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月十四黄昏,红魔馆后庭花园。
“伊藤小姐,您的伤完全好了吗?”小恶魔梅丽莎在后庭花园之中,一边盯着在花丛中俯身赏花的伊藤霞,一边关心地询问着。
“嗯。”霞轻轻回应着,随后静静欣赏着院内花盆之中草莓绽放而出的白色花朵。“多谢你无微不至的关照,我想可能是时候离开这里了,因为还有未了的心愿想要实现。”
“不要那么心急嘛。待会大小姐会找你谈一些事情,等谈过之后再决定也不迟啊。”梅丽莎似乎早就得知了什么小道消息一样,如此竭力挽留。
“说起来,咱还没见过红魔馆的家主的说。蕾米莉亚大小姐究竟是是怎样的人呢?”霞似乎想到什么事情一般,轻轻起身,若有所思的盯着被微风吹拂的后花园。落日的余辉笼罩着各色迎风飘扬的花朵,偶尔起舞一两只惊惶的蜂蝶,飘摇着飞上了天空。
“大小姐吗?作为活了五百年的吸血鬼来说,她有的时候很严肃,满满的威严感;但在面对自己所不了解的事情时,却还是如同孩子一般可爱,嗯,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那还真是个奇怪的人。”霞附和着感叹一句,不过心里却还在纠结红魔馆的去留问题。就在这时,红魔馆的三楼楼阳台上,瞬间出现了一道银色的身影。“伊藤小姐,请上楼吧。”轻飘飘留下这样一句话之后,银色的身影就伴随着时计的滴答声消失在了原地,果然咲夜小姐还是和往常一样来去如风呢。
“那么失礼了。”霞转身向梅丽莎轻轻一鞠躬,然后沿着后花园的楼梯拾级而上,走向红魔馆的三楼阳台。远处,夕阳西下的另一侧山峦天空处,渐渐涌现出一朵朵浓墨重彩的红云,遮挡住了刚刚露头的圆月,似乎不久之后,便有一场春雷骤雨向红魔馆袭来。
红魔馆三楼的布局并不复杂——整个三楼只有一条狭长的走廊通往内部的螺旋楼梯,大小姐的房间占据了整个三楼,而向西而出则是特意设计留空而出的,面积庞大的阳台。一般房间的阳台,只不过是十几平方米只能用来晾衣服的地方,而为了能够招待来访红魔馆的贵宾,红魔馆的三楼阳台面积有一百多平方米,足可以比得上一个大型会议室的大小。
而三楼大型阳台的装饰布局,很大程度上残留着中世纪拜占庭建筑的风格。除了在正中央设计了一个小型的大理石穹顶之外,阳台的围挡玻璃都是用小块彩色玻璃构成的,并且为了保持整体美观,内嵌玻璃块往往向着不同方向倾斜,从而使得反射的自然或者人工光线更为绚丽多彩;就连镌刻在大理石柱上的花纹也是经过精心雕琢的,整体看起来像是连成一片的蔓越莓,围绕着整个三楼阳台。
在伊藤霞刚刚来到三楼阳台的时候,从阳台通往大小姐卧室的另一侧,带有日式和风的推拉门被“刷”的一声拉开一道缝隙。红魔馆的大小姐,蕾米莉亚·斯卡蕾特左手掌灯,右手夹着一本古老的典籍,此时正微震双翅,向着中庭大理石穹顶的下方轻轻飘去。
“那位就是大小姐吗?”霞不禁轻声自言自语,以好奇的目光向对方打量而去,结果正好撞到蕾米莉亚双眸之中所流露的自信光芒,不禁有些畏惧的缩了回去。一时之间,她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能轻轻迈步,向中庭下的大理石穹顶下走去。早些时候,这里已经被女仆长布置好了一张圆形松木圆桌,并且备好了上好的红茶。
将摇曳着微弱光芒的烛台放在桌子上之后,蕾米莉亚先行落座,然后将自己所带的典籍放在桌面上,随后瞥了一眼立在座位旁边的伊藤霞。“初次见面,不过我们已经没有必要介绍彼此了。请坐吧,有些事情咱想要找你谈一谈。”
“啊,多谢大小姐。”霞轻轻拉开椅子就坐。可以看得出来,桌面上除了摆有香醇浓郁的红茶,还有冰雪蛋糕、蔓越莓饼干、奶油泡芙等一些小甜品。
“大小姐……嘛?既然你现在还是红魔馆的外人,就还是不要用这个听起来很疏远的称呼了。不如就叫蕾米莉亚,因为我们现在之间并没有主仆关系,我是把你当作客人来款待的哦。上次的事情,虽然道歉的话语咲夜已经代为传达的,但身为红魔馆的大小姐,这件事我还没有当面向你道歉,现在我依然要正式向你表示歉意。”说罢,蕾米莉亚很认真的向霞脱帽致歉,霞甚至都可以看到蕾米莉亚平时不引人注意的蓝色短发,其实刚刚过颈。
看到大小姐如此模样,霞一时之间有些慌张,连连摆手。“不不!这不怪您,只是意外罢了,倒不如说,是我之前没有考察好这里的情况,才导致了这种误会情况的出现。不过,为什么红美铃小姐会无缘无故的袭击我呢?这里面有什么缘由吗?”其实这个问题一直憋在她的心中很久了,只是一直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来问。
“这个嘛,因为红魔馆之前总是被某无良记者偷拍过很多次,女仆长对此十分头疼,于是就下了死命令……”
“啊,我知道我知道,就是妖怪之山那位非常有名的文文小姐吧?”说到这里,霞才突然想起自己忘掉的一件事,正是因为这件事的原因,她心中的去留问题才略微开始倾斜起来。“在寺子屋的时候,我经常学习她的文章写作技术,可以说也是她的粉丝之一吧。”
“这样啊……”不知道为什么蕾米莉亚有些伤脑筋的样子,眼角之中流露出一丝遗憾,她可不想让这么好的坯子被文文给“糟蹋”了,妖怪之山有一两个麻烦的记者就够了,难道以后还要再应付一个?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
“总之不管怎么说,今天来找你的目的很简单,我只问一句话:今后是否愿意留在红魔馆?先前我听帕琪说你流露过这样的意愿。”蕾米莉亚一直敲桌子的左手忽然停下,然后向霞的方向伸出,似乎是在等待着对方的作答。
“哎?”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被问及这件事,霞直到现在还没能想出一个很优秀的回答,于是她打算先将话题岔开,随手拿起桌上的茶杯故作镇定的喝了一口茶。“然而,红魔馆的大家都是很优秀的,我这样一个初出茅庐的妖怪,留在这里能做些什么呢?”
“不见得你什么都做不到。”蕾米莉亚轻轻翻开桌子上的典籍,仿佛是在确认什么一样打量了一眼霞的身貌,特别是她脖子上闪烁着点点银光的筷子。“首先,知道本小姐的能力吗?不过所谓【改变命运】,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说改就改。这种命运线的微动,只有在时间轴被延续放大更长时间之后,才会出现显著的改变;其次,本小姐的妹妹芙兰朵露……你大约也听过一些传闻?总之是一个不是那么令人省心的妹妹,只能活在自己的世界之中。长久以来,我们想尽很多办法,都没办法破局,所以急切需要那样的一个陌生人,来帮助她走出困扰了她数百年的孤境;最后,虽然本小姐不能说,但你的往事,我也略微知道一些,因此我便认定你是那个破局之人——无论对我的妹妹也好,还是整个幻想乡枯燥而死寂的格局也好。”
“等一下,我的问题更多了。”在来红魔馆之前她已经确认了一些情况,没想到这里的事情比她想得还要复杂。那么,还是有必要将每件事情都问清楚才好。“为什么您不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您妹妹的命运呢?还有,关于我的事情,您到底知道些什么?”
听到这个问题,蕾米莉亚不禁轻轻叹了口气。“这个世界上,任何能力的使用都是有代价的,并且想要改变妹妹命运所付出的代价,是红魔馆所有人都无法承受的。至于你的事情……我能提醒的是,很快就要有一些人来找你的麻烦了,不过如果你愿意暂时待在红魔馆的话,我可以保证,他们不敢踏入此地一步。”
蕾米莉亚的话让霞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之中。如果进一步,便有可能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但呆在这里,也不见得是最佳选择,难道非要躲回人间之里,寻求前辈们的庇护,才是上策吗?不,既然自己已经选择离开,那就没有回头路可以走。此时,晚夜的天空开始聚集阴云,偶尔浮现一两朵灿烂的雷花,在天空之中转瞬即逝。抚摸着自己脖子见的妖器【银著】,她的心中不仅出现了一个声音:暂且留在这里静观其变。
“您的许诺与要求,我已经知晓,但我会被安排到什么地方?听您刚刚的意愿,似乎是想把我安排到二小姐身边,只是我连她的面都没见过,也不知道能否胜任照顾她的工作……”但实际上霞还是更想去帕秋莉的图书馆工作,毕竟自己好歹与那位魔法使有一面之缘,而眼下面对威严满满的大小姐她的压力就很大了,如果以后要和二小姐朝夕相处的话,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仿佛洞悉了她内心的想法,蕾米莉亚微微一笑,然后把桌子上的典籍合上。“你不用担心,我们会安排机会,让你和二小姐慢慢接触的。在此之前,你先在帕琪的图书馆实习,以后的时间还很长,再说我们还有其他的辅助手段。”
“这样……那可真是太好啦,我还担心要是猛一下和二小姐待在一起会发生什么事情呢。那么,这样的职务,在红魔馆应该叫什么呢?”
“如果你真的能得到二小姐的信赖,那么,你便是红魔馆新一任的【盛装女仆】。明天,女仆长咲夜会去找你,为你安排一下入职事宜,如果没有什么异议的话,那么今晚就到这里了。”似乎已经很少和一个人陌生人聊这么长的时间,蕾米莉亚伸了个懒腰,轻轻拿起桌上的明烛,然后点头向霞告别。
等蕾米莉亚回到卧室之后,霞才轻轻迈步,离开遮雨的穹顶。点点雨露击打在她的翅膀和身体上,给她一种冰冷而现实的刺激感。“【盛装】,就是那种被蜡烛点缀的生日蛋糕吗?听起来像是一个很甜美的工作。不过或许,我的命运已经被不知不觉的修改了。”原本打算离开红魔馆的她,现在却对这里有些恋恋不舍,毕竟,除了在寺子屋之外,她已经很久没有感受到第二个如同“家”一样温暖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