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的深处，少年无神的眸子映出那道光。
台灯下的试卷被撕扯得皱巴，这是今天班里两个校霸所为。
“草，考九十八有什么了不起的，死读书的。”
“记住了哈，下一次再考年纪前十，见一次打一次！”
试卷的字摩擦得很糊，背面缺了一部分，这让复习的晴空很是困扰。
再喝上一杯热牛奶，换掉腿上的膏药，那块因摔下楼梯磕破的地方被黑泥似的药膏保护得很好，已经不那么疼了。
这次运气不错，被那两个家伙踹下楼梯只伤到了膝盖。
这种事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每天避免不了一顿揍，最少也是走路时被踹一脚，晴空起初会告诉父亲，老爸找到学校去让欺负自己的孩子道歉，事后晴空便成为了全班的笑柄，那次后，他再没敢告诉父亲自己在学校的情况。
“别说啦，小心他爸来找你～”
“哈哈哈哈哈……”
引起一片笑声的场景每夜在梦中来回上演。
没关系的，等上了初中，上了初中就再也碰不到他们了。
那些坏孩子会受到惩罚的，他们会受到惩罚的。
“一个巴掌拍不响，他们怎么不打别人啊？”
“瞧瞧那个富少年，整天跟别人欠了他几百万似的。”
“啧啧，听说他又被揍了，活该，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可恨……我哪里可恨了……
我明明是受害者啊！
我明明什么都没做……
为什么霸凌者不会被惩罚，为什么他们交到新朋友！为什么他们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凭什么！
都去死吧，都死去都去死都去死！
你们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你们还在劝我啊。
爸，是……我的错吗？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我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嗯？她好孤单的样子，要不要……让她加入我们？
“我、我喜欢你……”
“看得出来。”
“以前，我有过一段不好的经历，不过都过去了，幸好现在有你。”
“问我为什么喜欢你？因为我们很像啊。”
因为我们伤口很像啊。
高中真是太好了，交到新的朋友，还有喜欢的人。
“我现在对你没感觉了。”
“断了就是断了，以前喜欢过，不过是以前。”
她骗了，她骗人，她骗人，我知道的，她明明是喜欢了别的男生，她明明有了新的依靠。
她没病啊，她没病啊，她没病，她没病，太好了她没病，她为什么没病，她为什么没病，我以为我们是一样的啊啊啊啊！
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好疼……
晴空手中的刀片割开第一道伤口，以此循环，这样就好了，只要有人看见的话，一定会关心我的吧。
为什么你们都不看一眼……
从来都没有人爱我，都是骗人的，他们所有的话都是骗人的！
高一的时候，父亲也去世了，果然是因为我吧，是我拖累了他，如果没有我，妈妈就不会死，老爸也不会总是担心我。
妹妹，原来我一直有妹妹吗？
我什么都没有，老爸什么都没给我留，难道他以前说的话也是骗我的么……
已经……无所谓了……
烂吧，所有东西一起烂。
呵呵……
我，已经没有活下去的勇气了……但是，凭什么呢……
第五晴空，认命吧，垃圾。
只知道沉浸在梦里面。
那个梦中的女孩根本不存在，只不过是自我安慰罢了。
都是假的，认清现实，然后去死吧。
然后……
少年听见了不一样的声音。
仿佛本就存在，却从未被记起的记忆。
缓缓搂过自己的女孩用着世上最充满母爱与宠溺的语气讲述自己是多么优秀的孩子。
“已经坚持到现在了，晴空果然很棒啊。”
“其实我一直喜欢着晴空，从那时候开始就是。”
“我一直期待着有一天可以重新遇见你。”
“晴空，不论晴空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在晴空身边。”
如和煦春风的女声一遍遍诉说着对晴空的思念与爱意。
第一次，这么近……
房子的火势没有停下的意思。
晴空坐在女孩身边，女孩的年龄只有十岁左右，却露出如此畅快甚至兴奋的表情。
“这样做，真的好吗？”
就在刚刚，他亲眼目睹了女孩持刀捅死父亲，她把那个男人一刀一刀剁碎，口中辱骂着自父亲那儿学来的词汇，话语间充满生殖器官与怒火。
“没关系的，已经没关系了。”
搂住女孩娇弱的身体，晴空轻拍她的后背，给予自己力所能及的安慰。
在老婆因性病死后，这个赌鬼竟然想让年幼的女儿出去卖，晴空那一酒瓶只砸昏了这只老畜生，他也万万没想到女孩会掏出早早藏在枕头中的匕首乱刀将父亲捅死分尸。
这把火应该烧不掉罪证吧……
“遇到警察后，就打这个电话。”
晴空在女孩手腕上写下一串联系方式，那是自己父亲第五易的电话。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做，但这串号码与父亲总是给晴空一种安心，他打心底相信这串电话可以帮到女孩。
“大哥哥，你是好人，妈妈告诉我，帮助别人的就是好人。”
女孩躲在晴空的怀中，依偎在这世界唯一的温柔中。
在一片火光下，女孩缓缓开口，“大哥哥，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晴空只是笑笑，他觉得没有那个必要，或许二人从此不会再相见了，毕竟这只是独属于自己的梦。
“等我有钱，我要买一间房子，要和大哥哥住进去，我要给大哥哥买好多好多玩具和零食！大哥哥可以随便花我的钱。”
“那房子别买太大，小小的很有安全感。”晴空打趣道，不知道怎的脑中浮现一幕幕，那是不大的小房子，自己和某人住在一起。
“以后，我要嫁给大哥哥！妈妈说过我要嫁给好人，大哥哥是好人。”
“好，好，你一定会实现愿望的。”
晴空难得笑得温柔，听到逐渐靠近的警笛声，他松开双臂，轻揉女孩的头。
“大哥哥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嗯，我叫……”
我叫……
我是谁……
火光摇曳间，他的身影自她眼中消失，却深深刻印在她心底。
又是梦。
晴空睁开眼，没有朦胧的睡意，他格外清醒。
做了好长一个梦。
梦见上学的日子，还梦见燃烧的房子。
真的是，尽是乱七八糟的梦，牛头不对马嘴。
“嘶……胳膊好疼……”
又和往常一样被包扎起来，只是与以往不同的是，此刻晴空的手边，熟睡的妹妹流着口水，嘴中细细呢喃。
“她照顾了我一晚上。”
“可是，为什么又什么都记不起来，到底怎么回事，我这是失忆了？”
晴空注意到那只未被包扎胳膊，上面是一个血淋淋的牙印，咬破了皮，不是很严重，看牙印是自己咬的。
可是为什么呢？难道是我之前想告诉自己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