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嗯……”
“啧……唉……”
床上传来少年的声音，不是为了什么，声音的存在好像就是为了证明晴空还活着，让他感受到这个世界并不虚假。
望着落日，晴空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哭着哭着大脑就失去意识了，等再醒过来已经到了这个时间。
他不适合午睡，胸口会很难受，这不同于发病时的难受，只是口干、胸闷、脑袋一片浆糊，更何况这次自己睡了起码四个小时，越是睡就越是困，身体就越难受，最后变成这个样子。
强行让自己支棱起来，晴空下了床，给手机充上电，看着对面发来的消息，他会心一笑，然后给光准备晚饭。
晴空会出现三种情况，一般会情绪低落恨不得死去；少数存在精神振奋，变成一个兴奋机器；还可能恢复正常，这最常见，但保持却最短。
不得不承认的是，第五晴空确实是脑子有病，他自己也这么认为，所以他需要治疗，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前提是活着，活着才能恢复，活着才有机会，他这么告诉自己。
那两个鸡肉卷已经被吃掉了，只有空荡荡的盘子放在门外，还有一张便签。
晴空第一次见光给自己留便签，这让他有点兴奋，甚至是怀疑自己还在做梦，但下意识的思维还是警告他可能上面写着的是不好的东西，比如侮辱他、诋毁他之类的，这是绝大部分抑郁症患者惯有的思维方式。
所幸便签上写的只是告诉晴空下次想吃咖喱饭，还有以后不准给她投喂这么多鸡肉卷，会长胖的，落款只有一个鼓着气的小人，可爱得很。
晴空心里暖暖的，默默收起便签，开始准备晚饭。
而与他只有一墙之隔的房间中，少女靠着门，面无表情的盯着手机屏幕，她轻轻咬着诱人的下唇，然后手指在玻璃上敲打着，又很快删除，来回几次后什么也没有做，静静等待着房门被敲响。
家里从来不需要考虑钱的问题，但即使是这样晴空也没有挥霍的习惯，他只是吃着最平常的，过着最平常的，大不了就是心情不好的时候跑去哪个商场一顿乱买，这样会让自己压制住不好的念头。
如事后第二天的中午，晴空回家给光做好午饭后便去了购物城，他不敢一个人去，那种孤独感已经变成了恐惧，所以拉上了基友王之轩，免得自己产生什么坏想法。
王之轩，这个把营养快线当水喝的男人跟在晴空身后，左肩挎着包，右手拿着营养快线，完全是一副小弟样子。
晴空买了很多东西，多到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需要那么多，他不会选手办和游戏卡带，即使他很想要，但心里就是有个念头在告诉自己，买了也没用吧，买了之后呢？
“晴空，你这是野性消费吧。”
王之轩看着身上的重物，虽然不至于压的他喘不过来气，但实在是太多了，自己活脱脱就是个披着包装盒铠甲的将军！
“我知道。”
说话间晴空又买了一大盒乐高积木，他压根不知道需要这个干嘛，自己已经买了很多乐高了，一段时间都拼不完，可他还是买了，就是因为不知道为什么买，但他却知道自己在干什么——这种毫无节制的放纵！
“晴空……”
王之轩终于停下了脚步，将怀中的东西放在脚边，然后用严肃的表情看着面前的少年。
“我认识的晴空不是这样的人，你还在逃避吗？”
“……”第五晴空没有回答，直立立站在王之轩身前，沉默了。
“她不爱你了，这是事实，你……”
“够了！”晴空猛地回头，恶狠狠看着自己的兄弟，然后深吸一口让自己看上去正常一点，用着颓废的语气说到，“别说了好么。”
王之轩也不再说些什么，缓缓走到晴空身边，拍着他的肩膀，将这个孩子般的少年搂紧。
他们认识那么多年了，如果说世界上除了晴空的家人，那王之轩就是最了解他的人，可毕竟失恋的不是自己，就算他再想说些什么，但终究不能共情。
晴空自己知道，自己的病没有人可以同情，普通人的内心只会毫无波澜，甚至当做茶余饭后的玩笑，他也知道有人爱自己，只是自己被情绪控制了。
他的感受……并不是事实。
明明很清楚啊，可他依旧分不清，只能紧紧抓着王之轩的衣服，低声呢喃道：
“我只希望有人爱我。”
“会有的，会有的。”
王之轩轻声道。
二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晴空一路上没有说话，他低头看着脚尖，王之轩虽然没有笑，但心情明显不错，从那双兴奋的眼睛就能看出。
事实上，不管王之轩说的怎么好听，他不是第五晴空，没有第五晴空的感受，也不懂为什么要一副活不下去的样子，如果不是晴空在自己面前这样，换做别人，那他肯定是懒得搭理的。
可能只是失恋后emo了吧，王之轩这么想，他有时晚上也会emo，听着一些感人的音乐感慨人生，说不定晴空就是这种感觉呢。
王之轩觉得，世界上哪有什么抑郁，那些只是骗人的把戏，全世界绝大部分人都有心理问题，不就是找个表填一填，然后结果肯定会是有病么，医生给你开个药说两句话什么的，就收一笔钱。
算了，陪陪这家伙吧。
王之轩跟着晴空，少年换了一大把游戏币，有三四百块，一股脑的投进娃娃机。
晴空抓的是手办，那种娃娃机里面的国产邪神，虽然毫无意义，但抓上来就是有成就感。
他看也没看旁边放着娃娃的机器，虽然心还是不自觉被引了过去，脑袋不受控制的想到如果是以前，自己会很开心的选择里面的粉色或白色兔子，抓到后送给女朋友。
王之轩陪着晴空一起玩，他们把整个游戏厅所有的设备都玩了一遍，几百块钱当水一样洒出去，花完了再换，换完了再花，也不知道这样循环了多久，王之轩包里多了很多小玩意儿，而面前的几台机子被一扫而空。
对于这种“大客户”，游戏厅的工作人员笑着脸贴过来，告诉晴空他现在的几分足够兑换一件礼品，也就是俗话说的vip氪金后的赠品。
柜台中的赠品可以随意选一件，一旁的男人就给女朋友挑了个人大的灰兔子，女孩高兴的当众给男人来了一吻，然后羞涩地用兔子遮住脸。
晴空注意到他们了，不过他没去看，目光在那些赠品上掠过，什么都没有说。
“这个独角兽就不错！还有frs的假面骑士！这只曹尼玛好酷炫啊！”
王之轩的视线停留在那只跟他的上半身差不多大的彩虹羊驼身上，满眼都是渴望。
“要不我送你？”晴空的嘴唇微动说道。
王之轩摇摇头，“不要，我喜欢，但我不想要。”
“……”
晴空依旧没说什么，他只是脑子里突然出现一个不算想法的想法——自己拿了有什么意义吗？能做什么？
对啊，做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