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逢

作者:石楠黑泽 更新时间:2023/2/19 7:42:19 字数:2105

海拉鲁的主练兵场在王国东北,大森林旁的一处沼泽边。这里聚集着来自王国各地的海利亚少年,他们学习战斗的要领,有的可以通过考核成为骑士,有的禀赋不够高,就只得成年后去当一个普通士兵。

海拉鲁当然不止海利亚这一支种族。西北,西南,东北,东南分别是利特族,格鲁德族,鼓隆族和卓拉族的聚居地。他们有一定的自治权力,因此训练士兵也有自己的体系。

不过,对于力巴尔这样优秀的年轻利特战士来说,主练兵场多元的训练体系和学徒就显得非常有吸引力了。于是,在他八岁那年(利特族寿命短,八岁约相当于海利亚人的十二),来到主练兵场“进修”。

一段长途飞行后,在那个初夏的下午,他把行囊在宿舍扔下,接着来到弓道场练箭。作为鸟人种族,利特族主空战,最擅长的自然是弓箭,因此他百发百中的技艺很快吸引来了一众海利亚学徒。

有几个人不自量力地试图挑战他射箭的成绩,但都理所当然地败下阵来。接着,在众人的要求下,他飞在空中连续击中了远处的七个靶子,薄木板接连破碎的声音让人无比愉悦。

在空中转了几圈后,力巴尔落地,扬起一阵尘土,周围一众学生鼓掌欢呼。“还有谁?尽情放马过来吧!”他挥舞着手中的弓。

“我。”他们谁都没注意的时候,一个长着金红头发的女孩走进圈子,站在他面前,手里拿着训练兵的长剑。他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都默默退后,只有她一个留在原地。他们简直像是惧怕着眼前的这个人。

那女孩抬眼,那一对凌厉的红眸紧盯着他的脸,侵略性十足。“你愿意接受我的挑战吗?先比射箭,再直接交手,弓对剑。”

胜负欲如燎原之火。“当然。倒是你,我的箭可不一定射到哪里啊。”

他们先是在弓道场面对着那十个靶子。女孩摆开架势,眯眼瞄准。她是个左撇子。

十根箭分别击中靶心的红圈,引得一片叫好。

力巴尔微微一笑,他同样在地上射出十根箭,全部正中靶心,甚至还劈开了对方的一根箭,另一支箭力道很大,穿透了一张靶子。

这一场果然是他的胜利。他扬着头斜眼看那女孩的反应:抿着嘴,紧紧抓着弓柄,虽没有显露出怒气,但力巴尔看得出来对方对于这样的结果十分气恼。

女孩紧了紧发带,把木盾束在小臂上,然后摆开了架势。开始吧,她说,周身的空气似乎都冷了三分,观战的人们早就退得老远,生怕被伤到,但又充满期待地投来热切的目光。

他在箭筒中装满了箭矢,随后起飞,在空中瞄准对方,连放三箭,女孩翻转腾挪,全数躲开,甚至没有架盾。

紧接着,让他惊奇的是,她从一旁的架子上拽下一张弓,拔出嵌入地面的箭矢,瞄准了飞行的他,猎猎飘扬的头发晃眼炫目。

他弧线飞行,躲过那一箭后继续射击,决心不给对方一丝喘息的空间。然而,他发现,只要从高空射击,她几乎全部能躲过,剩下的也都用盾挡下。

得近身才行……

力巴尔向天空放出十支箭,趁女孩看向天空的空隙绕到她背后,举弓瞄准对方后背,“这一波是我的胜利——”

“还没结束! ”她大喊。

十支箭已全部落地,女孩竟没有扔下剑以示投降,却回身以剑相迎,剑竟是从左路砍来——他忘了对方的左利手,在这一边没有设防。两人短兵相接,力巴尔没有大力放箭,箭矢被剑刃弹开,发出清脆的铿锵。对方也收了力道,剑轻轻撞上他的胸甲,接着就垂下了。

学徒们激动地欢呼:这么精彩刁钻的结束动作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这时——

“你们在做什么! ”一声暴喝,两人转头看向声源,魁梧的教官正朝争斗的方向跑来。

他一把把女孩推开,“林恩·雷登,你该收收你这脾气了! 和弓兵直接决斗?旁边一个教官都没有?是不是不想吃晚饭了?”

“他自找的! ”

“看来是不想吃了。跑三趟训练场,现在,立刻,马上。”

林恩骂骂咧咧地走开了,最后回身瞪了他一眼,像是在说:今晚别睡太死。

“还有你。你是真够大胆的。”教官转身看着他。糟糕。

“你知道那人是谁吗?她是低年级组最强的剑士,即使飞起来了如果不注意她也能射中。刚从塔邦达过来你给我低调点,别被放在马背上送回去! ”

“还有你们,都散了吧。有啥好看的?”

各人悻悻离开。

一个训练兵告诉他,林恩从七岁开始就在这里训练,一开始因为年纪和性别受人欺负,结果她用行动劝退了那些人。现在她十一岁了,但已经可以战胜——教官说的是低年级,但其实是绝大多数——的学生,无论是剑,枪,刀还是弓箭都几乎战无不胜。所有人都让她三分,不敢起冲突。

“不过我们在她背后还是照样议论。看那对红眼睛! 简直和希卡人一样。瘆人。”对方摆了摆手,下了结论,也走开了。

晚饭时他心不在焉,心里一直都是火焰颜色的发丝和那对灼灼红瞳。如果林恩没有收力,这场对决将会以他的失败甚至重伤告终。她命中了足足十个靶心,比先前挑战的任何海利亚人都要强——虽然还是不如他就是了。

这训练场大概有擂台赛吧?力巴尔暗自思忖道,到时候如果她参加,我就再挑战一次。不信赢不了……如果可以用爆炸箭搞掉那张盾……这样会死人吗?管他呢。

心乱如麻,食之无味,他没吃几口就离开了食堂,独自一人沿沼泽的边上行走,回到宿舍。

夜间白日的炎热褪去,力巴尔也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他做了个怪梦,梦中林恩的头发和眼睛中的火红化作鲜血流淌一地,只剩下泛着点金色的白发和空洞的蓝眸,她左手拿着一把浅蓝色的剑,身体倒在血泊中,双眼迷茫地瞪着他,那剑刃上还沾着血迹。

惊醒后,他想起白天时那个年纪大点的训练兵的话。不知道为什么,梦中那对蓝眼睛对他来说,似乎比原先那对红眼可怕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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