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月二十六日,下午,红魔馆二楼,铃仙的卧室之中。
房间的桌面上,两位兔耳少女,正紧张的盯着将棋棋盘上的变化,似乎正在进行激烈的厮杀。“王手!”帝高兴的将龙王打在铃仙的王将头上,这一次她占尽优势,有着两个龙王的控制权,铃仙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自己的攻势了。
“没想到技术进步了这么多……认输认输~”铃仙看了一眼兵败如山倒的棋盘阵势,无奈耸耸肩,然后拿起放在桌子旁边已经有些凉了的香草茶,亲亲抿了一口。“但要我看嘛……帝平时可没有这么高的水平,一定是请教了慧音老师吧,我知道她是寺子屋的将棋高手。”
“铃仙姐姐猜得没错,要不然你不在永夜馆,我每天都快无聊死了,只能看着慧音老师下棋解闷。”帝得意洋洋的双手抱肘,然后注意到铃仙房间里的一些情况。相比于在永夜馆来说,这里收拾的似乎还算井井有条,各种医学书籍被摆放在靠窗户的位置,而房间内的各种物品也都摆放得整齐划一,似乎并不像平时铃仙大大咧咧的风格。
“怎么,一天不捉弄我,你就心里痒痒嘛?”铃仙轻哼一声,然后开始收拾放在桌子上的驹棋和棋纸,紧接着似乎又想到什么一样,微微叹了口气。“我不在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帮助师父分忧,也请她不要担心我在这边的安全。根据我几天的观察,红魔馆并没有谣传之中的那样可怕,里面还是有些通情达理、知识渊博的家伙的。”她这里所说的可能正是一直协助她调整药效的帕秋莉小姐。
“当然没问题,嘿嘿。”帝调皮地吐了吐舌头,然后有些累兮兮的趴在桌面上,打量着铃仙脸上的表情。“话说今天我在路上碰到了难得一见的博丽巫女,她好像对我什么‘下一场异变大概率马上就会降临’,提醒我们做好准备之类的。铃仙姐姐,你觉得这会是真的吗?”
“这个嘛……”铃仙默默思索着幻想乡每次出现异变的情况。一般来说,绝大部分异变都不是无缘无故出现的,出现之前一定有相应的征兆,比如天气突变、魔力紊乱、地脉淤塞等等,可是她最近并没有听说有关于这些方面的新闻。“不好说呢。如果把幻想乡比作是一盘将棋的话,那么博丽灵梦便是本阵之中最重要的角行,只有深入异变(敌阵)升变成为龙马之后,才能彰显出她的威力。”
“哎,用棋驹来比喻幻想乡的人物吗?很新鲜的说法呢。”本来已经收拾好的桌子上,原本准备合上棋盘的帝却对此十分感兴趣,暂缓了手上的动作。“那么按照同等的道理,某黑白人类魔法使便是本阵的飞车,她那横冲直撞的魔法总能打破幻想乡异变调查的僵局,与博丽灵梦互为犄角,总能翻云覆雨。”
“有点意思。”铃仙听到帝的话之后似乎稍稍打起一些精神,然后盯着将棋盒里的棋驹发呆。“那么你觉得什么可以代表兔子呢?”
“嗯~”帝几乎不假思索的抽出棋盒之中的“成桂”,放在桌子的棋盘上。“当然是【桂】啦,因为它和兔子一样,可以在棋盘上跳来跳去,无拘无束,不受限制。”
“帝的想法只能代表地球上的兔子。”盯着棋盘的铃仙似乎回忆起了很久很久之前,自己和帝之间发生的某些事情,不禁笑着点点头。“而对于月球上的兔子,它们的命运本应该是这样。”铃仙伸出三指夹出棋盒之中的一枚棋子,轻轻拍在棋盘的最底部。帝看得很清楚,那是被俗称为“枪”的香车,因为只能前进任意步,不能后退而得名。
“说起来,铃仙姐姐能不能给我讲一讲之前你在月都生活的故事呀?帝一直都很好奇,但你也没提过几次。”盯着铃仙拍下的香车,帝似乎感受到一些触动。香车在将棋之中非常的不起眼,但一旦被敌方俘获,却能够成为极其重要的进攻力量,宛如一把锋利的长枪一般,枪尖所指之处,寸草不留。
“想听故事嘛?当然没问题,但眼下还差点东西,那东西你带来了吗?”似乎上次在写发货单的时候,铃仙悄悄写了些“私货”在里面,对此帝当然心知肚明。
“铃仙姐姐说的应该是这个吧。”帝站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腰间,只见那里有一圈用鲜嫩竹节装饰起来的“腰带”,但实际上,这便是铃仙嘱咐帝带过来的竹林佳酿。平时在永夜馆的时候,师父对酒管的很严,她们就想办法从伊吹萃香那里搞点,将酒封存进入竹节之中,数年之后打开,醇香四溢。
“赶快开一罐出来,咱已经很久没喝过啦。”铃仙自顾自的拿起其中一罐,像是使用易拉罐一样,撬开竹节的上部,然后直接对着竹节吹了起来。一罐下去之后,铃仙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似乎趁着微微的醉意,想起了更久之前的月都故事。
“很久很久之前,月都便已经有仙人居住了。只要有人的地方便会有战争,第一次月面战争爆发之前,我被绵月姐妹收为宠物,并且被训练成为战斗用月兔。可惜,战争爆发不久之后,身为兵器的我却没有那份能将杀戮贯彻下去的冰冷意志。抛弃了一切的我流浪到地球,最终被师父收留……”铃仙轻轻捏着手里的“香车”,虽然只有聊聊数言,却显得异常沉重的样子。
而相比陷入沉思的铃仙来说,在一旁盯着她喝酒的帝就显得冷静多了,她请求拿起铃仙喝剩下的竹筒,将剩余的几滴佳酿倒入自己的嘴中。“可之后的故事,尤其是我们之间的故事,不也是很美好的吗?”虽然只是五百多岁的妖精兔,却也经历过了不少的事情,帝便擅自抢过铃仙的话头,将这数百年之间的故事倾诉而出。
在铃仙刚刚来到地球上的时候,永远亭所出的日本,正处于平安末期,幻想乡还尚未成立。连年的动乱和灾荒,让八意永琳时刻担心着公主大人的安全,但仅凭借铃仙一个人,是没办法对迷途竹林进行全方位的警戒的。因此,在八意永琳的建议下,铃仙开始尝试联系本地的妖精兔部落,将她们组合成为一个强大的聚落,并且通过层层考核的方式,选出足可以领导她们的首领妖精兔。
室町幕府末期,当时还很年轻的帝参加了铃仙举办的最后一届“妖精兔首领选拔集训学校”,在铃仙担任临时教师期间,她对这位有着多动症的学员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千米跑、隐蔽侦查、伪装潜行等科目,帝样样都能拿到满分,但唯一的缺点就是太活泼了,因此总和铃仙之间吵架,并且时不时喜欢从全封闭管理的学校溜出去,去人类世界寻找自己的乐子。
然而好景不长,就在帝刚刚从学院毕业,接任妖精兔首领仅仅数年的时间之后,一场突如其来的,只针对兔子一族的大瘟疫蔓延到了迷途竹林所在的地域,帝和铃仙先后被这场瘟疫撂倒,几乎病得不省人事。八意永琳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通过多方辗转之后,才通过“蓬莱仙瓶中的仙气”制造出了一颗虽然无法不老不死,但却可以包治百病、起死回生的仙丹。
当仙丹递到铃仙的手里时,面对师父的好意,铃仙轻轻摇摇头,然后颇为消沉的呢喃着。“也许这就是我逃离月球的报应……帝还年轻,还可以陪伴公主大人和师父很长一段时间,所以,忘记我这件失败的兵器就好了。”
躺在她旁边同样意识有些模糊的帝,听到她自怨自艾的话语,不禁有些痛苦的吸了口气,然后强打起精神,接过了八意永琳手里的仙丹。“铃仙姐姐不要这样。现在的你,对我,对师父,对公主大人来说,都十分重要,所以一定要坚强的活下去。”
说罢,铃仙只感觉到身上一沉,似乎是帝轻轻翻身压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柔软的感觉。宛如新日一样温暖的躯体,让铃仙脑内一阵混乱,而随后,自己的嘴唇便被强行撬开,一粒温润如玉的丹药便顺势滑入喉中。眨眼之间,与帝相处的朝朝暮暮涌上心头,不知是痛苦还是幸福的泪水便从她的脸颊轻轻滑落。
“哼,该死的帝,白赚我的眼泪,结果你后来却莫名其妙的好了。”已经有五分醉的铃仙,猛地将竹筒砸在桌面上,似乎想要否定那一瞬间给她带来的幸福感。或许是因为幸运的庇护,帝后来以自己的体质成功扛过了那场大瘟,也成为了现在最为长寿的地面妖精兔之一,因为如果不是幸运的话,便很难解释那样的奇迹吧。
“嘿嘿~”帝轻轻捏着自己脖子间的小胡萝卜傻乎乎的笑着。没错,现在的自己,就是为了守护这样天真无邪的笑容和存在的。铃仙笃定了这样的想法,轻轻趴在桌子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桌面上的棋盘,如今,自己终于从“枪”的命运解放了出来,成为了真正的月兔,啊不,已经安逸得甘愿堕落成为地面上的兔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