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中播放的是《灼眼的夏娜》,晴空将自己缩成一小团,躲在桌子下看着动漫。
他非常小心,把自己藏在桌子最里面,背靠着墙,一只流血的手抓住纸巾,那好像是自己的武器,而这里是自己的领地,他就像一只野狗捍卫着被自己占领的小区域。
擦了擦又要流出的眼泪,晴空盯着屏幕的视线不时向桌外看看,确定没人后又将视线放回屏幕。
晴空非常清楚自己发病了,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保护别人,他下午准备就用这种方式度过。
现在的他感觉周围的一切都非常危险,窗帘、椅子、柜子,甚至是身边的空气都是有恶意的,它们让晴空浑身不舒服,很敏感很不自在,晴空讨厌这种感觉,像是自己扒光了衣服站在舞台上,又像是把器官外翻出来展现在陌生人面前。
不行,他要抱一床被子过来,他以后都要生活在桌子下。
这样想着,晴空小心翼翼从桌子下探出头,然后趁周围不注意一股脑冲到床上,抱着被子疯了似的冲回桌子。
期间他的脚碰到了鞋子,吓得晴空一个踉跄差点摔倒,他感觉自己的一条腿已经不干净了,用另一只脚疯狂搓着它,试图搓掉腿上的不安。
晴空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他不希望这样,可这不能由自己控制,他能做的只有抱着被子躲在桌下,紧紧搂着那床能给自己安全感的被褥,两只脚之间胡乱搓着,尽可能躲避那种陌生的恐惧。
晴空的身体就像一只敏感的蜥蜴,只要稍微触碰就会胡乱折腾起来,就算没有人碰他,晴空心底也会隔一小会泛起很奇怪的刺激感,令身体一抖,充满射出般的短暂快感。
这个瞬间很短,却很频繁,就像身体感受到了主人的心态,尽可能给身体提供快乐,也可能是晴空大脑中的快乐早已干枯,就像冻死的人在最后时刻会感受到温暖,大脑只是在垂死挣扎。
不过这都不重要,现在的晴空陷入了魔怔的状态,他恶狠狠瞪着周围的空气,盲目审视着周围,全身进入警惕状态,只有不时而来的爽快颤抖能让他在那一刻感到放松……
他又回到那个课堂,晴空曾经很爱那里,因为她在那,可现在学校变成了自己最害怕的地方,因为她在那里。
今天她烫了发型,比起那飞流直下的长发漂亮不少,衣服也是与当初完全不同的款式,晴空还是会不自觉被她所吸引,心里塞满那个伤害自己的女孩。
越是在意,越是痛苦,他是恋爱脑,这母庸质疑,他认识她的时候,晴空觉得自己有了全世界,他打开自己的内心,将一切毫无保留的展示在女孩面前,真好……
“为什么又想她……为什么又想她!”
晴空怒吼着,几个响亮的巴掌抽在自己脸上,可脑海中还是她挥之不去的身影,她的笑、她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
晴空还在意什么呢,他自己也说不明白,他只知道自己是精神病,自己脑子有问题,剩下的只有女孩的样子,还有想到的她与别人的未来。
第五晴空,这个癫子,这个精神病,他真的快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
不知不觉天已经亮了,晴空不准备去学校,他哪也不去,就这么静静缩在桌子下,脑子里乱成一片浆糊。
该到了给光做早饭的时间,他也没有动作,痴痴地呆着,散失神采的目光不知看向何方。
等到太阳驱散黑暗,阳光挤进房间,手机的震动不知响了多久,晴空毫无反应,麻木地注视着照不进桌底的阳光。
突然,一阵轻轻的敲门响起,这是晴空的房门第一次有敲门声。
少年没有理会。
敲门声又响了一次,少年依旧不为所动。
女孩的声音穿过门缝传来,很微弱,伴随着颤抖,还有鼓起的勇气。
“たったひとりの 戦いに……”
“疲れ果てて 沈む時……”
“瞳をとじて 顔あげて……”
女孩的声音很甜,就像含着蜜糖,温柔中可以流出甜浆,还有一股腼腆与不服输的意味,让晴空确定这如此真实却又虚幻的声音不是幻觉。
少年知道的,这首歌……
“ロンリー ロンリー ハート……”
孤独,寂寞的心……
“風がささやいてゆくだろう。”
风儿正低语着吹过,对吗?
“ロンリー ロンリー ハート……”
孤独,寂寞的心……
“ひとりぼっちじゃないのさ。”
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誰かが君を愛してる。”
一定有人深爱着你。
“誰かが君を信じてる。”
一定有人坚信着你。
“誰かが君を求めてる。”
一定有人追求着你。
“どこかで どこかで。”
在某个地方,在某个地方……
温柔的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晴空的心在这份温暖与往日的黑暗中挣扎着,他现在还不能站起来,他还不能面对自己,但他现在有了一丝动力,来自门外的声音。
“孤独寂寞的心,你并不是孤单一人……”
晴空瞧着沾满血的被子和早已不成人形的自己,他的大脑根本不能思考更复杂的东西,他也已经没办法思考了。
那根绷紧的弦断了,变成失去弹性的线,然后颓废地缩在桌子下。
晴空将被子做枕头,缓缓靠在上面闭上眼,听着不断的优美歌声,它的旋律,它的空间感,都是那么完美啊……这真的是人类可以发出的声音吗?还是说世界上真的有天使?
在歌声的摇篮中,少年沉沉睡去……
那是一片清澈的湖,湖中的少女唱着悠扬动听的歌,用着最美的嗓音与最温柔的语气,她回过头,晴空看不清她的面孔。
“告诉我你是谁!”晴空夺出一步,他却感觉到自己没有挪动半分,依旧站在原处注视着少女。
歌声没有停下,包裹着晴空进入更深的梦乡……
那是自己小的时候,每到过节父亲就会给自己三十块钱,晴空可以到街上去买碟片,过节时街上满是碟贩,而晴空是所有孩子中最厉害的,他可以买两张。
一定要买纸包装的,这种只需要十五,而壳装需要二十,它们之间差距或许就是在包装上,晴空买过最满意的一张是叫做《古伽超人》的碟片,图片是一个盗版奥特曼和假面骑士握手,而内部是《假面骑士black rx》,他总是和一个小女生一起看,因为是幼儿园的事情,自己已经记不太清了。
特摄是自己的兴奋剂,晴空这么说,那种沉浸在其中的感觉令自己可以忘却所有悲伤,他可以找回无忧无虑的时光,短暂却美好。
如梦初醒,歌声早已不在,被子湿哒哒的,很是陌生。
晴空睡在床上,手臂的束缚感使他不自觉看过去,那些伤口被重新包扎,身上也被清理了一遍,湿漉漉的感觉来自枕头,嘴边的部分被自己的口水沾湿,看来确实睡得很舒服。
“是梦吗?还是……”
盖着的被子没有被套,应该是洗掉了,晴空还可以在白色的被子上发现点点血迹,这证明了自己发病并非是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