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之都的清晨,
不知是不是因为在夜晚连续出现两起凶案的缘故,林织乐感觉到迷雾中充斥着一股浓浓的血腥气。她们路过了市场,进入了居民区,居民区内挨家挨户都紧闭着门窗,偶尔会有一两个顽皮的小孩子从窗户探出头观察外面的情况,但他们在与林织乐对视上后,就会吓得匆匆关上窗户。
居民区的屋子十分工整,看起来都是渝川城内中产之家们的住所。在穿过几条巷口后,她们来到了一座敞开房门,沾满了警卫的平房前。警卫们在见到刘诗瑜后,纷纷恭敬地行礼,而对林织乐自然是视而不见。
“乐乐,就在里面。”
听从了刘诗瑜的建议,林织乐尽量放轻了步伐,穿过杂乱的客厅,来到了卧室里。卧室的床上,蜷缩着两个女人在瑟瑟发抖,看起来像是姐妹。其中较大的一方在见到林织乐时,身体颤抖的抱着怀里的女孩子向床的角落里挪了几步。
“你的手。”
“抱歉。”
经过姜晞的提醒,林织乐才发觉她并未隐去多余的两只手,看起来是四只手臂吓坏了床上的姐妹。刘诗瑜在住宅里时曾说过,这对儿受害者有让人注意的地方,所以才会让林织乐赶来。想到了这一点,林织乐率先通过灵术探查,想要查勘两个人的异常。
“妾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呢,两个人都是灵力不多的女人。”
“晞,走吧,我们去附近调查走访一下邻居们。”
刘诗瑜似乎并未理会林织乐的疑问,而是对身后的姜晞说道。
“听您的吩咐。”
直到两个人离开了现场的卧室,林织乐都不知道刘诗瑜在卖什么关子。她只能硬着头皮,在卧室里寻找起凶手可能留下的线索。卧室并不大,只要派出一只蜘蛛斥候,便可以地毯式的找到凶手留下的蛛丝马迹。也就在林织乐专心致志的察看着房间时,床上一个纤细的声音叫住了她。
“…大姐姐,您是王政府的调查员吗…”
“不,妾只是受总督大人委托的冒险者。”
林织乐漫不经心的答道,她想起来一百多年前,还跟刘诗瑜办过互助者协会的证明,如今互助者协会变成了冒险者协会,故而林织乐就用冒险者的身份自称了。
“那您能带我和母亲离开这座城市吗?!”
小女孩激动的说道。
原来床上两个人的关系是母女,林织乐惊讶的停下了手中的工作,而是来到了床边。就算年轻的母亲想要用力抱紧怀里的小女孩,但还是迟了一步,因为林织乐已经看到了小女孩的脸。直到见到小女孩的脸,林织乐才明白了刘诗瑜卖的关子究竟是什么。
“你是…桓卿?”
也许是听到了林织乐诧异的声音,小女孩从母亲的怀里挣脱出来,她抬头与林织乐对视着。过去的记忆在林织乐脑海里不断的翻涌,无论是遥远的过去里桓卿抛下作为姜念之的她独自前往战场战死,还是一百年前在坚守菀川城时的记忆。霎时间,林织乐的脑袋变得昏昏沉沉的。
“大姐姐…你没事吧?没事吧?”
小女孩扶着林织乐的身体,她的声音在林织乐听来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虽然纤细,但冥冥中却也有几分桓卿的声线。就在林织乐努力挣脱这段模糊不堪的回忆时,身边的时间再次停滞了。
“大姐姐,喜欢吗,我给你的礼物。”
“又是你!”
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宁静了,而那个穿着红色礼物的女人再次出现在了林织乐的身边,她颇有兴致的跪坐在床上,随意挑弄着桓卿的脸。看样子,这个红色礼服的女人似乎知道关于桓卿的一切。
“可惜,这个女孩子最后还是难逃一死呢”
“什么意思,妾不会允许你杀她的!”说着,林织乐挥拳朝着红礼服的女人,而对方的身影也立时如雾气般消散,而后出现在了林织乐的身后。
“这孩子看到了凶手的脸,凶手还会来杀她的。哎呀,不小心剧透了呢。这句话,就当作是我给你的售后服后吧?嘻嘻嘻”
时间又开始转动了,红礼服女人的声音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女孩呼唤林织乐的声音。
“大姐姐,您认识我吗?我…我叫…” 小女孩正要说出自己的名字,却被母亲捂住了嘴。
“没关系的,妾会保护你们的,能告诉妾你的名字吗?”
本以为跟在刘诗瑜的身边就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坏人,但看起来这位母亲还是对她有所戒备。就在林织乐一筹莫展时,小女孩挣脱了母亲的怀抱,说道。
“我叫方莹,这是我的母亲方玲玲” 方莹看上去似乎并没有她的母亲那般害怕,大概平日里也是属于比较健谈的类型,“大姐姐,您还没告诉我们,您的名字呢。您是姓姜吗?”
“不,妾的名字是织乐。难不成你还记得妾吗?”
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在林织乐的记忆深处,她确实有一个姓姜的名字。但这个名字,在如今的世界上大概只有刘诗瑜一人知道。再加上方才,刘诗瑜并未暴露出姜晞的姓氏,故而林织乐怀疑眼前的这个伶俐的小女孩脑内,可能存在着不属于这一世的记忆。
“不认识,不过织乐姐的容貌…跟我的梦中情人十分相似呢。”
“呃…”
眼前这个唤作方莹的孩子看起来也只有九岁十岁的样子,居然能说出梦中情人这种话,一时间林织乐有些语塞,不知该如何回应。而方玲玲似乎也意识到了女儿说错了话,于是出言制止道。
“织乐大人是总督府的大人,小莹不要乱说话。”
“没关系,妾想问你一个问题,方莹,你实话告诉妾。”
林织乐想起了红色礼服女人临别时的话,于是面色凝重的问道,“你看到凶手的模样了吗?”
“……” 方莹皱起了眉头,似乎在害怕些什么,于是林织乐使用隔音结界,将这个房间与外界的联系彻底切断。
“别害怕,这个房间谁也进不来,谁也听不到我们的谈话。告诉妾,那个凶手是不是穿着一身鲜红色的礼服?”
“…我,我,那个晚上…”
三个月前的傍晚,由于杀人魔的横行作案,学校放学的时间非常早,贪玩的方莹在街上逗留了一段时间,正准备回家时,在居民区深处的一条巷子里,她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诡异之声,好奇的方莹停下了脚步,她小心翼翼的踏入了巷子里。
“织乐姐,你相信我吗?”
“告诉妾吧”
“是…是总督大人。”
尽管方玲玲在一侧给自己的女儿使眼色,但方莹还是说出了她在三个月前的晚上看到的一切。那个阴暗的巷子深处,她正巧撞见了在布置杀人现场的凶手,凶手摘下了一直遮挡脸部的面罩和兜帽,而方莹也确实地看清楚了对方的脸,那正是平日里经常出现在公众面前的总督魏晴。
“嗯…” 意外地得知了凶手的真面目和案情的急转直下,让林织乐感到有些不知所措。这场凶案最开始,还是从魏晴的口中得知的,她会是凶手吗?
“织乐姐?”
“跟妾走吧,妾带你们去安全的地方。”
“真的?你不会把我们带到总督府吧?”
这时候,方玲玲反而问道。
“妾不会伤害你们的。”
「这个女孩子最后还是难逃一死」 想起了时间停滞时,红礼服女人的预言。林织乐的心紧绷起来。眼前的方莹毫无疑问就是那时候的桓卿,也许,这个世界的人类死去并不是真正的消失,他们的灵魂会如史纪一样在这世间不断的转生。比起知道凶手的模样,窥视到关于这个世界秘密的冰山一角更让林织乐的心感到颤抖。
“走吧,妾会让你避开死亡,过上正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