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千语的呼吸渐渐平稳，小脸红扑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
殿内只剩下婴儿均匀的鼻息，还有窗外偶尔掠过的禁军巡逻的脚步声，气氛温柔得像被温水浸过的锦缎。
博士将空奶瓶轻轻放在案上，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手杖顶端的罗德岛徽章，刚才还带着笑意的眼神慢慢沉了下来。
他喉结动了动，却没立刻开口。
望着池雪柔低头轻拍陈千语的模样，博士突然觉得那句酝酿了一路的话，此刻倒有些难以说出口。
多年的相伴，双方早已不是君臣，更像家人，而“告别”这两个字，总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池雪柔抬眼时，正撞见博士欲言又止的神情。她放下陈千语，小心翼翼地将襁褓掖好，才轻声开口：“干爹，您这次回来，是不是有正事要跟我说？”
她太了解博士了。
从塔卫二回来时他刻意聊起孩子，到此刻眼底藏不住的犹豫，都在说明他心里装着事。
而方才的笑语不过是铺垫，真正想说的话，还没到嘴边。
博士愣了愣，随即低笑一声，兜帽下的目光露出几分释然——果然什么都瞒不过她。
他拄着手杖站起身，走到殿中悬挂的大炎舆图前，指尖落在塔卫二的标记上，声音比刚才沉了些：“雪柔，我这次回来，是想跟你辞行的。”
“辞行？”池雪柔的动作猛地顿住，刚才还带着暖意的眼神瞬间闪过错愕，她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您要……去哪里？”
“回罗德岛，回终末地工业。”
博士的指尖轻轻划过舆图上的纹路，像是在细数这两百多年的时光：“从隆武七年，我答应你娘做大炎的国师起，到现在已经两百多年了。我看着你从襁褓里的娃娃，长成能撑起大炎的女帝。看着大炎从残破疆域，变成横跨泰拉的大帝国……现在，我也累了。”
他转过身，兜帽下的目光落在池雪柔身上，带着几分疲惫，却更多的是坦然：“现在的大炎，有你坐镇天下，敬成也能独当一面，砚秋在塔卫二也能扛事，不需要我这个老头子再杵在这里了。终末地工业在塔卫二上还有很漫长的路要走，而我……也该回去看看了。”
池雪柔怔怔地看着博士，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话来。
她从未想过博士会离开。在她的记忆里，博士永远是那个站在母亲身边、也站在她身边的人
小时候她闯祸，要被母亲用鸡毛掸子打屁股的时候，是博士替她在母亲面前说好话。
她刚继位时手足无措，是博士帮她梳理朝堂事务。
连母亲驾崩时，也是博士陪着她撑过最难熬的日子。
博士对于池雪柔来说，早就比亲爹还要亲爹。
在她出生之前一直到今天，两百多年的时间，博士就像大炎的一根定海神针，她以为他会一直都在。
“您……要走了？”
好半天，池雪柔才回过神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大炎还需要您……”
“大炎需要的不是我，是能一代代走下去的后辈。”博士打断她，语气却依旧温和，“雪柔，你早就是曾经的那个小公主了，而是一个能独当一面的帝王了。当年你娘放心把大炎交给你，我现在也一样放心。敬成这个太子沉稳，砚秋和另外几个皇子公主也有冲劲，他们会比我们做得更好。”
他走到池雪柔身边，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小时候那样：“我不是要抛下大炎，只是想给自己留些时间，去看看你娘当年说的‘星河’——不是以大炎国师的身份，只是以‘博士’的身份。”
池雪柔望着博士眼底的坦然，她知道，博士的“累”，不是对大炎的厌倦，而是对自己两百多年使命的圆满。
她不能拦着，也拦不住。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池雪柔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只是声音带着几分哽咽：“那……您要走多久？还会回来吗？”
“会的。”博士笑了，兜帽下的嘴角弯起浅弧，“我答应你，再留三个月。从塔卫二收集的数据还没解析完，敬成和砚秋那边我再帮衬衬，等一切稳妥了，我再走。”
池雪柔用力点头，指尖攥紧了衣襟，却终于露出一丝笑意：“好。那这三个月，您可得多教教敬成和砚秋，还有，宫里的御厨还记着您爱吃的桂花糕，我让他们天天做。”
“好啊。”博士应着，目光又落回熟睡的陈千语身上，眼底满是温柔。
“让奶娘抱千语去睡吧，我们一起去看看你娘。”
“嗯，好的。”
……
实际上两人也无法见到池夏雪的棺椁，因为一百多年前葬入帝陵的地宫后就已经封宫了。
她的离世对岁家的打击实在太大，所以当年下葬的时候，岁家的心似乎也跟着埋了进去。
尤其是望和颉，两人跪在帝陵外，满脸落寞，静静地烧纸钱，烧了很多很多，谁过来劝也不听。
最后还是大哥带着其他岁家岁片连同几个老天师一起才将望和颉架走……
因此博士和池雪柔此行的目的是百灶的太庙，里面有池夏雪的画像和烧香祭奠的牌位。
太庙的朱红大门推开时，带着暖意的香火气息扑面而来，混着殿外飘进来的桂花香——是禁城御花园的桂树开了，风把香气一直送到了太庙这里，竟像特意为这趟祭奠添了几分旧年的温意。
殿内烛火跳动，照亮了正中央悬挂的画像。
画中的池夏雪穿着隆武朝时代的龙袍，龙角后束起的长发上别着一支玉簪，嘴角噙着浅淡的笑，眼神里没有朝堂上的锐利，只有几分难得的松弛。
这是她五十岁生辰时，夕特意为她画的，没画帝王的威严，只画了她坐在御花园桂树下喝茶的模样。
画像前的供桌上，摆着刚换的新鲜瓜果。牌位立在供桌中央，黑底金字刻着“大炎圣宗文皇帝池氏夏雪”，边角被岁月磨得温润，显然这些年常有人擦拭。
池雪柔走上前，拿起案上的细布，轻轻擦着牌位的边缘，动作慢得像怕惊扰了什么：“娘，我们来看您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在安静的殿内格外清晰。
博士拄着手杖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画像上，兜帽下的眼神渐渐柔和。
他想起当年这幅画刚完成时，池夏雪还笑着跟他吐槽：“夕这家伙，把我画得这么温和，要是让那些文官见了，怕是要忘了我当年抄他们家的狠劲。”
可她转头却把画像挂在了自己的寝殿，每日睡前都要瞧一眼。
“她当年说过等她百年后，不用摆太多规矩，多摆些爱吃的、常看的，就当她还在御花园跟我们唠嗑。”
博士走上前，拿起三支香，在烛火上点燃，递给池雪柔一支，自己也留了两支。
池雪柔接过香，对着牌位躬身行礼，香火的热气熏得她眼眶发烫：“娘，大炎现在很好，我们已经探索到更加遥远的宇宙，您当年说的，我们没忘。干爹要回罗德岛了，他帮了大炎两百多年，也该歇一歇，去看看您说的那些星辰大海了。”
博士也躬身行礼，香灰落在供桌的锦布上，细碎如星：“雪儿，雪柔已经能撑起大炎了，敬成将来也会是个好皇帝。当年的念想，都实现了。”
殿外的风又吹进来，烛火晃了晃，画像上池夏雪的笑容仿佛也鲜活了几分。
池雪柔放下香，伸手摸了摸画像上池夏雪的衣袖，指尖划过画纸上的桂花瓣：“娘，您还记得吗？我小时候总偷您的桂花糕，您嘴上说我调皮，却每次都多留一块在我房里。现在御厨做的桂花糕，还是当年的味道，干爹也爱吃，我们每次吃，都能想起您。”
博士看着她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却带着释然：“她一直都在。你看这太庙的香火，这御花园的桂花，还有大炎的安稳，都是她留在这世上的念想。我们好好活着，好好做事，就是对她最好的告慰。”
池雪柔点点头。
烛火渐渐平稳下来，香火的气息和桂花香缠在一起，温柔地裹着殿内的两人。
虽然太庙中留给二人睹物思人的终究只有牌位和画像，但博士和池雪柔还是在里头待了很久才离开。
……
……
日子一天天过去，岁月静静流淌，如涓涓细流，又如白驹过隙。
博士这段时间除了去给阿米娅，陈晖洁，煌以及其他罗德岛干员扫了扫墓外，大多数时候都留在了百灶。
尽管博士十分珍惜留在泰拉母星的每一天，但蓦然回首，三个月的时间已然过去。
而他，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至于下一次什么时候回来，就不得而知了。并且到了那个时候，也不会再有什么「博士」了。
帝江号已经做好了长途跨星球航行的准备，在出发之前，博士来到宫中跟池雪柔告别，也顺便要把陈千语接回终末地工业。
只可惜干孙子池敬成因为在其他星球上处理涉及到大炎国家安全级别的事情，实在没办法来见他的干爷爷「博士」的“最后一面”。
“敬成那边……”池雪柔的声音轻了些，带着几分歉意，“他发来了通讯，说贝特星那边的安全协议还未拍板，实在赶不回来，让我跟您说声抱歉。”
“没事。”博士的声音很轻，却带着释然，“他是大炎的太子，肩上的担子重，我懂。你帮我跟他说，塔卫二的目前探索出来的遗迹数据我已经整理好了，存在这个芯片里，让他今后多跟自己的女儿砚秋商量商量，遇到解不开的难题，就联系终末地的技术部。”
博士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银色芯片，放在案上，推到池雪柔面前。
池雪柔拿起芯片，指尖攥得紧紧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她看着博士，张了张嘴，想说“再留几天”，却知道这话终究留不住人，最后只化作一声轻唤：“干爹……”
博士站起身，抬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像小时候无数次那样：“雪柔，我们会再见的。”
“我知道。”池雪柔用力点头，指尖擦了擦眼泪，却还是笑着，“除了这些，干爹你……还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此时的博士并没有注意到池雪柔这句话另有所指，只是下意识地回了一句：
“宫里的事多，你别总熬到半夜，敬成回来后，也让他多帮你分担些。还有，岁家那边……有空多去看看他们，他们心里，一直想念着你娘。”
“嗯……”池雪柔点了点头。
“我走了，保重。”博士轻声说，脚步却顿了顿，又拿起案上的一块桂花糕，放进怀里，“带一块路上吃，就当是……带着大炎的味道。”
博士没走几步，就听池雪柔的声音再次在背后响起。
“干爹，还请留步。”
“嗯？”博士疑惑地转过身来，“雪柔你还有什么……”
博士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当场噎住了，因为他看见池雪柔的脸上此时此刻充斥着前所未有的坚定，与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殿外侍候的人员全部退下，未得朕的旨意不得靠近。”
“奴婢/卑职遵旨！”
内侍、宫女以及禁军的声音在外头响起，接着便是众人退去时的脚步声。最后离开的小黄门还很识趣地关上了殿门。
大殿之中，只剩下了博士和池雪柔二人。
“雪柔，你这是……”博士眉头微微皱起。
“干爹。”池雪柔目不转睛地正视着博士：
“我想看看你摘掉面罩和兜帽后的样子！”
博士愣住了，面罩之下的双目直直盯着池雪柔。
少顷，他缓缓开口道：“我都糟老头子一个了，有什么好看的？”
听到博士的回答，池雪柔的双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被她很快遮掩过去：“可干爹，我真的很想看看。”
“可我不想给你看！”博士的语气冰冷了几分，“我走了。”
看着博士离去的背影，池雪柔咬了咬嘴唇，最终将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那句话给说了出来。
“别装了干爹，我早就发现了！”
瞬间，池雪柔直感觉大殿之中的空气都凝固了。
博士的脚步像被钉在原地，手杖顶端的罗德岛徽章轻轻磕在金砖上，发出一声轻响，却在死寂的大殿里格外清晰。
他兜帽下的呼吸骤然变重，沉默了许久后才缓缓开口：“你发现什么了？”
博士的语气前所未有的冰冷。
“干爹……您知道雪柔在说什么。”
“我不想知道！”博士继续迈开脚步，却不想下一刻，池雪柔已经闪到了他的面前。
“干爹！都到这个时候了您还是不愿意跟我说句实话吗？这么多年来您的伪装确实厉害，但并非是天衣无缝，我真的只是想看看，又没打算对您做什么。”
“可我真的不想给你看。”博士一个闪身闪到了大殿的殿门，“况且你也拦不住干爹的。”
博士的空间位移能力早已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现在就算是大炎禁军来了，也是留不住博士的。
池雪柔自然知道干爹的本事，她看了看决绝的博士后叹了一口气，接着用一种带有些许乞求的语气说道：
“干爹，当年我刚继位的时候还没有特别大的感触，哪怕是看了娘亲留给我的那本书也是如此。可一百多年的皇帝当下来，我终于理解了——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不仅仅适用于地球文明，同样也会在我们泰拉文明上面发生。”
“就跟娘亲生前说过的那样，再强盛的大炎也终有一天会走向下坡路，这是不可能避免的。”
“你到底想说什么？”
博士没有顺着池雪柔的意思说下去。
这丫头应该是察觉到了自己长生的秘密，只不过没有石锤的证据，现在铁定是在试探罢了。
“干爹，雪柔的意思是，其实您已经和炎人文明高度绑定在一起了。虽然您嘴上不说，但雪柔清楚，就算未来大炎会灭亡，干爹您也会放不下炎人文明。而眼下的确是大炎，是整个炎人文明的巅峰期，但有朝一日它由盛转衰后，干爹您当真能做到袖手旁观吗？”
“别跟我打感情牌，我为大炎付出的够多了，告辞！”
“干爹……”池雪柔拉住了博士的一条胳膊，“求您给炎人文明留条后路吧，您扪心自问一下，您当真能做到心无旁骛吗？”
池雪柔说的是「炎人文明」，而非「大炎」。
她这一字一句让博士彻底愣住了。
回想起自前文明到现在的点点滴滴——是呀，他这一生实在太过漫长了，甚至大概率会比大炎的国祚还长。
再想想池夏雪生前跟他说过的话，以及留在那本书上的内容……
许久的沉默后，博士转过身来。
池雪柔屏住呼吸，看着博士的动作——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哪怕经历了无数岁月，指尖也没有一丝老态的褶皱。
兜帽被缓缓掀开，先是一缕白发滑落，接着是整头银发——不是暮年的枯槁，而是像被月光浸过的银丝，泛着柔和的光泽，有些许碎发垂在额前，遮住了些许眉眼，却更显清隽。
然后，博士捏住面具的边缘，轻轻摘下。
那一刻，殿内的烛火仿佛都亮了几分。
博士的面容远比池雪柔想象中要年轻，没有丝毫岁月刻下的皱纹，下颌线清晰利落，鼻梁高挺，唇线分明。
最惊艳的是他的眼睛，是浅淡的灰色，像泰拉清晨山间的雾霭，又像碎了的银箔撒在瞳孔里，明明是清冷的色调，却在看向她时，藏着两百多年的温柔与沉淀。
根本不是对外示人的“糟老头子”的模样，甚至比禁城里最年轻的侍卫还要俊朗，只是那双灰瞳里的沉静，是任何人都无法比拟的——那是见过前文明毁灭、见过泰拉战火纷飞、见过一代又一代人离别与团圆的岁月痕迹。
池雪柔的呼吸骤然停滞，眼泪毫无预兆地掉了下来。
“您……”她的声音发颤，指尖微微蜷缩，“您一直都是这样……对吗？”
池雪柔已经看痴了。
博士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抬手，轻轻拂去池雪柔脸颊的泪珠，动作依旧像她小时候那样温柔。
他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却让池雪柔觉得比任何时候都要安稳。
“雪柔，这就是干爹的真实面目。抱歉，本来我是打算一直瞒下去的。”博士的声音也变了，变得如“年轻”时那般如沐春风。
他将摘下的面具放在案上露出完整的面容——银发灰瞳，俊朗年轻，却有着超越岁月的沉稳。
“还好我没跟娘亲生在同一个时代，不然的话，绝对会对干爹您一见钟情的。”池雪柔泪中带笑。
这一切实在太过震撼，因为她很清楚干爹不是泰拉文明上的任何一个长生种。是未知的存在。
“乌萨斯的切尔诺伯格事件已经是两百多年前的事情了……干爹您的种族我至今不得而知，您是怎么……”
“这是前文明的技术。”博士的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自前文明的源石计划开始后，我的容貌就基本没再发生过变化，而你以前见识到的高强武艺，一是师承你娘，二是经过时间的沉淀与磨炼一步步到了今天的地步。这么多年来，我见过前文明的辉煌，也见过它在灾难里崩塌。我见过罗德岛从初创到壮大，也见过那些伙伴一个个离开……我以为长生是恩赐，后来才知道，是惩罚。”
他顿了顿，灰瞳里映着烛火的光，像落了的星星：“所以这些年来，我不敢摘下面具，不敢让除少数几个人以外的其他人知道我的秘密，也不敢留下任何的子嗣——我怕看着你们生老病死，怕自己永远停在原地，怕成为所有人的‘牵挂’，最后又变成‘遗憾’。”
“可您不是遗憾。”池雪柔猛地抬头，眼泪还挂在脸上，却笑得坚定，“您是大炎的定海神针，是炎人文明的后盾。娘亲当年把大炎交给我，也把您留在我身边，不是让您当过客，是让您当……我们的退路啊。”
池雪柔此时神色轻松，心里却依旧震撼到了极点。
“干爹您的种族是娘亲留下的那本书里面提到过「地球人类」吗？”
“并不是。前文明的「人类」与地球文明的「人类」还是有着很大的区别的，而且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位面宇宙里也没有「地球」这颗星球。”博士说道。
“那干爹您身上的「长生」能复制给其他人吗？”
“不可以。”博士语气有些沉重，“若是真的可以，当年我绝对不会让你娘死！”
“……我明白。抱歉……我不该这样问的。”池雪柔低下头，擦去眼角的泪，声音轻得像羽毛。
母亲和干爹什么关系，她再清楚不过了。
“放宽心，雪柔，我又不是一去不复返了。只不过下次再见面，我就不会还是「博士」了，因为现在这具身体的使用寿命已经快要到极限了。”
“那干爹您……”
“终末地工业的「管理员」——我不会当谜语人，而是会在下次见面时让你第一时间认出来是我。”博士一本正经的说道，“只不过「管理员」是男是女我就不敢保证了。”
“放心吧干爹，您的秘密我一定会严格保密，不会告诉敬成和其他后世之君。”
“嗯，我相信你。”
博士点了点头，随后重新戴上面具准备离开。
“干爹。”池雪柔再次叫住了博士。
“还有什么事吗？”博士回头看向池雪柔。
“我池家祖孙三代，是否对得起炎始祖，对得起大炎，对得起大炎天下的百姓？”
“对得起！”
博士的这三个字，足以肯定隆武朝到现在荣盛朝两百多年时间里所有的功绩。
池雪柔的眼泪又掉了下来，这次却带着释然的笑。
她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博士的胳膊，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他：“谢谢干爹。”
博士拍了拍她的手背，目光落在案上的桂花糕上，忽然笑了：“还哭？再哭，桂花糕就凉了。”
池雪柔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我让御厨再做些，您带在路上吃。”
博士点点头，又拍了拍她的肩膀：“照顾好自己，别总把自己逼得太紧，你娘要是知道，会心疼的。”
“嗯，干爹保重。无论您今后要走到哪里去，都请别忘记——这里永远都是您的家。”
“好……多保重，雪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