的一周时间,并未有任何明显的表征和并发症,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涣散。
在经过半个月的时间过去后,母羊的身体已经完全没有了症状。之后,我每日在她的饭食里掺杂少量的花瓣,终于母羊的精神状况在花瓣的持续催化下,变得涣散起来,她忘记了与其生活了十二年的丈夫,甚至忘记了多年的生活习惯,仅仅过了一个月的时间,就变成了对我言听计从的人偶。
后记:没过两个月,母羊没有任何征兆的就死去了,可恶,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实验对象:猫,这孩子无论我如何利诱,都对我十分警惕。最后我只能冠以失踪的名义,将其囚禁在地下室里,她的心理素质极为强大,就算我持续在其食物里添加花瓣的残渣,仅仅也只能将其的精神打散。她在这期间还曾试图多次逃脱……
我的实验在猫的身上失败了,因为一次用药剂量过大,直接导致了她生命的衰竭。」
“这到底是…”
此时看着记录上的内容,就算姜晞并不懂得什么实验,此时也有一些反胃了。因为之后的三十多页的记述里,都是记录者的实验记录。记录者似乎想要打造出一个完美的言听计从的人偶,而在利用所谓的名为花瓣的素材。他将花瓣制成各种药剂,用在了各种“家畜”身上,而这些“家畜”的最后命运无一例外的都是死亡。
“看来这个人就是导致村子变成现在这样的罪魁祸首…”王语童快速的将书页往后翻去,最后终于再又过了十几页后,记录的内容不再是实验,而变成了记事。
「为了躲避王政府走狗们的追踪,我和她被迫向北逃去,我们的本意是为了逃往与王政府敌对的草原萧氏部落内,可王政府封锁了出海口和交通,我们只好在这座名为㚈蜂村的地方落脚,好在这里的人并不会怀疑我们的身份。」
「开始的时候,我觉得这村落原始而落后,没有魔道具,没有交通,没有通信。但是,现在我要感谢这座村落,大概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是天上的某位神明在帮助我,帮助我们成就这段伟大而光荣的事业…」
“发生了什么?”王语童发出疑问,对于记录者心态的转变,姜晞也感到疑惑。
「飞星,我看到了飞星。过去我在极少数时间里,能够看到夜空里划过天际的飞星,可这一次飞星却实实在在的降临在了山腰处,这种场面太过震撼了。那一夜,强烈的绚彩惊醒了村子里的所有人,但没有人敢到山腰上去查看。最后,还是我自告奋勇,带着几名精壮青年上山查探。」
“飞星…这个人难道这时候已经神志不清了吗?”王语童不屑的说道。
“不,事实上,我在山洞里…”
姜晞将自己在山洞里的所见所闻讲述给了王语童和风铃。事实上,在山洞里姜晞确实见到了一块凹陷在地面的深坑。只是,令姜晞感到奇怪的是,山洞里除了洞口之外密不透光,根本没有被飞星穿过山腰的痕迹。不过这个疑问,在接下来的记录中也很快得到了解答。
「我听从她的建议,将研究制造出来的花移植在了飞星的周围,没想到没过一个星期时间,这些洁白的花瓣就被染上了飞星的色彩,而且花瓣无时无刻不在散发着一种吸引人的力量,就算是作为研究者的我也…」
「为了独占这颗飞星,我曾在其表面的高温消融后,试图将它迁徙到内蜂村的山洞内,只是不知为何,我没触碰这颗飞星,就感觉到一种强烈的粘合力,它在呼唤我…它在呼唤我……」
在之后的内容里,
记录者的笔记越来越潦草,其中并未说明他最后是如何处置这颗飞星的,在各种胡言乱语之中,记录戛然而止了。然而就算到了这里,这本笔记也只过去了不到一半的内容。
“后面还有吗?”王语童疑惑道。
“大概…”
当姜晞翻开后一页时,果然之后还有记录,只不过这时候的笔记又恢复了正常,甚至还要优美许多。
「父亲发疯失踪了,我在他的地下室里发现了这本记录,接下来我要继承他的意志,完成他未竟的事业,这是为了报答他对我的教诲…」
记录者的身份发生了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