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音

作者:戏作三昧的芭蕉 更新时间:2023/2/18 18:31:59 字数:7994

生者生,死者灭,未燃尽之魂随风飘入生者耳朵里。

夏日,夜睌,蝉鸣声声,树林,屋子,摇曳的蜡烛,卧躺在木桌上打盹的少年。

烛火扑朔,昏暗的墙上倒映着少年卧躺在桌子上的身影。

半开的门外,草丛里突然有了什么动静。忽然,一阵风吹过,烛火熄灭,屋中陷入一片黑暗。

“谁?”少年警觉地抬头,并觉得耳朵一阵搔痒。

“是风吗,看来是我担心过头了。”少年自言自语着,看了眼黑暗中藏匿于角落里的筝“看来白天的时候干活有些累了,竟然就那么躺在桌子上睡着了。。。”

说着就往床边走去。

“要是。。。要是我有才能就好了,这不会那么早放弃了,就可以,成为像他一样的人。。。”

话罢,少年又一次进入了梦乡,直到第二天的日出时分。

“定之啊,诶,定之!”老农拿着种子,在烈日下,头上的汗珠闪闪发光,“帮忙把这里翻一下土。”

“好嘞。”少年走了过来,将锄头重重地砸入土里,“今天这天气干活真是要人命啊。。。”

“嘿,大乐师不应该在屋子里安逸地奏乐吗?怎么在这种天气里跑来干农活了。”老农嘲道。

“别再拿我说笑了,大伯,这事已经过去多久了?”

老农用布擦了擦汗“刚刚才攒了些钱,你这小子就心血来潮地花光拿去要买乐器,我还以为你是失了智,差点就去请人帮你驱驱邪,关在屋子里几天不出去,饿得不行了,才出来找我讨饭吃。然后某一天突然又像变回去了似的,重新拿起农具过来帮忙干活了,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想通了,总之现在这样才算是正常的,踏踏实实地干活就好了,别想些有的没的。”

少年,不说话了,继续闷头翻着土。

“不过说起来,我们这个村子里确实有过一名乐师呢。。。”老农说着“死了也不知道有多少年了。”

“你又在说傻话了,定之很小的时候,他还活着呢。”一旁一位背着手的老婆婆说道“听说,有人晚上走夜路的时候,看到他的坟上还冒着绿色的火光,听见幽幽的琴声,吓人的很。”老婆婆说着摆了摆手,走开了。

“是啊,我很小的时候,听到过他的琴声,只要他一拔动琴弦,就好像看见了灯火,楼阁,把酒言笑的诗人,起舞的女人,明明小时候一直生活在农田里的我没有亲眼看到过这些东西,但每一次都会让我身临其境,心醉神迷。”

“哼。。。”老农皱了皱眉头“安心干活吧,今年播种已经有些晚了,希望收成好些吧。”

一一一一一一一

到了就餐时间,人们已早早回去了。

丘出海回来了,像往常一样在定之家吃饭,他们之间有着微妙的感情,如果说成是友谊也无法真正解释清楚。

“今天如何?”丘端着碗筷,盯着墙的一角,有意无意地问道

“还好。”对于定之来说,这是回答任何问题的万金油。

“是吗。。。”丘用筷子戳了戳米饭,朝定之那儿靠了靠,定之蹙了蹙眉“你身上,鱼腥味,好重。”

“没办法,我刚打渔回来。”丘耸了耸肩,回应着定之的不满,“你身上一直有股栗子的味道,不像是干活了一上午,出了满身汗的人。”

“我自己是闻不到啦。”

“因为那是定之自己身上的味道,不像我,是能闻到自己身上的腥味的。”

“自己的味道,自己闻不到吗。。。”定之喃喃着

“对了,那个东西,你现在还用吗?”丘指了指藏在角落里的筝。

定之摇了摇头“最近,没怎么碰过了。。。”

“放弃了吗?”

“没有,只是,可能需要缓冲一下,之前有些太过火了。”

“毕竟,这是定之的理想嘛。”

“理想。。真是好听的词语。”定之窃窃说道“丘,你觉得,我有才能吗?”

“我不太懂音乐,所以不知道,抱歉啊,不过,有没有才能很重要吗。”

“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是没有才能,弹得不好,就不会有人来听了啊,那么我的弹奏真的还有意义吗?”

“我会来听。”

“我会来听。”

丘说了两遍,说完后害羞地笑了笑。

定之有些呆住了,回过神后也对丘笑了笑“什么嘛,不是只有你来听嘛。”

“毕竟你弹得再差,我也听不懂啊,在我耳中,那些高高在上的乐师所弹出的旋律和你也没什么差别。”

“那不是更没有意义了吗。”定之向后伸伸懒腰,“那个。。。”他迟疑了一会儿“你还记得吗?村子里原来不是也有一个乐师吗。”

丘抬头想了想“好像是有那么一个人,啊~我记起来了,那个乐师有时会在村子的角落里一个人弹奏,每次他一弹奏,你就会站在他旁边听,原来定之你是在那个时候喜欢上这种东西的吗,不过他已经死了很久了吧,听说,十二年前,村子里的一间房子失火了,那位乐师就住在那里,为了把筝从房子里救出来,又一个劲跳入火海里,结果出口被烧断了的房梁挡住了,就被活活烧死在里面,火被扑灭后,才发现他被烧焦的身体和怀里抱着的筝。”

“他现在被埋在哪里?我想去看一看。”定之说

“你想去吗?我陪你一起吧。”

“可是村里人说那里经常闹鬼,你不怕吗?”

丘听完狡黠地笑了笑“肯定又是那个老太婆在胡扯了,她之前还说夜里会有水鬼上岸呢,我在海边待了一晚上,一个鬼影都没看见,况且海上的情况可比鬼啊妖啊危险多了。”

“也好,晚上你在我家门口等我吧。”

夏日,夜睌,蝉鸣声声,月朗星稀,提着灯笼并排行走的两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柴木燃烧过后的独特气味。

定之和丘都没有说话,直到他们拐到了一座山丘边上。

定之四处张望了一下“我之前还不知道这里有一座小丘啊。”

“毕竟定之你一直喜欢待在家里头。”

山丘并不大,上山路上有粗糙简陋的石台阶,两旁是绿茵的树林,二人很轻松就登上去了。

山顶上是一大块削平了的泥地,一座座墓碑整齐的矗立在那里,月光轻轻洒落其间。

丘领着定之走到一棵树下,树下的一座墓碑上写着

“奠乐师柏舟”

两人静静地站在一旁,对死者表示悼念。

定之抬头看了看,“和其它人的,没什么两样啊。。”心想着

这时,不知从哪儿传来了拔弦弹琴的声音,那是一种从远处飘来的古老的回响。

“丘,你听到了吗?”定之小声问道。

“听到什么?”

“琴声”

话音刚落,丘的脸色变了,因为他什么也没听见。

“你不要吓我。”

琴声仍继续着,并且不断急促起来,定之像是失了魂一样,呆站在原地,不作声了。

丘紧张地摇了摇他,这才让他回过神来,琴声也就此中断了。

“我们回去吧,可能是我听错了。”定之心不在焉地说着,然后走下了山。

丘点了点头,跟在定之的后面。

“那个,我突然又想再试一下了,弹奏。”定之望着下楼的石阶,攥紧了拳头。

“什么嘛,刚刚心不在焉的,原来是在想这个,这样我就放心了。”丘双手枕在头后,望着天上的一轮明月。

“无论如何,这次我一定要。。。”定之的拳头攥得更紧了,“我会把那场盛宴,用琴弦展示出来的。”

说着,定之突然飞奔下楼。

“定之?”

“你会支持我的吧?丘!”

定之朝楼梯上的丘大喊着,然后奔跑着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一一一一一

自从最开始来到这个地方,已经过去了十多天了,期间的生活很无聊,平日最大的难题是解决衣食,有时会自己摘些果子或是帮别人打些下手讨点饭食,总的来说,平淡又安全,这显然是好事,但总觉得有些安全过头了,妖怪们为我制做的剑在我手里最多就是打打野果,砍砍木柴。

不过也不是什么收获也没有,我学着渔民的样子,裁了件绿蓑衣,编了顶斗笠,造了艘小船。

这是我第一次坐上自己的船启程,除了有些颠簸,还算得上牢固。

不久,我到达了陆地,这里的一切让我欣喜,因为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如此大型的村子。

“是路过这里的渔民吗?”人们见到我议论纷纷。我悠然自得地将自己的行李整理好下了船。

“不是,我是位飘泊流浪的人,并没什么固定职业,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为你们打打下手,给我准备最简单的衣食就好,要是有多余的房子让我住一晚就更好了。”我解释着。

“慢着。”人群里钻出来了位老者,头上挂着奇怪的头饰,佝偻着背,身上的衣服和他的皮肤一样粗糙破烂,唯有手中拄着的拐杖还算精致。

“你身上,妖怪的气味很重啊。”

妖怪的气味?我十分肯定自己是个货真价实的人类,他说的妖怪气味大概是从那柄剑中散发出来的。

“啊那个是。。。”我刚想为自己辩解。

“不过并不是那种浑浊难闻邪妖的味道,而是祥瑞之兽的气息。”老者话锋一转,布满皱纹的脸笑了起来,“你或许会为村子带来福禄啊。。。”

听到福禄一词,村里的人又燥动起来,热情地邀请我住到他们家去,“没想到还有这用处啊。。。”我看了看剑心想着。

“大家稍安勿噪。”老者平息了噪动的人群“照顾路过旅客的事就安排给[嗡——]来吧。”

还是像以前一样,一听见人名就会开始耳鸣。

“我吗?”一位约四五十岁的大叔站了出来,指了指自己,手里还拄着沾满泥的农具。

大叔抹了抹汗,打量了我一下“那你跟我来吧。”然后自顾自地走了,我拿起行李紧紧跟在他的后面。

他沉默得让人有些不知所措,一路上只是板着脸,默默地为我带路,为了排解这份尴尬我便四处张望着观察着这个村子。

田地,泥路,就连空气里也飘着泥土的味道,大概是因为前一天刚下过雨导致的。

在此之间,还点缀着几株红叶子的,绿叶子的树,这种氛围令人感到怀念,就像我在童年时期曾来到过这里一样。

大叔将我领到一幢屋子前,推开了房门,屋子里被打扫得很干净,所有的东西都被归类得整齐有序。

“你就暂住在那个隔间里吧,将就一下,反正你很快就会离开的吧,原本安排照顾过路远客的活是[嗡一]干的,可是那小子又待在自己屋子里不出来了。”

我缓缓将隔间门打开,里面充斥着的灰尘味道一下子扑面而来。

“还有什么问题吗?”大叔倚在门框上问道

“还有两个问题。”

我说道,然后顿了顿

“首先,我因为某种原因不能听见别人的真名,只要一听到就会耳边嗡嗡作响,为了方便称呼您,您能为自己编一个假名吗?”

“为自己编名字吗?我对这种事情不感兴趣,你看起来和[嗡——]年龄差不多,也叫我大伯就行。”

“还有一个就是,你刚才说“那小子又待在屋子里不出来了”,我有些好奇,能具体和我说说吗。”

“啊,你说那个啊,前几天晚上。。。”

和大伯交谈了一会儿,在收拾完自己将来几天要住的隔间后,我顺着那位大伯所描述的方向一路走去,来到一处树林旁,聒噪的蝉鸣声让刚赶完路的我感到烦燥。

而在树林边上的一幢房子则是我的目的地,此时已是夕阳西下时分,夕阳的光芒照在这座典雅的房子上,一切都是那么静谧详和。

我凑近了这座房子,轻轻抚摸了一下

“竹做的?”

说着,我又轻轻敲击了一下,与此同时,房子内传出了一阵拔动琴弦的声音。

和那位大伯说的一样。

我推开了房门,弹琴的少年有些诧异惊恐地看向我这位不速之客,但同时又期待地向我回道“你是。。。?”

我立刻说明了我的来意“我是今天中午来这的旅客,我从一位大伯这儿听到了你的事情,我对你的琴声很感兴趣,所以想来拜访你一下。”

“对我的琴声很感兴趣?”少年思索了一会儿,然后大叫道“难道说你就是?!”

然后又自己陷入到了一种莫名的失落当中"不对,你是今天才来的。”

“你把我当成其它人了?”我疑惑地问道,手中的长剑开始微微震擅起来,这种震动很轻微,就像是敲击铜管所产生的震动,剑是神灵们铸的,对魂,妖,鬼一类的很敏感,也就是说,在这个房间里存在这这些东西,或是与之相关的器具

“嗯,自从我又开始拿起筝,就会有人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把信放我床边,信上说,他每天都会站在门外听我弹琴,说我弹得很好,上面尽是对我的赞美,我很想见见他,可是每次我想守株待兔,门外都是空荡荡一片,信每次也都会神不知鬼不觉出现在我床边。”

“无端出现的信件?听起来很有意思呢,我也来帮你找寄信者怎么样?”我饶有兴致地说道。

“不用了,不用了,其实没必要特意来帮我找的。”

“说起来,你已经把自己关在房子里几天了吧,只是为弹琴吗?”我望了望四周,搜寻着房间里所存有可能与妖怪鬼魂相关的东西,然而一无所获,房间陈设很朴素,都是些常用的东西。

“嗯。”少年垂下眼帘望着手中的乐器,缓缓开口“不过,我很快会完成的。”

“完成?完成什么?”

“对那种旋律的谱写,我想把脑海中,记忆中的旋律展示出来。”

“这样啊。。。那么,能弹给我听听吗,虽然我不能给你什么建议就是了。”

“当然。”少年的眼中闪出了光,又一次的拔动起了琴弦,我闭上眼倾听着。

这种感觉很奇妙,一声声单调清脆的琴弦组合在一起,变得复杂,变得婉转,像是一根根线,五彩斑斓,颜色不同的线,编织交结在一起,变成了一个场景,那是。。。清晨被挥洒着阳光的公园,不知道为什么,我想起了这个。

“像是早晨的后院。”我尽可能描述着他能想象出来的景色。

“早晨的后院吗?我弹的时候想的是清晨怪石嶙峋的竹林,轻风吹拂着。”少年仰头想着,但是他好像很开心“那这个呢?”

像是在衔接着上一个曲调般,少年又弹奏了起来,我也再一次的闭上眼,清晨的公园里,一切寂静的公园里,鸟开始叫起来了,有人来了,一群大爷大妈,年轻的父母领着孩子。。。

“有人来了。。。”我脱口而出,睁开了眼睛。

“嗯,有人来了。”少年回应着,此刻他正闭着眼。

“呦吼,我来了!”这时门被推开了,是和眼前的少年年龄相仿的人,正如我所料的,他诧异地看向我“这位是?”

“这位是今天早晨来到这里的旅客,他说他对我的琴声很感兴趣,所以。。。”

“真好啊,除那个送信的神秘人,终于又有人愿意听你弹奏了,那先生你的名字是?啊,忘了说自己的,我叫[嗡——]”

“抱歉,我无法听见别人的名字,也无法说出自己的真名,叫我仪明吧,我自编的,可能不太好听。”

“真稀奇啊,是得了什么病吗?还是中了什么妖术。”刚刚进门的少年继续追问着。

“并没有,可能是我的特质吧,总而言之,如果可以,你们也为自己编造个假名吧,方便称呼些”

“那叫我夏好了,现在正好是夏天嘛。。。”

“那我叫音。”少年看了看抱着的乐器

“夏和音吗。。。”

“所以夏你来这里干什么?”音笑了笑

“差点忘了,音你天天待在家里真担心你的生活起居啊,你吃过了吗,要不到我家来吃吧。”

“啊,不需要了,我已经吃过了。”音舒展了一下身体,站了起来,“刚刚仪明先生在和我讨论我编奏的旋律,像是找到了知己呢。”

“嗯?这位仪明先生也懂音乐吗?”夏问。

“我一窍不通,只是用心去听了。”说出这句话让我感到有些羞耻“不过音弹的很不错昵,能让我想象到那么多场景。”

“其实,一开始也没有弹那么好啦,我原本已经放弃筝很久了,直到那天晚上,我和夏去了墓地,关于音律,旋律,弹奏的记忆一下子涌入了我的脑海中。。。。”

“墓地?你去墓地了吗?哪个?在哪里”我突然激动起来,手中的剑仍在微微震颤着。

“嗯?你想去吗?我带你去吧。”夏说

“嗯。”我答应道,然后跟随他的脚步,走到了一座小山丘下,路上,剑不再震颤

“沿着台阶一路往上走就是了。”

“嗯,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吧,天色已经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我说着,脚已经踏在了台阶上。

“要对逝者保持尊重啊。”夏嘱咐我。

“那是当然。”话罢,我快步登上了台阶,一路上,蝉躲在两旁的树丛中鸣叫着,夏风迎面吹来,很快,我登了顶,手中的剑又震颤了起来。

“果然吗。。。”

顶部是平坦的泥地,一个个墓碑矗立着,随着朝一个方向的行进,剑的震颤愈来愈猛烈,退后或是朝另一个方向,剑的震颤也随之越来越小。

于是我随着剑的震颤频率,来到了一座墓碑前,在那里,剑的震颤频率到达顶峰。

墓碑上写着

“奠乐师柏舟”

“这是。。。。”

一一一一

我回去后,便见大伯正端着水壶倒茶。

“你见过他了吧。”他问

“嗯,弹得一首好琴。”我回答,同时坐到了他的对面。

“以前他弹得可是五音不全,虽然我不懂音乐,但是好坏我还是分得出的。。”

“其实,我发现一个很奇怪的地方。”我将腰间的剑啪嗒一声放在了桌上“这柄剑比较特殊,刚进村的时候,说我身上有祥瑞之气大概是从这上面来的,它对鬼魂妖怪很敏感,而我去见他的时候,它一直在轻微震动着。”

“然后呢?这说明什么?难道定之他真中邪了。”

“他说,他前几天去过一个墓地,自从那之后,便能弹得像现在那么好了,其实回来的时候我去了一下那边,剑在那边也有强烈的反应,在其中一块墓碑前反应犹为剧烈,上面写着’奠乐师柏舟’。”我端起茶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大伯,你知道这个人吗?”

在我说完后,大伯的脸上流露出了震惊与难以置信

“嗯,这个乐师,定之小时候经常会去听他弹奏,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让他喜欢上筝的,但在十二年前,被大火烧死在了房子里。”

“或许是某些原因,让他的灵魂没有燃尽,一直停留在墓碑旁,在四处游荡期间,我听说了许多关于鬼怪的传闻故事,曾听说,有的人死后,灵魂没有燃尽,便会钻入极度思念他的人的耳朵里,被附身者便会拥有他的某些特质。”

“你是说定之被这位乐师附身了?”

“嗯,只是我目前的猜测,如果真是这样,那么灵魂会在他体内燃尽,它所带来的天赋也会随它的燃尽一并消失。”

“那正好。”大伯站了起来“这样他就该老老实实的种田生活了,好了,也不早了,你也快去休息吧。”

“嗯。”我将手中的茶一饮而尽,回到隔间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我早早来到音的屋子前靠墙坐下,这次来的目的不仅是观察他的情况,还是对那位来送信的神秘人的守株待兔。

琴声从竹墙的另一头传来,前一天晚上的记忆逐渐涌现,如同在画布上继续绘画起未完成之处,早晨的公园,鸟在鸣叫,有人来了。。。

我闭上眼睛,想试试,接下来的琴声会让我看到什么。

人们开始准备起了什么,在树的枝头挂上灯笼,搬来了长桌长椅,勿勿忙忙,直到夜幕的降临。

夜晚,灯笼的光芒渐渐涌起,四处响起了觥筹交错,碰杯欢笑的声音。

在这时,音乐停止了,音推开门走了出来。

“仪明?你在这里做什么?”他问我。

在他靠近我的一刻,剑又颤动了起来,只不过比前一天睌上已经微弱了许多。

“果然要消失了吗。。。”我低声说着。

“什么?”

“啊啊,没什么,你之前不是说有人会趁你不在的时候送信来嘛,所以我坐在这里帮你逮住他。”

“其实用不着那么认真啦。"音尴尬地笑了笑,“我去方便一下。”说罢便走开了。

我不是很想知道这里的人是如何就厕的,近几天来,我一直是找个树林就地解决,很不方便,在这方面上,我倒是想回到城市里去了。

于是我闭上眼睛,想着自己的事。

“仪明?”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但并不是音回来了,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看到了夏的身影。

“是夏啊,你来这里做什么。”

“我倒是想问你在这干什么。”

“睡午觉。”

“可是现在是清晨诶。”

这时音回来了,“夏,你这个点来很少见啊。”

“是吗,我想看看你将曲子写到什么程度了。”夏平定下自己的气息回复道。

“快好了,只是,还有个末尾,宴会开始就注定会有结束的时候,只是这个结尾不知道该怎么结。”

我注视着两人,突然起身站了起来。

“夏,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谈。”我说。

夏疑惑地点了点头,跟着我到了树林深处。

“事情解释起来可能有些麻烦,昨天晚上我去过墓地了,你应该知道的吧,那里有个乐师的墓碑,你们到那儿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什么奇怪的事。”

夏认真回忆起来“那天晚上,音说自己听到了琴声,但是我什么也没听见,之后音对我说想要继续弹琴,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音现在所具备的音乐天赋,很快就要消失殆尽了。”我直截了当地说道。

“诶?”夏显然没有搞清状况。

“未燃尽之魂飘入了音的耳朵里,它就像柴木,在音的体内燃烧着,让音发光发热,但很快就要燃烧殆尽了。”我好像说了句模糊难懂的话,反应过来后继续说道“我听说过了,这里从前有个乐师吧,或许是因为死于非命,他的灵魂仍在这里停留,然后钻进了音的体内。”

夏愣了愣,然后笑道“那就等那个时候到了再说吧,音会作出自己的选择的。”

“既然你是那么想的。。。那我也该走了,毕竟来这儿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嗯?什么目的?”夏在我身后问了一句。

“找到寄信者。”我淡淡地回答,没有回头去看夏的表情,走远了。

之后的时间,我帮村里人打打下手,就那么糊弄过去了,到了第二天早晨,我借着送早餐的借口,又一次来到了音的家中。

我看到他坐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死死地盯着倚靠在墙边的筝,我腰间的剑也不再震颤。

那是当然的了,曾经点燃自己热情的才能一夜之间消失了,现在的他一定感到空虚,悲伤与不知所措吧。

“怎么了?”我试探性地问道。

他的回答另我出乎意料。

“总觉得自己失去什么东西,不过,现在想想,好像又什么也没失去。”

“曲子,你还决定继续写下去吗?”

“你在说什么啊?仪明,那是当然的了。”音双手一撑,站在了我面前“因为宴会开始就会有结束啊。”

现在,反而是我呆住了,呆了好一会儿,因为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我也该离开这里了,回去的路上,我碰见了夏,我将音的事告诉了他。

“毕竟,音自己也能发光发热嘛。”

他是那么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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