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你要的作业,已经给你写好了。”
“呦!今天眼镜动作还挺利索啊。”
周围的人哄笑起来。
“如果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
但那几个人已经没有在听他说话了。
高二十班出了名的老好人——魏黎羽,现在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对他来说,“帮”那几个同学写作业已经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了。
“我说,你这家伙啊——是不是完全没救了啊?”
说话人是同桌楚远霆,他正以一种无可救药的眼神看着我们亲爱的老好人。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这又不费什么时间。”
说着他习惯性的掏出一颗特凉薄荷糖吃下,然后开始在日程表上写写画画。
带着一副黑框眼镜的他此刻看起来就像是标准的学霸形人物。
“哎呦,难得的大课间呢,你怎么去帮那些家伙写作业呢?我是不明白。”
“就不能出去晒晒太阳吗?我都没怎么见你离开过座位。”
楚远霆靠在位置旁边的墙上,把揉成一团的球衣用来擦汗,阳光照得他短发上的汗珠亮亮的。
“霆!接着!”
不知从哪飞了一个篮球过来。
“……都说了别在教室里面扔……”
“这么多次了,从来没有砸到过你吧?”
楚远霆笑嘻嘻的边说边说把球接住就收到了桌子下面。
“你呀,就得平时稍微受点刺激,要不然哪一天你就真成了那个什么……”
“什么?”
楚远霆挠着头,然后一拍大腿挥动着手,指魏黎羽说:
“哦!想起来了,是死鱼!”
魏黎羽想了想,确实差不多了。
因为他天天都在位置上学习,要么就自己看看课外书,不怎么活动的。星期天节假日也不怎么出去,最多也就是自己去釆买生活用品。
说他看起来像学霸,是高情商的说法,虽然他的成绩的确很好,但是他真的看起来很阴沉。
真不知道这两个性格差别如此之大的人是怎样成为朋友的。
“你的作业……可做完了吗?”
魏黎羽推了推眼镜,冰冷地看着他。
“啊……你说这个啊……”
之后魏黎羽就把要做的作业以及下午要讲的作业给楚远霆罗列了一遍。
这下子换楚远霆成了死鱼了。
“哎……黎羽,你可不可以……”
“作业尽量自己做。”
楚远霆的惨叫声被上课铃给淹没了。
[2]——————————————
中午那会儿,魏黎羽去到了办公室找班主任赵老师。
“赵老师好,我想明天请假,去看看我爸,您……”
“哦!是黎羽同学啊……没事的,我知道。你记住,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找老师,老师我和学校都是会帮忙的。”
“那……谢谢赵老师,那我就先回教室了。”
魏黎羽给赵老师鞠了一躬,面对着老师后退了两步,才转身离开,关上门。
“哎~这孩子……”
赵老师坐在办公椅上叹了口气。
[3]——————————————
晚上回到家的魏黎羽点亮了黑漆漆的屋子,厨房里滴水的声音在穿行在他的耳畔。
“漏水吗……”
就连他的嘀咕声在这里似乎都变得响亮。
检查之后发现是水龙头的密封圈老化了,于是拿出了替换件进行更换。
金属件碰撞的声音回荡在屋子里。
伴随着“吱呀”的一声,阀门被重新打开。
接着魏黎羽开始收拾起了工具。
屋子里仅有一个人的脚步声和工具在塑料零件盒里面碰撞的声音。
他在茶几上的一个相框面前停下了脚步,对着相框里面的人物晃了晃手中的工具箱。
——魏黎羽笑了。
他打开了电视,转身去了厨房烧水。
“根据预测,明天下午本地可能出现中到小雨,介时……”
电视的喧闹声和开水的咕噜声让这个家似乎变得更有活力了。
而他正坐在台灯下研墨。
白墙上映着他握着毛笔的黑影。
魏黎羽准备睡觉时,不知道对谁说了一句:
“晚安。”
一切又归于宁静。
[4]——————————————
次日。
魏黎羽从床上惊坐起来。
——喘着粗气。
强烈的阳光刺激着他的眼睛。
“什么啊……原来是阳光啊……”
——说着擦了擦头上的冷汗。
他叠被子时,望着亮堂堂的窗户发呆。
魏黎羽走过去用力地拉上了窗帘,立刻离开了房间。
——尽管他的被子并没有叠好。
简单吃过早饭的他,抓起了一件长袖外套,离开了家,上了后山。
六月的阳光刺在他的身上。
走了一段小路之后,他便踏入了没有路的茂密植被中。
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寻找方向的。
但当魏黎羽钻出来时,面对的是一条废弃已久的轨道。
即使是这般的景象,当他看到时,也似乎放下了什么似的,长舒了口气。
这条生锈的轨道、这盏再也不会亮起的交通灯、这个再也不会有人来清理的标志牌——对他来说似乎是“老朋友”了。
魏黎羽跟随着记忆向前走去,进入了一个隧道。
隧道中的风迎面袭来,这让即使是穿着长袖外套的他也忍不住收了收衣领。
碎石碰撞的声音在隧道中回响。
随着光越来越暗,风的呼啸声逐渐变大。
——魏黎羽戴着的兜帽甚至都被风揭了下来。
他每往里面走一步,风就会变得越强,似乎是在抗拒他往里面走似的。
最后,他还是退出来了,因为在里面迎着风走都会出现呼吸困难的感觉了。
但是当他重新站在洞口的时候,只感觉到了阳光温暖的洒在他的外套上。
“不科学,这完全不科学……难道有人往隧道里面放鼓风机?”
魏黎羽嘀咕着,整理被风吹的乱糟糟的头发,然后悻悻的往回走。
突然感觉到身后有谁猛推了他一下似的。
——隧道中突然窜出一股狂风,把魏黎羽吹倒在地。
他还没来得及喊疼,就被另一副景象给惊讶住了。
——随着狂风一起奔出的还有另外一个东西。
那是个……“人”?
“唔唔唔~啊啊啊啊!”
从隧道中直直地冲出去的少女在半空中胡乱的挥着手大喊。
比起说是自己冲出去的,更像是被什么人给丢出去的一样——因为为她正努力的朝着飞行的反方向舞动着双手,想要抓住什么东西。
她慢慢的减速,但是又突然间加速,朝着隧道口撞去了。
“呼~唉?唉唉唉?!”
“嗷呜!”
随着一声惨叫,少女撞在了隧道上方的墙面上,摔进了杂草堆里。
——不过好歹是停下来了,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达成了目的?
魏黎羽从轨道旁边的碎石堆里爬起来去确认那位少女的情况。
她坐在地上,正在很委屈的呢喃着,看到魏黎羽过来了,立刻用宽大的袖子抹了抹脸上的泪珠,站起来给他作揖,并鞠躬。
魏黎羽看到,她头上刚刚撞的伤口正发着光快速的复原。
“风神俑焚轮逢,参见……呃呃呃……主人?”
听到这句话的魏黎羽打了个激灵,手上的眼镜都掉落了。
他用颤抖的手揉了揉眼睛,问道:
“你……你说……什么?”
不知为什么,这一问焚轮逢吓得不轻,突然改成了跪拜,她急忙说到。
“过了五五五——五百多年了,小的……小的实在是不知道怎么称呼了!”
“不是,你……你说你是什么?”
“是……当初抗击邪祟的风神俑啊……现在已经不会再捣乱了……小的不知怎么的就从封印中醒来了,凭着感觉就找过来了……”
——风神俑。
这三个字在魏黎羽心中额外有分量。
是他不愿意相信,经过某些事情之后,又半信半疑的存在。
因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改变他自己的命运必须需要那已经消失五百多年的,掌控风之力量的神俑。
而此时魏黎羽的希望正跪在地上疯狂的道歉,他颤颤巍巍的把少女扶起来。
“哎哎?”
焚轮逢似乎对他的举动很吃惊的样子,在她的记忆中,这应该不是生气的表现。
“你是吧……风神俑……真的是吧?”
焚轮逢急忙点头,脸蛋上的泪珠都被抖落了。
魏黎羽一下子瘫坐在一旁的杂草堆里:
“终于啊……”
后面说的话已经听不清楚了,因为他的呜咽已经变成了嚎陶大哭。
——没有人能够想到那个高冷阴沉学霸能哭成这个样子,因为从来没人见到过,甚至他自己都不知道。
“哎哎哎?主……人?主人?!”
焚轮逢着急得在一旁跳来跳去。
最后还是伏下身来抱住了他。
——安安静静的。
[5]——————————————
魏黎羽准备做午饭的时候,被焚轮逢按住了,让他好好坐着。
他在山上发了半天呆后,回来就没说过什么话。
昨天还在一个人修水龙头的厨房里面,现在多了一个人在做饭。
魏黎羽看到焚轮逢能使用那些现代电器,但是好像不怎么熟练的样子,为了保险,他还打算是稍微盯着点。
这时他才开始仔细的打量起焚轮逢起来。
人造神俑卫士,又称神俑。
俑者,偶人也,有面目机发,有似于生人。而神俑,就是灌注了神力的,可以达到与生人无异,具性灵知识,甚至拥有超乎常人的力量,可以调动自己的一部分神力。
面前这位少女,因为借了风相关的神力,而且当初有关于忠诚性的考虑,所以她是一个有着毛乎乎的尖耳朵,大尾巴,留着齐肩短发的白色犬娘。
她穿的白衣服上也充满云纹样,随着她在厨房里忙过来忙去的,这些纹样也在阳光流动,亮闪闪的。
典型的明代装束,不过裙子没有那么长,裙子上面的柳叶纹也随着她的活动飘动了起来。
魏黎羽又看了一下她留在桌子上的团扇,上面画着围成一圈的柳叶,中间写着一个隶书的“風”字。
“还真的是她……一模一样的……”
他合上手中的那本古籍说道,尽管那种强大的风力应该就能确认了,但他还是不太敢相信。
“主……人?主人?小的弄好了哦?放这里吗?”
回过神来的魏黎羽发现焚轮逢正端着饭菜站在餐桌旁。
他愣了一下,才点头。
“嗯……就放那里吧,谢谢。”
听完这句话的焚轮逢也愣了一下。
“……谢谢吗?”
她小声呢喃着,又重新走进了厨房。
魏黎羽看着桌上的菜肴,都是一些用既有的食材普普通通做的,吃了几口,意外的味道还不错。
这种在家里面吃不是自己做的饭,而且不是外卖的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过了。
他又憋回了眼角的泪水,问站在一旁的焚轮逢:
“……你……你不用坐下来吃点吗?”
“唉?!这不行的吧?而且神俑不用吃饭也可以的哦。”
“虽然说不会很好受就是了……”
焚轮逢把头转到一边呢喃着。
“嗯?怎么了?”
“不不不!没什么的!话说主人觉得吃起来如何?”
她微微的俯下身来,咬着嘴唇,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
“……嗯,挺好的。这些东西你是怎么学到的?你应该……被封印了五百多年吧?”
魏黎羽看着桌上的饭菜,心中充满着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小的是在苏醒后在路上学到的!”
抛去紧张后,是充满活力的声音。
“唔……你没必要没必要有这种……阶级的称呼的。”
“五百多年了,这种东西已经废除了。”
她听了很是吃惊,连忙摆摆手,回答道:
“不不不,这太僭越了!主人当然就是主人嘛,还是说小的叫错了?现在没有这种叫法吗?小的好像记得……”
“有倒是有……不过现在‘小的’这种说法倒是没人用了,你平时自称什么啊?那么用就可以了。”
“那主人这样说的话,小女子知道了。”
“不行啊……这个放在现代也好别扭的样子。”
“唔……”
“直接称‘我’不行吗?”
魏黎羽想起了学过的古文。
“不行的主人,这个很僭越的。”
“那‘纵我不往,子宁不来’呢?”
“主人,这个字并非谦称哦?”
焚轮逢一挥手,饭菜上飞腾的蒸汽就变成了一个古体‘我’字。
“主人,这个字的构成是执戈的人哦,主人刚才所念的,句中的‘我’有责备男方的意思哦?”
看着腾在空中的“我”字和回想焚轮逢刚刚讲的东西,魏黎羽感觉在学校学的东西都受到了不小的震撼,尽管他知道一些不科学的东西,但是对于他知道的那些都太过于抽象而不可见,像这样亲眼见到还是比较震撼的。
魏黎羽现在已经不知道“科学”二字为何物了。
“现在都没有人教授这些吗……”
她又开始呢喃了。
“啊……原来古代人的规矩这么多的吗……那取你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来称呼,可以吗?”
她好像还懂得挺多的,这有些出乎魏黎羽的意料。
“如果主人这样安排的话,是可以的。”
“还有……别叫主人了,用‘你’就行了。”
“不行,不行,不行!这个太僭越了!逢只是一个神俑而且……”
她的头已经摇的跟拨浪鼓一样了。
——看来还需要适应啊。
魏黎羽这样想着。
[6]———————————————
下午,天变得阴沉了起来。
魏黎羽提了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带了把伞,准备上山去。
“主人,看起来要下雨了哦?”
“没事的,今天必须要去一趟。”
魏黎羽说着推了推他的黑框眼镜,从中透露的是异常坚定的眼神。
——焚轮逢抓过一把伞跟了上去。
半路上就下起了小雨,而焚轮逢一声不吭的跟在后面帮忙打着伞。
……
雨滴在石碑上滚动,自上而下。
滑过石碑上断断续续的凸起和凹陷,消失在石碑上。
那些凸起和凹陷其实在向外界传达信息,可雨滴读不懂这些。
“慈父 魏复成之墓……”
魏黎羽在这慢慢前面跪了下来,制止了要跟着跪下的焚轮逢,让她帮着打伞。
雨滴啪啦啪啦的打在伞布上。
他从塑料袋中拿出东西来,哗啦哗啦的。
——那是一叠叠的冥钱,上面有魏黎羽昨晚写的符文。
他摸出打火机,在一个小钢盆里点着了一些。
“爸,你呀……不用担心我的,我什么能力你不知道吗?我一切安好,你儿子可是个人才呢……之前,你不也常这么说吗……”
他用平静的语气这样念叨着,但是拿着冥钱的手却是颤抖的。
说着说着便越发口齿不清了,然后他又安静了下来,只听得到轻微的抽咽声。
他的眼眶也渐渐湿润了。
——也许是烟尘的原因吧。
魏黎羽这样想着。
焚轮逢紧紧的攥住了伞柄。
小雨并不影响火焰的燃烧,燃烧的灰烬仍然随着热空气往上流动。
“现在想来,爸应该都能听到吧……”
“……唉,你都出现了,那么就说明诅咒这个事情,确有其事了?”
他呼了一下鼻涕,转过头来问焚轮逢。
“逢……对不起……一切都是逢害的吧?逢知道的……所以当初才……”
“不,这不怪你……这是我们当初自己犯下的罪过,说不好……你也是受罪者呢。”
他把手轻轻的贴在墓碑上。
“父亲是这么告诉过我的,起初……我是不愿意相信诅咒之类事情的。”
魏黎羽的父亲魏复成,曾在以前给他讲过诅咒相关的事情。因为这个诅咒,他们家族的人常在40~50岁就因病或意外去世,无一例外。
当时的魏黎羽不太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说法,直到那天……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节假日晚上,魏复成带着考了高分的儿子去吃烧烤。他一向很节约用钱,但并不是贫穷或者是吝啬,是因为他想到自己不会在这世上存在很长的时间,所以存钱了下了不少钱留给儿子用。
他们父子俩在夜晚的人行道上并排走着、谈笑着、打闹着。但不远处的路口突然窜出一辆轿车来,车上的大灯闪到了父子俩的眼睛。
魏黎羽在一片白茫茫中听到了巨响,当他再次看到时,是刚还在身旁的父亲被车挤在了人行道一旁的树上。
被撞倒的父亲一直在念叨着:“诅咒,诅咒,诅咒!”是魏黎羽当时唯一所记得的事情,除此之外,当时的其他情景,他一切都记不得。
尽管事后是发现司机醉驾,事故车全责,但是这些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自那之后,魏黎羽就一直在打量“诅咒”这个东西。
事故发生时的他,没有受到任何伤害,尽管他与父亲近在咫尺,但那时又远若天涯,就像现在一样。
他静静地抚摸着墓碑上面的文字,就好像父亲还在眼前一样。
他背过身来,靠着墓碑坐着。
既然焚轮逢出现了,就代表着诅咒有方法解开了,他不禁感到身上的责任重了起来。
自从父亲走出他的时间之后,他一直都是在按照着同学、老师、社会的要求在做,就像是提线木偶般。
魏黎羽把眼镜摘下来,放在一旁,抱住了头。
“逢……我……我现在该怎么办啊?……一直是按着别人的要求在做,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焚轮逢没有回答他,而是是举起了团扇,四周开始吹起风来,就连雨滴也改变了方向。
——不过,这种风是暖和的。
风,有了形状,散发着白色的光,围绕着团扇,在四周积压着。
“喂!小伙子,你以后的路还长着呢,可不能受点挫折就倒下啊,我可一直相信你是个难得的人才啊哈哈哈……”
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在四周响起,魏黎羽抬头,看见了正在做法的焚轮逢。
“魏先生……常说这句话吧……”
“是啊……”
魏黎羽成长过程中,他的父亲一直坚信他是个难得的人才,常常这么鼓励着他。
魏复成从来不给儿子定什么目标,他喜欢让着儿子自己去闯,而他自己,只是尽最大力的,作儿子最坚实的后盾,而魏黎羽的母亲,早在黎羽出生时,就与自己的儿子交换了生命。
魏黎羽此刻放下了一切打在他身上的标签,把脸贴在墓碑上大哭了起来,他的手在胡乱的在上面抓,可什么也抓不到。
他一直做着别人眼中所期望的那个他,可他在此刻也只是一个孩子,一个失去家人的孩子。
而这一刻,他似乎才真正的从接到死亡通知书的那个麻木的下午中醒来。
他的泪水似乎从那个时候累积到了现在。
想必这个时候雨滴也能读懂字了。
——因为饱含情感的泪水已经与它相溶了。
焚轮逢再次俯下身来抱住了他。
“……也许现在,即使是逢也能……”
她呢喃着,又紧紧的攥住了伞柄……
[7]——————————————
魏黎羽略有些神情恍惚的坐在沙发上,而焚轮逢正在帮他擦头发。
“没事儿的,不用麻烦你的……”
“主人别动!刚刚不还抱着逢哭嘛~怎么现在又想赶逢走了?”
虽然当时的确是焚轮逢为了安慰他而抱上去的,可魏黎羽当时正好就抓到了个可以依靠的肩膀,所以就埋在她怀里,哭得现在自己想起来都有些惊讶。
“对了……你的衣服……也是湿的吧?”
“没关系的,主人,可以像这样……”
焚轮逢挥动团扇,周围的空气温度升了起来,她用这先股热风吹干了魏黎羽的头发,然后弄干了自己的衣服,这让她全身上下冒水蒸气。
“主人!这样很方便吧,这就是神俑的力量哦……”
她立起了双耳,摆动着尾巴,不停的挥舞着手中的团扇。
“可这样,衣服上的那些泥点子……不就干在上面了吗?”
魏黎羽取下沾满雾气的眼镜对她说道。
“唉?!”
她抓起衣角,甚至用手捏了捏那些泥点,最后才若有所思的下了结论。
“现在看来的确是这样呢,主人。”
她似乎……有些呆呆的样子,耳朵也耷拉下来了。
“那么主人的头上也有泥点子吗?!如果有的话,那就得再好好洗一遍了呢!”
焚轮逢突然又来了兴致,开始往魏黎羽身上爬,以检查他的头发上是否真的有泥点子。
“别别别啊,我头上怎么会有泥点子啊,再说了……你刚刚不帮我擦头发来着吗?”
——不愧是犬娘啊!魏黎羽这么想着。
她停下了动作,好像认为这句话很有道理,于是又站在了一旁,刚立起来的耳朵又耷拉下去了。
她又看着自己腿上那些零零散散的泥点子,问道:
“这样的话,逢……能不能……泡个澡?如果是人的话,会这样做吧?”
听起来……有些怯懦的感觉。
“这没问题……不过没有什么换洗衣物,我去给你找找换洗的衣服看看……”
“唉唉?!真的可以吗?”
她看着已经行动起来去找衣服的魏黎羽,很是惊讶,毛茸茸的大尾巴又摇来摇去。
“主人的确不一样呢……”
她小声的自言自语道。
魏黎羽苦恼了半天,最后拿了一件自己穿着都比较大的长T恤衫给了她。
焚轮逢很兴奋的接过衣服就去了浴室。
“热水器什么的会用吗?”
“会吧……应该?”
魏黎羽过去帮她放好了水,又交代了一些事情,发现她还是了解一些的。
“换下的衣服就放在那个篮子里吧。”
“好的,主人!”
正准备离开的他又被焚轮逢小声的叫住了。
“嗯,怎么了?”
她从门缝中探出头来。
“那个……谢谢主人。”
“没……没事。”
魏黎羽说罢就连忙离开了。
当时水声响起在整个屋子里时,他似乎才意识到了某些事情,为了分散注意力,决定先做晚饭。
因为在山上比花了预计长很多的时间,于是来不及煮饭了,而且他发现似乎没多少米了。
但是想到中午焚轮逢有煮,于是准备做点炒饭。
做了比他一个人吃的更多的份量,当他准备好之后并没有直接吃,而是用锅盖给盖上了,之后回到了沙发上坐着。
这下子又安静下来了。
——咕噜咕噜咕噜。
听起来……很像是溺水的声音。
……不会吧?她只是在泡澡而已……她该不会真被淹了吧?
——结论是:焚轮逢真的被淹了。
在外边喊了几句没有听到回答的魏黎羽,在无奈下打开门后只看见了水面上冒起来的泡泡。
——原来神俑也会泡晕的吗?
扶着焚轮逢出来的他这么想道。
魏黎羽拿着毛巾帮恍惚她的擦头发,自己也比较恍惚,因为刚才受了不小的刺激,而且现在似乎还有焚轮逢靠着的那种暖暖的感觉。
“那个……你是不是……需要吃点什么?”
听到这句话的焚轮逢嗅了嗅:
“唉?有炒饭诶,逢可以吃吗?”
“啊……啊,当然可以。”
魏黎羽立刻去装好了一盘炒饭递给了她。
“谢过主人~”
……
吃过饭的焚轮逢很快又恢复了精神,于是魏黎羽就问他怎么回事。
“那你……之前说的不用吃饭是?”
魏黎羽开始收拾盘子,并且把想站起来帮忙的焚轮逢按在了位置上。
“嘛……就是,就是,逢作为神俑,不管是活动还是使用神力,都是要消耗一定灵气的,恢复的方法要么就是大睡一觉,要么就是……吃东西。”
“虽然这样……但逢更喜欢吃点东西,因为如果不吃的话会很难受的……”
这么说的话,焚轮逢刚刚是饿晕在了浴室里。
“嗷呜~”
魏黎羽用拿在手中的空盘子轻轻地敲了下她的头。
“真是的……难受的话,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中午那会儿,你小声嘀咕的就是这个吧?”
“唔呣……让主人费心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她说着就想接手魏黎羽洗盘子的工作。
“坐着好好休息会儿吧。”
“唔~”
——雪白的尾巴摇啊摇。
“还有,你手臂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魏黎羽看着焚轮逢手臂上那一寸左右条形伤口问道。
“唉?逢吗?这是这是前几天被一群自称飞廉会的人打伤的……”
“飞廉会?”
“逢也只知道他们叫飞廉会而已,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真是的!既然叫飞廉会,那么为什么要攻击逢啊……”
魏黎羽在典藉中看到过,飞廉其实就是风神的意思。
在《楚辞·离骚》"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王逸注:"飞廉,风伯也。"
“那为什么今天早上的时候,你的伤口却很快的复原了呢?”
“逢也不知道……而且逢感觉伤口火辣辣的,还有还有!当逢尝试用神力去治疗的时候,它就会冒出烟来,而且变得非常疼的!”
“即使是疼也要快点治疗啊,不要等它产生更不好的影响。”
“呜……逢知道了……”
焚轮逢的语气虽然很不情愿的样子,但她的尾巴仍然在左右摇动。
她拿起了团扇,然后开始撩长T恤的下摆。
“不不不是,你在干什么?!”
魏黎羽马上去抓住了她的手,往下压了下去,如果再慢一点,可能会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东西。
而焚轮逢本人似乎倒毫无察觉。
“唉?很疼的,逢想咬住一团衣服……”
“那那那,你咬这个……”
魏黎羽把那件长袖外套递给了她,然后慢慢地坐回到餐桌旁的椅子上。
“啊呜~”
焚轮逢闭着眼一口咬了上去,然后把团扇盖在了伤口处。
随着团扇开始发光,伤口处生出黑烟,腾空而起。
“呜————!”
她的尾巴都炸毛了,在一旁看着的魏黎羽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好在这个过程很短暂,而焚轮逢的注意力现在在从伤口处掉落的几块小晶石上。
“那是什么?”
魏黎羽顺手接过从焚轮逢那里递过来的衣服,看着她手上的那些星星点点。
“逢不知道唉……但是每次治疗过这种伤口后都会出现它们,逢感觉到……里面有风的力量。”
风神的力量化身被所谓“飞廉会”攻击,这让魏黎羽感到很奇怪。
“对了,逢,关于你自己,想想你都记得些什么?”
“逢吗?是作为神俑诞生于世,为对抗由地而生的邪祟……”
[8]——————————————
其实焚轮逢,在最初仅是作为一个道具存在的,当时也并不止她一个,但她,是一种现在来说,类似一种初号实验品的存在。
在那五六百多年前,皇宫某处中曾出现过一种由地而生的邪祟,虽然直接威胁不是很强,但它似乎有一种诅咒的能力,但一直无人能治理。
后来,魏黎羽的祖上魏曾和同门师弟及其弟子来解决了这个问题,而他们的技术就是当时的一门秘术——神俑术。
想要治理这种邪祟,需要非常纯净的力量,而这种力量,人类的身体是无法承受的。
如果单纯是这样的话,那么可以直接把神力注入到某个器具当中。但是有[魂]引导的神力,和没有的是不一样的,而在外界引导,和从内界引导又不一样。
而这种邪祟需要的是高纯度的神力,加上有内部魂的影响才能进行治理,所以这也是这个邪祟那么棘手的原因之一。
所以就请到了神俑术士——魏曾。
神俑术,以“光琉环”指挥和控制相应的神俑,进行行动的一类强对策的技术,上限很高,可能造出小神仙甚至半神的存在,但是当时发展了几百年的神俑术的俑也只是力量有限,十分呆滞,没有指令就不会行动的存在。
这门技术冷门到在江湖上都没有争端。
理解神俑的制造也不困难,从神那里获取一部分神力,将其灌注到人造俑的身体里面,这样就会产生一个神俑。
而[体]和[魂]是一同存在的,当神俑产生时,被灌注进去的神力就会产生一部分的灵魂,但这种情况只发生在神俑刚被激活的那一刻,而且这样产生的[魂]往往不完整程度很高。
——但用来治理那些邪祟还是够了。
如果要这种灵魂继续往下发展的话,则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而且这也与初始所产生的魂的完整程度有关。
如何从“神”那里像贷款一样取得一部分神力,也是这门秘术的一部分。
而焚轮逢就是在早期用于调整的实验装置,她现在所调用的那一部分神力,在最初被注入,又取出来还给神,再窃取回来重新注入,以调整到一种最好的效果。
这也是第一次尝试这种方法获取经验,因为之前从未这么大批量的需要过神俑。
之后再根据从她身上获取的知识,制造出了同类的更多神俑用对抗分散的邪祟。
治理邪祟的任务倒是有惊无险的完成了,之后魏曾在处理善后工作的时候,把之前的神俑都处理掉了,除了焚轮逢。
——因为相比起来其他神俑来说,她真的是太通人性了,处理神俑的方法就是把她抹除掉,但现在无异于杀人。
于是魏曾想尽可能的让她在世上多待几天,众弟子也请求不要将她处理掉,但魏曾说这是没办法的事情。
众弟子想不通焚轮逢为什么必须要被处理掉,但令众弟子更想不通的是,他们的师叔却毫无征兆般的反水了。
那天,师叔带着禁军的人来,指着魏曾说他要借助神俑的力量加害于皇上,当场杀死了他,并控制了他的弟子。
之后,光琉环的控制权就到了皇帝手上,而焚轮逢也被召进宫去做保卫工作——因为她对光琉环的持有者是绝对忠诚的。
“自从逢被招进宫之后就很少见到师兄师姐们了……”
焚轮逢的耳朵耷拉了下来,轻轻推开桌上的餐巾纸盒,趴了下来。
“而且!而且……宫里可不像师兄师姐们那么对逢,逢要记很多东西,要做很多事情……他们还是不满意,逢说话出错都会挨惩罚……”
而她根本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利,就是字面意思上的,完全没有。
“所以……所以,逢就越来越迷糊了,就开始记不清他们交代的东西,而且有很多事情似乎都记不得了。”
“之后,当逢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是师兄师姐们在……”
看着说话声音越来越小的焚轮逢,魏黎羽轻轻的问道:
“他们在干什么?”
“封印……逢。”
魏黎羽感受到桌子开始轻微的抖动。
——屋子里只有挂钟的咔嗒声和桌子细微的抖动声。
他起身,轻轻地坐到了焚轮逢身旁。
焚轮逢伏在桌子上看不到她的脸。
桌子仍在抖动。
他鼓起勇气,轻轻的把焚轮逢揽入怀中。
焚轮逢埋在他怀里,魏黎羽看不到她的脸。
只听轻轻的抽泣。
——屋子里只有一位神俑少女的呜咽声。
[9]——————————————
因焚轮逢提起,魏黎羽进入父亲的房间,取出了光琉环给了她。
——她轻轻的禅去魏黎羽衣服上的灰尘。
光琉环,镯也,以水精(水晶)作之,无瑕至洁,错综机巧,可制俑中气之行。
在电灯的照耀下,这件奇异的古代工艺品流动着令人目眩的光彩。
恍惚间,似乎能看清其内部琉璃般的部件,但定睛时,又只得无功而反。
“……主人?主人!”
急切的声音把魏黎羽一把提回了现实。
“我从来没见过它这样,这是怎么了?”
——被楚轮逢捧着的光琉环正散发着绚烂的光彩。
“逢也不知道唉……但以前逢接触到它时,它也会发光,但不会这么强烈。”
当她把光琉环递给魏黎羽时,整个屋子都暗了一个档次。
“那之前的其他神俑有这种反应吗?”
他打量着手中那暗淡的光琉环问道。
“没有呢……有也只是十分微弱的反应,之前师兄师姐们发现逢的这种特性时,还刻意研究过呢。”
“那些神俑与你相比什么不同呢?”
”神俑的外表等特征是由制造者决定的,而那个时候的神俑们都与逢很像,但逢比他们聪明很多呢,师兄师姐都这么说呢!”
“聪明些吗……”
魏黎羽-时也没什么头绪,准备之后看看父亲留下的资料再作研究。
“那我现在需要戴着它吗?”
“是的主人,这只光琉环是特制的,只认主人这一族的,佩戴前不需要认证法式的。”
认证法式是神俑制造者把神俑的控制权给自己或他人的一种必要仪式,而控制的介质就是光琉环,它可以控制神俑的力量,而当光疏环没有被激话时,神俑会失去大部分的能力,也就是“可以制俑中气之行”。
“当主人想戴上它时,只需要一直想着这件事就可以了,、它会自己组装在主人的手腕上……”
说着说着,焚轮逢突然沉默了。
看着她耷拉下去的耳朵,魏黎羽轻声问道:
“怎么了?”
“如果,逢是说如果……”
焚轮逢微微的往后退了退。
“如果……等会逢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在逢失控之前请先摘下光琉环,如果逢真的失控的话……会伤到主人的……”
魏黎羽不知道说什么,只得点了点头。
现在,两人的注意力全在光琉环上面。
魏黎羽盯着掌心中的光琉环,按照焚轮逢说的那么去想。
——光琉环在一瞬间炸裂成了发散绚丽光芒的粉尘,转瞬间又重新在他的手腕上成型。
“哇哦哦!!!”
魏黎羽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应下了一跳,而焚轮逢正紧正闭着眼睛,什么也都不敢看。
“诶?诶!”
她突然后退了两步,开始起打量自己来。
“你……你怎么了?”
魏黎羽从椅子上蹦起来,急切的问道。
“不不,主人,逢现在感觉很好,完全能控制。”
焚轮逢的开心都表现在尾巴上了。
但突然,那雪白的大尾巴停止了摆动,耳朵也竖起来了。
“主人当心,逢感觉到了邪祟的气息!”
她说着就跳到了魏黎羽面前,然后快速转移,把背后交给了墙壁。
“什么……”
“逢认为这是光琉环的解放引起的,神力的回归吸引了它们过来。”
正说着,四周的色彩慢慢褪去,空间变得扭曲,原本温馨的房间现在却令人毛骨悚然。
一团半人高的黑色怪物从空气中汇聚现形,漂浮在半空中,看起来就像幽灵一样,做着十分诡谲的运动。
“主人放心待着就好,交给逢处理!”
魏黎羽看到这种场面,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
“现在我可不会再逃了啊,戌之神为风伯,引箕星,现雁翎!”
焚轮逢喊出这句话后,一套散发着淡蓝微光的铠甲披挂在了她的身上,虽然有些吃惊,但没有停顿片刻,接着从空气中抽出一把同样散发着微光的长刀。
眨眼间她就已经一刀斩开了那个怪物,刀口处散发着光芒,她的身后留着虚影。
魏黎羽才呼出那口气,令人发寒的房间和诡谲的怪物就都不见了,只有正在打量自己的焚轮逢证明刚才那一切发生过。
“主人主人!这是逢第一次穿上这身呢!这是什么盔甲呢?”
焚轮逢在原地打着转,完全没有了刚才那种凛然的气质,即使她现在身着盔甲,手持长刀。
“啊……应该是布面甲的一种变体吧……”
刚回过神来的魏黎羽也被这身奇妙的装甲给吸引了。
“哦哦!逢从前常常见到过呢,只是不知道叫什么呢。”
“那把刀是雁翎刀吧?”
“嗯嗯!从前我常看着他们拿着这种刀,逢也自己学着唤出来了一把,主人真是知道的多呢!”
魏黎羽小时候,父亲常把这些当做故事讲给他听,画给他看,自然而然的也就熟悉了。
现在看来,她使用的东西,是把自己所认知的东西给实体化了。
——这就是神力吗?
魏黎羽这样想着。
“不过刚才那些,究竟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怪物,还有环境的变化,就是诅咒的一种体现,逢一路上都有遇到过他们,但是却无力处理,但现在不一样了。”
焚轮逢说着,得意得意的挥动那把雁翎刀。
魏黎羽又取出一本厚书放在桌子上,翻了起来。
“也就是说刚才的就是五百多年前没有消灭干净的邪祟?”
“是这样的,主人。”
他继续翻动着那本书,两眼放光。
“也就是说我们要把这些余孽给消灭干净,就能破除诅咒了……”
“那我们要怎么去找到它们?”
他推了推眼镜,急切的问道。
“回主人,不需要的,它们与我们为敌,不知道恐惧,只会进攻我们……”
“所以……我们只需要做好准备,等待它们上门就是……”
魏黎羽如释重负的瘫坐在沙发上。
“只需要等它们上门……”
魏黎羽念叨着这句话,看着穿着不可思议之布面甲的焚轮逢。
但那过后一小会儿,那套布面甲便散成光芒,消失了。
焚轮逢说完这种战斗型态不能维持太久之后便昏了过去。
魏黎羽最初还很担心,但是不一会儿就看到了她甜甜的睡脸和平静的呼吸声,看来,她只是累垮了。
他让焚轮逢睡在了自己的床上,而他自己则是在空的客房中稍微打理了一下就寝,毕竟今天接受了太多,而且上山下山也很累,多休息一会,总没坏事。
[10——焚轮逢的梦]————————————————
累倒之后的焚轮逢,做了一个梦。
在梦境中,她身处一个广阔但黑暗的空间,但她能看清自己。
或者说她能透过自己看到自己……
——她是透明的,如同幽灵一般。
她四处走动,可四周看不到任何变化,这都令她怀疑自己是否真的移动了。
可容不得她思考,她面前的天空中出现了另一个她。
“是……逢?”
“汝……为何突破封印?汝可不知封印的用意?!”
天空中的那个焚轮逢发话了。
“不是……逢只是……”
“汝犯下的罪行还不够吗?”
地上的焚轮逢急切的反问道:
“尔为何如此说?尔非逢吗?”
“够了!吾只是为汝感到可耻!”
天空中的那个焚轮逢的声音震荡着四周。
“汝知道汝当时失控的时候害了多少人吗?!”
“逢那时……”
“汝知道诅咒害汝敬爱的主人一族死了多少人吗?!”
“够了……够了……”
站在地上的焚轮逢哭诉着背过身去,却发现另一个她始终在天空中央,始终在视野中央。
“竖子!汝只是区区神俑,汝真的认为能改变这些吗?!汝认为汝在做的就是正确的吗?!”
“够了!够了!”
“够了……”
蹲坐在地上的焚轮逢反抗的声音越来越细微,被黑暗空间产生的悲鸣声给淹没了。
“够了……”
她无力地,重复着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