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去想缺少什么的时候,该想一想凭现有的东西能争取到的东西有多少。一旦想到了这一点,姜晞的身体就会先于头脑而行动起来,尽管一路上都有伯鹭跟随,但此时的姜晞也顾不得这么多了。
她离开了屋子,在村子里专门供养病人的诊所找到了枫。自从吸血鬼们开始按照沙子老师的计划转变整个村庄以来,被咬过的大部分人都会被送来诊所,毕竟大家都以为这只是一场流行病而已。当然,枫也不例外,她目前还未成为吸血鬼们的目标,因而忙里忙外地在照看这些“病人”。
“晞,你终于出门了…”
“对不起,稍微有些受寒了,这不是怕传染到你身上嘛,这两天都有伯鹭小姐照顾我了…”
这么找补着,姜晞朝身后的伯鹭眨了眨眼,虽然伯鹭平日里看起来呆呆的,但这个时候,伯鹭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枫这才打消了疑虑。
“你都把自己关在屋里五天了,真的没事吗…”
“没事没事。”
姜晞任凭这位挚友四处察看她的身体,直到枫彻底明白姜晞的状态与诊所里的这些人不同后,她的挚友这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枫一把将姜晞搂在怀里,但她的语气却略显幽怨的在姜晞耳边道。
“听说五天前那夜,你跟织乐小姐见过了。在那之后,织乐小姐就不知所踪,你也把自己关在屋里…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哟,沙子老师已经动身去找乐乐了,没关系。”
“晞,跟我逃走吧,你从洛都带来的朋友们肯定有问题…”
枫也许是害怕姜晞拒绝,她的另一只手也搂住了姜晞,“村子里已经有传言了哟,许多人在深夜见过死去的人再度复活,这不是空穴来风的,我…我们逃走吧。”
“为什么…要等我呢” 姜晞平静地询问道,“明明能抛下我,我…”
“喜欢,我喜欢你。”
“……” 这个时候,姜晞知道,她应该沉默着等待对方继续说下去。
“就算你拒绝了我,我也想为你做任何事…”
“我…答应你。” 听了挚友的告白后,姜晞深吸一口气道,“逃走吧,今晚上趁着村民们都睡着了,就一起逃走吧!”
“真…真的?!”
“我先回家里清点钱和口粮,小枫要照顾好村民,不要让她们生疑哦。”
姜晞离开了枫的怀抱,悄悄看了一眼身后的伯鹭,“晚上趁着伯鹭小姐睡着了, 一起逃走吧。”
“嗯!”
与枫作了简单的告别后,姜晞稍稍松了口气。毕竟这是她第一次对青梅竹马的枫说谎。虽说是挚友,但在思来想去的五天之后,她也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枫的身上。
“晞小姐,不担心乐大人嘛?”
回家的路上,一向沉默寡言的伯鹭忽然对姜晞发问道。这对姜晞来说倒是挺意外的,不过这些天来她思索最多的都是关于林织乐的事情,于是姜晞脱口而出道。
“我相信她,无论出了什么事,她一定会回来找我的。现在的我,想要活下去。”
姜晞露出笑容,对伯鹭道,“我要活下去,就像沙子老师一样。”
夜,
以往的时间里,在夜晚八九点的时间,村子里的屋子灯火就会熄灭,除了守夜轮值的人以外。但是如今在已被吸血鬼们攻陷大半的状况下,夜晚的八九点钟正是吸血鬼们苏醒的时刻。
“准备好了吗,走吧!” 熄灭了屋子里的灯火后,姜晞主动牵起了枫的手悄声说道。
“嗯…”
趁着伯鹭陷入睡眠的时候,姜晞与枫带着足以远行的行礼离开了她们的家。这虽然并不是姜晞第一次离开村庄,但对于枫来说,这却是枫鼓起勇气离开村庄的第一步,于是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枫此刻看起来就像是陷入惊惶的小猫,她顺从地跟在姜晞的身后,毫不怀疑。
离开村子的主干道上,姜晞为了缓解僵硬的氛围,于是出口感慨道。
“见识过洛都的繁华,才觉得咱们的村庄真小呢。”
“洛、洛都很大吗…?”
“至少有两个乐都那么大吧。” 姜晞放缓了步伐,她们两人虽说是在逃离村庄,但此时却更有散步的样子,“就经过村口的龙鱼车铁道来说,这样的铁道在洛都也是数不胜数哦。”
“是,是么…如果有一天,我也想去看看呐。”
“会有的,到时候我们再像现在这样,去洛都逛街吧…”
姜晞稍稍用力握紧了枫的手。
“知道了。”
见到枫的精神状态放松下来,姜晞松了一口气。直到两个人走到村口,她们都抱持着这种闲聊,直到在北村口时,姜晞停下了脚步。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郑重地对身旁的挚友问道。
“小枫,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突、突然说这些干嘛?”
“不…就是想告诉你。” 姜晞如同白日一般,再次将枫环抱,“挚友,就算我将你的感情当作友情,我对你来说也是不可或缺的吗?”
“喜欢、我喜欢你…”
姜晞已经不知多少次从枫的口中听到这种告白了,但是这样的告白果然跟林织乐有所不同。从林织乐的嘴里听到的喜欢,会让姜晞有一种飘飘然般地心动感受。而从挚友口中听到的喜欢,却只有一种脚踏实地的沉重感。这份沉重感,迫使姜晞又将挚友搂的更紧了一些。
“挚友、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不要背叛我哦。”
“嗯…”
“挚友呐,我希望你的未来健康、长寿…还有,不要忘记我,好吗?”
“小晞,突然…你在说些什么,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这就好…”
话音落下,姜晞松开了她的挚友。不知是周遭太暗的缘故,亦或者是错觉,姜晞在挚友的脸颊上似乎看到了晶莹剔透的泪珠。于是她将手放下了对方的脸上,为挚友拭去泪水。
“挚友、如果你从地狱中往返,不要忘了来找我哦。”
“地狱?晞,你在说什…”
挚友的话才刚说到一半,一只漆黑而邪恶的影子就从身后将对方揽住,接着是如野兽般尖利的獠牙以迅雷掩耳的势头刺入了挚友的脖颈。在这期间,姜晞的视线一直与枫重叠着,她在枫的眼中,先是看到了难以置信,接着是背叛带来的绝望,最后是死亡即将到来的无力。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她的挚友就陷入了昏死。
“为什么…” 虽然挚友最后的这句话十分微弱,但对姜晞来说却十分刺耳。她看着挚友跌落在阴影的怀抱后,向前一步来到了阴影之前。
“慕,感谢你能来帮助我。” 姜晞朝着身后的阴影鞠躬道,“我还以为,青大人会亲自来。”
“青随着沙子大人去寻找蜘蛛小姐了,这个村子暂时由我来接管。”
“是么…” 对于林织乐的去向,姜晞心中其实也是十分焦躁的,但她相信那一夜林织乐的话不是谎言,这个世界上能限制林织乐行动的人几乎没有,她的挚爱一定会回来找她的。
“姜小姐,我能冒昧的问您一个问题吗?”
“没关系哟”
“您…还是人类吧?”
“当然了,我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哟。”
“您的肉体明明不会陷入吸血鬼的魅惑,为什么…还要亲手将您的挚友推向死亡的彼岸?”
“我…并不觉得人类和吸血鬼有何不同…为了能够更长久地在那个人身边,我可以牺牲所有的一切…”
“是么。” 慕将怀中的枫轻放在地面上,上前靠近了姜晞道,“青之前对我说,您一直是没有主见、在不断迷失的人,不过现在看来…青的判断是失误呐。”
“不…我只是突然想清楚了人生的目标而已。”
姜晞再次对慕鞠躬后,说道,“等到枫醒来后,能让我先去见她吗”
“知道了。”
简单的交流之后,慕带着昏死过去的挚友离开了。直到确认周遭再没有其他人后,姜晞才找到了一块岩石坐了下来,虽说她不久前还信誓旦旦地告诉慕,她有了新的人生目标,但陷害挚友的丧失感仍然在她的心头挥之不去。
“小枫,我只能靠你了…”
姜晞不想要与沈蓝双、刘诗礼一般用短暂的人类寿命陪伴在林织乐的身边,她能想到的,获得长寿的最简的方法就是被吸血鬼们吸干人类血液后重生,哪怕吸血鬼大部分时间只能呆在阴暗的角落。自从五天前,沙子得知林织乐失踪的消息而离开后,村中的吸血鬼们就好像故意躲着姜晞一般。
“人类的力量终究是有限的,越是工于心计,就越会发觉这种界限的临界点…”
在这五天的时间里,虽说吸血鬼们在躲避着她,但那个叫做慕的女孩儿却破例与姜晞见面了。而且,在姜晞说出将挚友转变的请求后,对方似乎也并没有任何犹豫,当即就答应了。当然,姜晞并没有把自己真正的目的告诉慕,毕竟慕也是沙子老师和青的眷属。
“如果枫被转变的话,那孩子绝对,会完成我的愿望吧?”
姜晞长吁一口气,自言自语道,“只要变成吸血鬼,我…就能长久的陪伴着她了。”
此时的姜晞,一股脑的想要加入到非人者的队伍中,对于她自身的特殊体质以及在洛都时被沙子老师拜托而肩负起拯救人类这一责任,她早已将之抛弃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