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碰碰的跳着，女孩的声音比晴空吃过的任何一次甜食都要甜，他是一个沙漠的流浪者，终于喝上了一口清澈的水，那种舒爽和解脱感使晴空无与伦比的享受。
多巴胺在分泌着，这种令人上瘾的感觉使晴空可以忘却手上的疼痛，他清洗掉手上的血，胡乱用水擦拭口袋。
晴空习惯了发病，但是在外面发病很罕见，他不能让别人发现自己的异常，只能佯装生人勿近的模样，其实他很希望有人关心自己，有人能发现他病了。
大多数人都觉得晴空矫情，或是极端，晴空只是心比较敏感，这是病，在药停掉后那种感觉越发清晰。
洗把脸勉强清醒过来，手心处的伤口还隐隐作麻，那个破占卜又让自己记起来不好的回忆。
“今天也请开心一点吧，大哥哥！”
名叫栀子的女孩的声音在脑子里不停重复着，让晴空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镜子中的自己像个落水狗般狼狈，但是他却笑了，笑得很难看，嘴角微微上扬，露出好像是不情愿的笑容。
“栀子……栀子……”
他还是想搞清楚为什么陌生的女孩要如此对自己，对一个人好总要有理由的吧？
围绕在晴空脑子里的就是“为什么”，他也常常因这三个字困惑，什么都要知道原委和过程，这就是没有安全感。
即使是有人买来一瓶碳酸汽水给晴空，晴空都要问“这瓶汽水哪来的”、“为什么给我买”这种话。
试着平复情绪，晴空整理好自己的仪容仪表，使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像个疯子，他深吸口气然后吐掉，揣着兜走出卫生间。
照相馆对面的摊位上，两个高中生打扮的女孩预测着自己的爱情。
这种东西管不管用不知道，主要是起到推动的作用，就好比左眼跳财右眼封建迷信一样，人们总是期盼着自己所希望期盼的。
那两个高中生看上去心情不错，左边的那位捂着通红的脸，右边则露出小恶魔的笑容。
人与人之间的悲欢并不相通，晴空感受不到她们的情绪，但是他很羡慕，那种普通人的模样。
如果自己没病，那也一定和她们一样吧。
“晴空！干嘛傻愣着，回去啦！”
王之轩最终还是击败了倔强的老板，在他疯狂的输出下把价格砍到了二人都能勉强的范围。
“慢着，我要去试试那个。”晴空指着少女们所在的摊位，他的心里有些忐忑，不知该怎么面对那个女孩。
顺着手指的方向看去，王之轩又看向了晴空认真的眼睛，最终他摇摇头。
“你还没放弃？”
“什么？”
“没什么，晴空，感情这种东西……靠塔罗牌可占不出来。”
王之轩还以为自己纠结在那段失去的感情中，晴空虽然还没走出来，可他已经不会再去追求那个伤害自己的女孩了，这没必要。
一杯牛奶撒到了地上，除了惋惜还能做什么？去舔吗？有人会的，但晴空永远不会。
等到那两个女孩心满意足地离开，晴空跟王之轩这才上前去，走到栀子身前。
“哎？又是你……”
“之轩，去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我买单。”
支开王之轩，晴空才将目光重新聚集在栀子身上，他指了指桌上的塔罗牌组。
“再来一次。”
“再来一次就不准了。”
“没关系。”
瞧着很是奇怪的晴空，栀子并没有多想什么，她就是被盯得浑身不舒服，男生她也认识一些，但像这个全身上下都是丧气，一脸死样，头顶仿佛环绕着扫把星，并且眼神像杀人生人莫近的男生，真是头一回碰到。
见鬼，他不会吸毒吧？
栀子摇摇头甩掉思想过盛的大脑，一心扑在塔罗牌上。
这回她没有忘记净化仪式，还有一些其它步骤。
晴空终于可以用平静的心打量面前的女孩，比起一般的初中生，少女更加瘦小，体格小上一节，并不是营养不良，只是骨架小。
亚麻色的单马尾落在左肩上，女孩刘海下的眸子很漂亮，是晴空最喜欢的那种，有着黑宝石般的明亮与坚毅而有力的光芒。
精致的就像……一个娃娃？不太贴切，像小猫咪一样吧。晴空这样想着，已经抽出第一张牌。
“二十号，审判。”
“慢着，我查一下……审判、审判、审判在哪呢？”
小姑娘翻着攻略书，而晴空已经悄然走到她身旁，用很小心的声音道：
“昨天，还有刚才，为什么？”
专心查找资料的少女在耳边声音的影响下停住手上的动作，那些被她藏起来凌乱又一股脑涌了上来，栀子合上书，躲闪着晴空的眼神。
晴空也是鼓起了很大的勇气，他的身上燥热难耐，头发痒得刺痛，晴空用认真的眼神看着栀子，躲在身后的手指不停颤抖。
“那是因为……因为……”
栀子犹豫着。
因为什么？晴空在这一刻想到了很多种可能，她喜欢自己很久了？她是受人所托？她在拿自己当消遣？
“因为我看见你在哭。”
栀子好不容易挤出一句话，就像在黑暗里找到了指路灯，小姑娘沿着这句话继续说道。
“大哥哥你一直在哭。”
“我没有。”晴空皱起眉头。
“你现在也在哭！”
闻言晴空摸向自己的脸，他没有哭，一滴眼泪都不存在，因为早就哭干了。
“我没有。”
“你表情就像是哭了，大哥哥很难过。”
“……”
“你的精神很差，明明年纪轻轻却露出七八十岁的老爷爷的表情。”
被这个素不相识的女孩触碰到痛点，晴空现在隔着肉的心脏仿佛完全暴露在空气中任人观赏，他很怕。
一直被孩子们发现的藏匿在树叶下的受伤的麻雀，它会露出惊恐的神情，发出叫声试图逃走，但是他受伤了，只能让孩子们玩弄，包括自己的伤口。
“大哥哥。”名叫栀子的女孩轻声道，“你笑起来一定很好看。”
孩子没有伤害麻雀。
晴空的双眼红了一片，他试图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脆弱，擦掉快要流下的泪水，哽咽着点点头，露出一个笑容。
“麻雀”笑得很难看，它在感谢给自己上药的孩子，虽然依旧害怕着，虽然依旧抱有戒心。
“谢、谢谢……”
声音稍微有点沙哑与潮湿，晴空自认为这一声谢谢并不好听，而且缺少礼貌。
可栀子没有那么想，她还是笑着，用那悦耳的声线说道：“谢谢是要笑着说的。”
“嗯……”
拿出随身携带的纸巾擦掉鼻涕和眼泪，晴空学着栀子摇晃脑袋试着清醒，他呼吸得很急，那颗软弱的心不停地剧烈跳动，还有含在眸子中的眼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