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转瞬即逝。
立夏,绿树浓荫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
坐在池塘边的白沫望着一池荷花发呆,一旁的苏狸正踮起脚尖,身体前倾,向着池中粉红色的菡萏努力地伸出手。
微风卷起池塘塘边的细柳,带着池塘的清凉拂过面颊,吹的莲叶左右摇晃。
到现在依旧没能找出凶手,自己老爹也没有再追查下去。
据说是剑圣亲自前来救了自己,是因为,苏狸的请求?
兽人族边关战事吃紧,根据大哥前阵子传回的家书来看,兽人族此次来势凶猛,似乎是想要掀起大规模战争,海兽一族族长更是作为指挥官前去,剑圣先生也亲临前线督军。
“发什么呆呢?”
苏狸小跑着回到白沫身边,临近中午的阳光照在她身上,洁白的额头上凝聚出细密的汗珠。
临近夏天,脱去了丝帛衣物的两位少女,换上了轻盈的纱织品。
白沫穿着鹅黄色的外衫,苏狸则披着一件山梗紫的轻纱,她抱着刚刚摘下的几朵菡萏和莲叶,
凑在鼻子前闻了闻,轻轻垫着小碎步,把手中的花叶递到白沫面前,
“看这个!”
苏狸伸出手拨弄着那几株嫩绿中透着粉红色的菡萏,语气欢快,
“听说用火烧一下花茎断口处,再放到瓶子里,可以开很久呢!”
呆萌的小狐狸凑到身前,狐耳一动一动的,煞是可爱。
白沫收起万千思绪,接过苏狸手中的莲花莲叶,摸了摸苏狸的脑袋。
白沫将被风扬起的头发轻轻捋到耳后,她轻轻笑了起来,看了看身边捂着脑袋的苏狸,向着屋内走去。
“走吧,该吃午饭了。今天炖了鸽子汤哦!”
白沫捏了捏苏狸软乎乎的耳朵,转身向着屋内走去。身后的苏狸鼓起嘴跺了跺脚,乖乖跟了上去。
讨厌,又捏我耳朵!
……
餐桌上,苏狸端起面前的白瓷碗,将碗中剩下的汤一饮而尽,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
然后捂着肚子靠在椅子上。
白沫拿出手帕,为她擦去嘴边的油,又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脸。
苏狸毫不留情地拍开白沫的手,自从这个家伙醒来以后,对自己的动作是越来越大胆了。
要不是自己立马察觉到这个家伙的意图,说不定就被她吃干抹净了。
白沫并没有因为被拍开双手而失望,反而更加过分了。一双手向着苏狸的腰部伸去,轻轻挠了挠。
苏狸一瞬间弯下腰,一双耳朵猛地绷直,自从被白沫发现这个小秘密后,时不时就来欺负自己。
苏狸努力压抑住腰部传来的感觉,被藏起来的尾巴从裙子下伸出,尾尖缠住白沫的手腕,扯到一边。
苏狸抬起头,露出两颗小虎牙,瞪着一旁笑着看她的白沫。可是以她那张可爱的脸摆出生气的表情,没有任何杀伤力,反而让人有种想抱在怀里好好欺负一般的感觉。
白沫识趣地卸去手上的力,不然苏狸的尾巴是不会松开的。虽然可以在苏狸松开尾巴后再次偷袭,不过自从上次这样做被苏狸用尾巴缠住狠狠“教训”了一次后,她就再也不敢了。毕竟,被毛茸茸的东西挠自己大腿根部可不是什么舒服的事。
苏狸有些气愤地抓起一只鸽子腿,狠狠咬下。扭过头去不再看白沫,专心对付自己的鸽子腿。
一旁的白鸿锦很是尴尬,但又不好意思打断自己家闺女。只能在一旁干咳两声。
白沫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自己老爹。
糟了,忘了自己老爹还在。
“明天给你请的先生就回来了,带上你的…呃…朋友,一起去吧。”
白沫面露欣喜,先生......终于回来了?
……
白鸿锦离开了,他不想在这里待下去了,一旁是剑圣大人的朋友,一旁是自己家女儿。这种关系,怎么看都不只是朋友吧!算了,只要不做出那种事,随她们两个去吧。不过,剑圣大人竟然还有兽人族的朋友,那为什么当时受了那么重的伤,剑圣大人也没有出现去救自己的朋友呢?还有那天在桥上的人,他的实力绝对比自己要强上很多,若是真身降临,恐怕自己根本没有还手之力。
一连串的事情如一团阴云笼罩在心头,让他隐约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了,可自己却摸不到一点头绪。
能够如此纵容白沫,还有一个让白鸿锦觉得,自己这辈子最对不起白沫的地方。
白鸿锦内心也很纠结,毕竟不希望自家闺女嫁出去。白家的后人中,白沫的两个哥哥都没有继承那柄语梦剑。可只有能够使用那柄剑的人的后代才有机会继承她,白沫的母亲姓周,名含章。含章,本意是希望她一生平顺,相夫教子。可是事实总是与人们的期望相反,白沫从小就能够见到自己母亲骑马操练,亲自带兵上阵。
年幼的白沫那时只知道母亲披甲,将自己抱在马上,带着她在城外飞奔,听风在耳边呼啸。
那时候的她觉得,当一个像自己母亲这样的人,挺好。金甲红缨,豪气干云。
直到十年前,也就是白沫六岁那年,周含章带铁骑两百人夜袭精灵族军营,最后下落不明。后有顺利逃回军营的十几人带回情报,精灵族对于夜袭早有准备,三百人……几乎全军覆没。白沫母亲为了掩护己方撤退,带五十骑阻拦,全军覆没。
而最令白鸿锦愤怒的,是那次夜袭劫营的计划,那根本不是自己下达的!
军中有卧底,而且大概率是军中高层!
有人在军中散播消息,鼓动劫营。并用伪造的自己的手谕,骗取信任,然后促使白沫母亲趁夜劫营。
那次的战争,白鸿锦彻底杀红了眼,他只想看到敌人在自己面前如割麦子一般倒下,然后溃败而逃。
云梦城最终还是守住了,但白沫却永远失去了母亲。
白沫只知道,父亲骗自己说母亲去了很远的地方,要很久,很久才会回来。那时年幼的白沫并没有怀疑自己的父亲,直到某天听到佣人的闲话,如遭晴天雷劈地她哭着去问自己老爹。
她想知道自己母亲是不是真的回不来了。
当时的白鸿锦看到白沫扑到自己身上抹眼泪的样子,一个年近半百的男人第一次觉得自己如此手足无措。他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用语言去向自己女儿描述这件事,他只能搂着白沫的身子,像哄孩子那样拍打着她的背,直到白沫最后哭累了,睡着了,他才将她放回床上。
第二天,他带着白沫去了自母亲的衣冠冢前,看着白沫抱着那块刻着“周含章”的石碑嚎啕大哭。
这个男人仿佛一瞬间老了三十岁。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不配做父亲,连自己孩子的母亲都保护不了。他也后悔过,可是他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去补偿。
他教白沫练剑,教她读书识字,教她如何操控那柄语梦剑。这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看到自己妻子身影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