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好,这是您的船票。”
一个佝偻老人用手拈着单片眼镜仔细核对了身份信息,满怀笑意地将票递了出去。
贾斯德,17岁,现就职于约克王国首府的一位外交方面的官员。
由于出色的语言天赋与学习能力,他成为了近几十年来最年轻的一位外交官,仅仅几年的时间,他便博得了宫廷与王室的信任,他几乎精通大陆上的所有语言,文辞口才不输任何一位吟游诗人。
一时间,报纸上登满了关于他的消息,他几乎成为了一个传奇。
如今是他归航之时,尽管这与先前一年之期的约定相比拖延了许久。
他期待在回到伊德尔时将这些好消息传达给他的父老乡亲们,尤其是布里奥爷爷,他要向他证明,比起伊德尔,他更适合这片广阔的世界。
随着人群,他登上了甲板,比起拥挤的船舱,这里的视野更加开阔,也更符合他现在的心境,忽的,他年轻面容上用狼毛编成的假胡子让他感到一阵搔痒,于是他抿嘴一笑,悄悄将胡子取了下来。
在宫廷中,蓄胡子通常会被认为是一种展示男性雄风的方式,迎合上流社会的喜好,这也对他的外交工作能起到莫大的帮助,奈何他太过年轻,只好通过佩带假胡子来蒙混过关。
“贾斯德先生?”
耳边传来了女性娇媚的声音。
“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贾斯德礼貌地回应道。
“真高兴我没有认错人,我是报社的记者,您够见到你真是我的荣兴。”记者满心欢喜地同贾斯德握了握手,随后定了定神,觉察到了异常,“您.....的胡子呢?”
记者不经意的询问让贾斯德有些难堪,能言善辩的他在此刻也支支吾吾了起来。
“请原谅我的冒昧,我刚刚似乎问了个愚蠢的问题。”
记者打断了他,将他从难堪中解救了出来,贾斯德摇了摇头,庄重地抬起胳膊,邀请眼前的女士与他一同在甲板上闲逛。
记者被贾斯德绅士的行为所感动,欣然挽起了他的手臂同他在碧海蓝天下一道闲庭信步。
“您此次出行是要到哪儿呢。”
“伊德尔,我的家乡,伊德尔。”
伊德尔,这是一个陌生的地名,虽然她很早之前就听闻过贾斯德来自那里,但当有人又一次提及时,依旧会感到疑惑与惊喜,这是一个极度封闭的地方,以至于让人感到它不存在于他们生活的现世中。
“你呢?”问题又抛回给了她。
“我没有明确的目的地,帆船驶到哪儿,我就四处张望一下,哪里的景美,我就在哪下船,这是我假期的休闲方式。”
“真好啊,肆意又烂漫。”贾斯德不禁感慨,“如果你愿意,就在伊德尔下船如何,我保证那里的景会是你见过最美的。”
“同你一起?”记者眨巴着眼呆呆地看向他。
“怎么,不愿意吗?”
“不,当然,只是我有点不敢相信。”她莞尔一笑,眉目间向贾斯德传达她的兴奋与激动。
伊德尔,普通人一生也难以去那儿几回,这可是个天大的好机会。
“那儿可远着呢。”记者呢喃道,“就好像在世界的尽头。”
“趁着这些时间,我们不如去找些乐子。”说着,贾斯德拉着记者向一堆闹哄哄的人群走去。
他们正在对比骰子的点数大小来赢取对方的钱财。
将三枚骰子同时掷于空中,落地之后三枚骰子的点数之和越大,所能赢取的钱币就越多,这是一个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赌博方式,但依旧充满了随机性与不确定性。
“能让我来一把吗?”贾斯德挤入人群中,人们对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面面相觑,当他从口袋中掏出大把的金币后,这种沉默又转为了热情的欢迎。
“当然了,先生,我们这儿的规则很简单,只不过您的赌注太高,恐怕......”
“那就将赌注分摊给三个人,告诉他们,如果三个人中有一个人的点数比我高,那么算我输,这些金币就分摊给他们,如果没有,就算我赢了。”
人群一片哗然,于是众人成群结队,争先恐后想要与其较量一番,结果被一人拦住,那人头顶礼帽,身披一件花花绿绿的斗篷,脸上的八字胡格外显眼,末梢微微上翘,如同爬山虎的藤蔓,俨然一副爆发户模样。
“不必那么麻烦,先生,我来和你对赌怎么样。”说着他将麻袋中的金币也叮叮嘡嘡尽数洒在了桌子上。
“荣幸之至。”
“你应该知道,像这种简单的赌局,也是最容易做手脚的,抛掷骰子的力度,高度,落点,都会决定它们的大小,说是随机,实际却是心态与技巧的比拼,像你这样的愣头青真不少见,很有趣,所以我并不想玩这些虚的,我们就公公正正的来比一场。”
话音刚落,爆发户将三枚骰子抛在了空中,任凭它们不规则地落在了地上。
众人低头数起点数,“四,五,六”
总共是十五点。
“说笑了,比运气的事哪有什么公正与否,命运可是从来就不公平。”
贾斯德也将骰子抛向空中,骰子落地,众人呆住了,震惊地看着刚刚平稳的骰子。
“六,五,六”
是贾斯德赢了。
爆发户摆摆手,将他的金币拢在一块挪给了贾斯德,脸上虽有一丝遗憾,但还是心甘情愿的认输了。
“不赌了?”
“嗯,心服口服。”
“看来你不像那些寻常赌鬼,输了便还想再赌,来弥补先前的损失,总觉得自己能赢,结果输了又输,最终落得清家荡产。”
“你说的对,运气哪有什么公正与否,有的人就是赢而又赢,有的人却输而又输,人们总想着成为前者,但后者依旧存在,看淡输赢才能即时止损,抛下执念才能避免跌落深渊,这场赌局,对我来说,不过是游戏而已。”
他笑笑,在不经意间挤入了人群之中,不见踪迹。
“希望你也一样,贾斯德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