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妈?”
贾斯德回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憔悴的女人,灰色的连衣裙下摆已经碎得不成样子,手粗糙而干燥,且伤痕累累,星星点点布满了结痂的血迹,眼睛中有血丝勾连,一副几天没有睡觉的样子。
然而奇怪的是,她的头发被细心打理过,精致乖巧地盘在一起,与身上的行头有很强的割裂感。
贾斯德愕然,同时他也觉得庆幸,至少她还活着。
来不及他发问,女人制止了他。
“先回家再说吧,你终于回来了......”
家?贾斯德心中不禁冷笑一声,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还是凋敝的树木,残缺的房子,月色下难以分辨的肉糜混杂着血腥味的污泥。
“布里奥爷爷他.....还有其它人.....”
“我知道了,先回家吧。”
面对母亲的执意恳求,贾斯德点了点头。
在路上,贾斯德也不敢放松警惕,眼前的母亲对他来说有些奇怪,他不好说出是哪里让他有这种感觉,在他的印象里,母亲的情绪一直很稳定,坚强,精力旺盛,现在来看,也并非如此.....
他叹了口气,又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也难怪,一切都发生的那么突然,如今当务之急是搞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望着她的背影,不知不觉中,那种奇怪的感觉却慢慢被打消了。
来到了那座熟悉的石砌小屋前,贾斯德感到惊奇:屋外的玫瑰花开了,带来淡淡的香气,房子很整洁,并没有其他地方那般凌乱,就好像他刚离开这里时一样。
他不禁鼻子一酸,忍不住采了一枝,揣进了兜里,他的脑海中蹦出了“人类”两个字,是啊,这就是人类,一个活生生的人生活过的标志,人类会改造环境,让它们变成自己舒适的样子,眼前的女人毫无疑问,是活着的,是真实的,是他的母亲。
就在这时,女人在门口处停下了,她低下了头,“贾斯德,这是.....”
贾斯德的手在无意识中依旧紧握着剑柄,因为太过用力,不知在哪里弄到的伤痕渗出血迹。
“这是.....”贾斯德回想起那只与自己搏斗的食尸鬼,又看了看眼前的女人,释怀地笑了一下,“现在没事了.....”说着,他松开了那只紧握剑柄的手。
“噗嗤”
女人用火柴将灯绳点着,煤油灯温暖的光将整个屋子填充。
手工制作的桌子年轮清晰可见,陈旧的白色窗帘在轻微的摇曳中泛着暖黄的灰尘......
贾斯德瘫倒在椅子上,猛吸了一口气,随后郑重地看向自己的母亲。
“对不起,我来晚了。”
母亲抿嘴微微笑了一下,摇了摇头,“没事的,你有自己的生活。”
“所以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伊德尔到底发生了什么。”
“伊德尔......”女人空洞的眼神闪烁了一下,不久又黯然了,“不存在了.....”
“不存在了,这是什么意思?”贾斯德激动地敲了一下桌子,桌上叠放的陶碗发出叮呤铛啷的响声。
“我.....我不知道.....”女人突然抱头,失声哽咽了起来,“我醒来的时候....伊德尔... 伊德尔只剩我一个人了,周围都是我不认识的人,我好害怕,我那天不该睡午觉的....对不起....对不起.....”
“碰!”
女人将头撞向壁炉,一滴鲜血顺着额头划向脸颊。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怪我...对不起......”
“碰!”
“碰!”
“碰!”
“您这是做什么!”贾斯德赶忙从椅子上站起,去制止她的动作。
忽然,女人又恢复了往常的平静,就像刚刚的事没有发生过一样。
“贾斯德,饿了吗?我给你煮碗汤吧。”
说着,她就掀开了地板上的活动门板,走进了地下室。
母亲生硬的情绪变化让贾斯德脊背感到阵阵发凉,眼前的女人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
待女人从地下室拿出一块鲜肉时,贾斯德准备收拾好东西带着母亲离开这里了。
“贾斯德?你去哪儿?”
“霍洛姆郡,您要和我一起走,伊德尔已经不能再待下去了。”
“走.....?”女人手中的肉块掉在了地上,空洞的双目焕发出一丝危险,“你要去哪?”
见到此状,贾斯德不禁咽了口口水,“霍洛姆郡,我说了.......”
忽然,女人发出一阵又一阵尖锐的狂笑。
“妈妈?”贾斯德看着眼前这个疯狂的女人,后退了几步。
“贾斯德,你才刚刚从那里回来,又想回去了?真是坐不住啊,就不能陪妈妈一会儿吗?”女人诡异的笑容并未退去,而是慢慢向贾斯德逼近。
霎那间,那张粗糙的手已抵达了贾斯德的脖颈,纤细的手臂迸发着可怕的怪力,他的喉咙被紧紧扼住,一阵窒息与恶心涌入他的大脑。
“呃....咳.....”
他没有办法发出声音呼救,只能无助地蹬着双腿,就好像那只不久前被他杀死的食尸鬼一样.....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你啊,伊德尔变成这副样子都是因为你!!!”
“都是.....因为.....我......”
贾斯德的视野渐渐模糊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