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地平线升起的铸物。」
「与彼端相窥探的门扉。」
「见证长久命运的遗迹。」
「前文明最后一批幸存者前往未来的家园。」
「待诺恒维斯关闭之时，便是两个文明再无瓜葛之日。」
……
“部长阁下……”
在一众神州共和国高级官员的沉默中，身为星空骑士的令率先打破了气氛。
“当年泰拉大地上的星门，是否是前文明进行亚空间航行的设施？”
沈威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令，随后便点了点头：“令骑士，你的说法是正确的。”他站起身来，双手背在身后，开始缓步在座位周围走动起来，“以前我们泰拉的科技文明不高，对‘这片大地’以外的事物几乎一无所知。但是现在咱们好歹也是三级文明了，并且在当年吸收了不少前文明的遗产，终于是有能力展开研究。”
“那些在当年残留在泰拉大地上的星门，实际上就是前文明修建的跃迁设施，而且有两种。一种是用来让前文明的飞船进行空间跃迁的。而另一种，则是用来连接亚空间的装置。只不过这些星门，在前文明覆灭后被邪魔所占据。”
“所以，前文明的覆灭远远没有我们现象中的那么简单，而现存的所有资料也不足以让我们了解前文明是否与诺恒维斯虫洞有直接关系。”沈威指了指屏幕上画面，“我们不知道前文明为何要修建两种星门，连接亚空间的星门显然不是前文明幸存者的最佳去处，我相信当时的前文明不会傻到拿他们的存续问题去开玩笑，因此这也是让我们至今都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但是再多的不解，也不能让我们忽视重要的一点——录像中那艘来历不明的母舰，曾经在漫长的宇宙流浪中，无意中通过虫洞，去到了另外几条世界线的位面宇宙当中。”
沈威将手中的指挥棒轻轻一挥，屏幕里的内容一转，展现在众人面前的，正是已经被多支神州共和国/母舰战斗群和多座恒星巨炮所包围的诺恒维斯虫洞。
“虫洞空间的范围又扩大了一倍左右，而且那种诡异的震荡也不再像最开始出现的那样那么混乱。”
令一眼就看出了画面中的诺恒维斯虫洞与之前相比有什么不同。
作为一个听命于神州共和国中央政府的星空骑士，令自然是在诺恒维斯虫洞被再次开启后的第一时间就获知了消息，这也是她今天有资格参加会议的原因之一。
在虫洞附近戒备的母舰战斗群，以同样的位置、角度拍摄，并且按照最早传回神州共和国本图的图像日期显示，在其出现的短短几个月后，诺恒维斯虫洞的范围扩大了至少有一倍左右。
蓝紫共色的瞳孔紧盯着图像，令感觉诺恒维斯虫洞就像是一个混沌狰狞的巨兽眼眸，仿佛正在无情而冷漠地盯着自己。
“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我的意思是尝试摧毁诺恒维斯虫洞，动用我们最先进的武器一通砸过去，能砸多少是多少，说不定就起效果了。”
有官员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对于这名官员的提议，沈威不置可否，微微苦笑道：“实际上在诺恒维斯虫洞刚刚形成的时候，军方就已经采取过了措施。星际母舰打击群、恒星巨炮、重力炸弹…甚至还有末日炸弹。”
“诸位，相信我。因为某种未知原因而二次开启的诺恒维斯虫洞，我们神州共和国举国之力成功摧毁它的可能性连百分之一的概率都达不到。而如果失败了，我们整个泰拉文明就要承受更严重的危机！”
沈威的话就像是一声声霹雳惊雷，震得在场的人脑海中“嗡嗡”直响，一个个相形失色。
末日炸弹的威力远远超过了恒星巨炮，也是目前神州共和国的武器库中威力最大的一种武器。
可现在沈威却告诉众人，他们当初使用了末日炸弹去对付诺恒维斯虫洞，结果对方屁事没有，那就特别惊悚了。
“部长阁下，当时我们只使用了一枚末日炸弹吗？”有官员不甘心地问道。
“是的。”沈威点了点头，“那是在星际母舰打击群的主炮齐射和恒星巨炮以及重力炸弹都没有作用的情况下，我们就朝着诺恒维斯虫洞发射了一枚末日炸弹……”
沈威没有再说下去，因为结果已经很明显了。
“那么我个人建议，将我们能使用的所有末日炸弹全部投进虫洞中去，尝试毁灭它！”那名官员坚定地说道。
“不，那没什么意义。先不说我们最强的末日炸弹能不能靠堆数量摧毁诺恒维斯虫洞，就算真的可以影响到虫洞空间，那我们也要考虑一种很有可能发生的情况——混沌混乱的诺恒维斯虫洞如果受到干扰扭曲膨胀，足以将我们泰拉文明的母星乃至整个母星系毁灭。”
沈威显然也不看好这名官员的提议，却还耐心地解释道。
这如一桶冷水般的话语，霎时就浇灭了在场一众官员们那热烈的心。
当然，令除外。
“部长阁下。”在一众官员们陷入沉默的时候，令开了口，“如果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那么您今天也不会将我们召集在这里了。”
听到令的话语，沈威的嘴角略微上扬：“聪明。当然，我们该庆幸现在的我们已经是三级文明了，若是放到五千多年前，那么真的，诸位赶紧回家多陪陪自己的家人吧。”
语闭，沈威将手轻轻一挥，画面立时变成了极度清晰的实时监控。
如果说此前，在场的一众神州共和国高官们还在为无法有效解决诺恒维斯虫洞而苦恼不已的话，那么当他们此时此刻看到实时监控里的画面后，脸上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大骇。
“这……这是……”
“怎么可能……居然真的存在……”
“诸位！”沈威没有给众官员更多惊骇的时间，“我们不得不承认，前炎时期提出的‘平行宇宙’论，现在已经被彻底证实是存在的。监控画面中所展示出来的景象，正是诺恒维斯虫洞的另一边，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的泰拉，一个尚处在‘黑暗时代’的泰拉文明！”
一石激起千层浪，沈威的话立时让乾清宫的偏殿炸开了锅，有些共和国官员都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的神情充斥着不可置信。
“但是部长阁下，我们不是没有办法穿过诺恒维斯虫洞么？为此我们已经损失了一整支星际母舰战斗群了。”有官员激动之余也感到了疑惑。
“诺恒维斯虫洞初期形成的时候的确是这样，但是后来我们找到一个能够平安通过虫洞的办法，不过仅限于探测器大小的物体，舰队和其他武器啥的就别想了。具体是什么办法…抱歉，这是最高领袖的意思，我也不能泄密，诸位只需要知道现阶段，我们只能通过探测器的方式探索虫洞那边的平行宇宙。”
沈威又将手挥了挥，大屏幕放大了立体动态实时图。画面中不仅仅是泰拉母星，还有双月。
画面中的平行宇宙中的泰拉母星，一片的昏暗，覆盖在地表上大片面积的灰黑色物体，就是源石层。
还有作为那个时代整个泰拉文明命脉的几大矿脉。
而地表之上六千米的高度，便是前文明曾用于保护，但如今却是彻底将泰拉文明彻底锁死在星球内部的阻隔层（星荚）。
虽然阻隔层无法阻挡神州共和国的探测器进行探测，但没有攻击手段的探测器也拿阻隔层没有办法，只能停在外太空远程对平行宇宙的泰拉母星进行扫描和监控。
阻隔层即便遭到攻击也很快会愈合，就如同某种装置一般，只要不把源头摧毁，就能无限愈合。
“看到了吧诸位，这就是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的泰拉，其科技文明落后我们数千年。由于两个平行宇宙的时间流速不同，通过探测器反馈回来的信息，那边的泰拉正处在泰拉历1096年的切尔诺伯格事件前夕。”
“除此之外，其他的大多都与我们这个位面宇宙的五千多年前的泰拉基本保持一致。比如阻隔层，双月……以及那边时间的几年后，借由哥伦比亚军方的地平弧光计划而打破阻隔层，进入太空的克丽斯腾·莱特。”
沈威一边为在场的众人讲解着，一边摆动着右手切换屏幕画面中的内容。
即便有着阻隔层，但源自三级文明产物的探测器还是能够轻松侦查到平行世界的泰拉里的一切，就连莱茵生命里的人和物都被清晰地展现在了画面当中。
此时那边平行宇宙的莱茵生命已经发生过了“炎魔事件”，因此此时克丽斯腾在莱茵生命的办公室里不见塞雷娅等人，只有她这个莱茵生命总辖、工程科主任娜斯提、霍尔海雅以及莱茵生命众多主任在那里捣鼓着“地平弧光计划”。
这就是高等文明能对低等文明进行降维打击的某种体现。
莱茵生命所拥有的科学技术，在那边的泰拉自然是数一数二的。
可现在那里面的顶尖科学家们压根就没有注意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被来自另外一个平行宇宙的三级文明泰拉所观测着，并且还附带着炎语的指指点点。
毫不夸张地说，倘若神州共和国军方有能力将杀伤性武器平安通过诺恒维斯虫洞运送到另外一边的话，那么那边的平行宇宙泰拉上的人，没有一个能逃得掉。
从宇宙中发动的星际攻击，能让那边的泰拉大地连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甚至可以说，都不用神州共和国这样的大BOSS出手，新罗德岛麾下的武装力量开到那边的泰拉大地都是轻松灭星的天灾级别存在。
平行宇宙的未来泰拉来锤当代的泰拉，完完全全就是降维打击。
“我们最顶尖的科学家们通过探测器反馈回来的数据，对诺恒维斯虫洞另一边的平行泰拉进行过全方位的分析，发现两个泰拉在同时期经历的大背景事件基本一致，区别则在于某些细节方面。”
沈威大手一挥，探测器反馈回来的实时画面，变成了类似卫星画面的展示方式，将泰拉大地的板块清晰地展现给了在场的众人，并且还很贴心的用不同的颜色勾勒出泰拉诸国的国土轮廓。
东国、卡兹戴尔、叙拉古、乌萨斯、拉特兰、莱塔尼亚、维多利亚、卡西米尔以及哥伦比亚联邦这些在本宇宙位面里早已不复存在的国家，在虫洞的另一边却还好好的存在于泰拉大地上，这让一众共和国的高级官员们心中有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感慨。
不过众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画面中的一个国度所吸引，一些官员甚至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在监控画面的东方，坐落着一个让在座的所有人感到既熟悉又陌生的国度——大炎！
令“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漂亮的眸子之下是科技含量极高的军用义眼。在身体主人的控制下，军用义眼隔着屏幕开始扫描探测器监控之下的平行大炎。
猛然间，从令的义眼视角下看去，屏幕标注的大炎“九星黑龙”国徽仿佛有生命似的，张牙舞爪地挣扎着要从屏幕里面脱离出来。
她瞬间感觉到空气中的温度莫名地开始下降，诡异的尖啸和怪叫自那九星黑龙的嘴里发出，紧接着就好像诡异地狞笑起来。
“这是……！”恐怖的感觉蔓延到令的全身，她体内的“气”自发地流动起来。
（炎语）“令——”
耳边突兀响起的声音让令的身体一窒。
……
在目睹了令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没多久又看见对方突然浑身颤抖了起来后，池雁琳忽然伸手，握住了令的左手。
令感受到了自己左手处传来的令人安心的公主温度，她回过神来低下头，只看到大公主池雁琳正关心地注视着她。
直到这时，令体内的沸腾的“气”开始渐渐平缓下来。同时，这也让她猛地注意到了四周的情况。
“令骑士，请你冷静。”沈威的瞳孔略微有些瞪大。
他左手伸出试图安抚不知道为啥突然有些失控的令，右手挥退了藏在暗处，已经准备出手制服令的共和国卫队精锐。
“我…我刚刚…抱歉，部长阁下，失礼了。”令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胸口，缓缓坐回了座位上。
周围的神州共和国高级官员们的脸色各异，但都默契地没再追究什么。
能坐到他们这样位置的，格局没有一个会小的。
“那边的大炎跟咱们这里的前炎帝国没有任何关系。”
见现场的气氛恢复正常，沈威继续开口：“那边的泰拉没有契丹，没有金国，所以那边的炎国主要的外敌是乌萨斯和塞外邪魔。”
“咱们这里的前炎帝国，皇室是池氏，而那边的，貌似就叫‘炎’。”
“同时，那边的炎国此时的年号是庆元，皇帝是魏彦吾的弟弟，与他哥哥的关系并不好，我想大家也应该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这点我们不予置评。”
“原来那边的大炎也有魏彦吾么……”池雁琳低声自语，随后又朝着令开口道：“没想到不管是哪个泰拉，他都会涉及到天家内部的争权夺利问题呢。”
大公主殿下这一间隔五千多年的后人看待前人问题的说法让令的嘴角不由得一抽，瞬间不知道该如何接嘴了。
那边，沈威还在继续讲解着：“咱们这里的池炎帝国，国祚七千多年。而那边的炎帝国，截止我们的探测器发现它的时候，立国时间不会低于八千年，与前炎的隆武朝处在同一大背景时期。只不过，那边的炎帝国内部环境和外部环境远没有咱们这里的前炎隆武朝的同时期那么恶劣。它的国力强于隆武朝前十年的池炎帝国，弱于泰拉历1108年以后重新崛起的池炎帝国，再往后就更不用比了。”
听到这里，众官员们都默默点头。
本宇宙位面的泰拉历1108年灭金战争以后重新崛起的池炎帝国在后来究竟有多恐怖和强大，他们这些间隔五千多年的后代们比谁都清楚。
而且也难怪沈威会说两个大炎之间没有关系。
就光是最高统治者的皇族，一个是“池”，一个是“炎”。两者之间的国祚和面临的环境局势以及变革走向都完全不同，确实是八竿子也打不到一起。
虽然嘴上不说，但是在众官员的心中，崛起后的池炎帝国的逼格，可是稳稳碾压虫洞那边的炎帝国的。
“我们对诺恒维斯虫洞另一边的平行宇宙泰拉的研究还在继续，但根据目前已经掌握的数据，我们完全有理由相信，解决诺恒维斯虫洞的办法，就隐藏在那个平行宇宙的泰拉当中——一个我们在本宇宙位面中没能记录保存下来的办法……”
……
……
装潢讲究的白金色房间中弥散着沁人心脾的花香。
这种提取自神州共和国下属第五十三号殖民星球“都格林”上的青翠平原上的，唤作诺尔布的粉色鲜花的香精被添加在精致的复古香柱里，在房间的各个角落里悠悠地燃烧着。
禁城中的仆人们大都知晓，高贵的炎王室大公主酷爱着这种鲜花的芬芳，不论是居住的房间，穿着的衣物以及出行时使用的香水，都离不开这种馥郁的味道。
几名侍女刚刚为沐浴洁净完毕的大公主池雁琳梳理着她那栗色的微卷长发，用苏特兰行省（原维多利亚帝国）所产的香精在她的耳后，手腕，胸脯和樱色的双唇下都轻轻地抹上一抹，然后取出了名贵的丝质内衣为她穿上，最后是王家匠人所裁制的白金色的奢华礼服。
“你们……先出去吧……”大公主池雁琳忽然对正在俯身打理着有着多重蕾丝褶边的厚缎裙摆的侍女们说道。
“……遵命，殿下。”尽管满腔疑惑，但是几个服侍炎王室已久的侍女没有多言，都先后行礼离开了房间。
“……”
未曾全部穿戴完成的池雁琳看着房间外的露台，那里同样摆放着由王室仆从们悉心照料的鲜花和盆栽，而露台外则是宽广的王宫草坪和优雅的喷水池。
先一步沐浴完毕，穿着充满炎风的高开衩裙服的蓝发龙女正双手交叉在胸前，上半身慵懒地斜倚在露台的大理石柱子上，出神地看着翠绿的草坪，姣好的身段和流水一般的旗袍在日光的辉映下熠熠生辉。
“令骑士……你这是在……”池雁琳提着裙子，被光洁的肉色丝袜所包裹的纤足踏在厚重柔软的地毯上，慢慢地走向露台的方向。
“殿下……我只是……在回忆一些往事而已……”令也半回过头来，蓝色的如瀑长发遮住了她的半张俏脸。
残留着的伤感神色从令的脸上一闪而逝，但是还是被池雁琳敏锐地捕捉到了，不过大公主殿下很明智地没有继续追问。
讲真，任谁看到另外一个平行宇宙中的岁家，经历的事情又那么相像，很难不会因此回忆起过去的某些好和不好的事情。
是的没错，诺恒维斯虫洞另一边的平行宇宙泰拉大地上的那个大炎，也有岁兽和其十二枚岁片，令就看到了平行宇宙中的自己，还有她的兄弟姐妹们。
一切的一切，都在神州共和国探测器的监控之下，以监控画面的方式展现在了众人眼前。
泰拉历1096年，驻守在玉门的大哥重岳（朔），还在尚蜀的自己，在龙门逍遥自在的年，以及以“煮伞先生”示人，本体位于勾吴城附近的灰齐山中，时不时还会因为害怕岁兽复苏而躲进画中的夕……
虫洞那边的泰拉尚未发生那么多的变故，而自己所在的位面宇宙，早已度过了五千多年的风风雨雨，甚至连“炎”这个国家都早已不复存在。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因此在沈威通过探测器反馈的画面和数据，为会议中的众人讲述完虫洞那边的平行宇宙的泰拉大炎后，令的呼吸都为之一滞，久久地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老真龙、庆元、隆武、荣盛、锦绣……
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直到散会后，令都是一副略有些魂不守舍的样子。
而这些，通通都被池雁琳看在眼里。
所以大公主殿下在散会后便让令留了下来，并要求对方今天就在王宫里面过夜。
大公主本来准备好好与令谈谈，却不想对方似乎有意在躲着自己，以至于经过了晚餐，休息，沐浴后的现在，两人都没能说上几句话。
看着令如今这般模样，池雁琳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随即便故作有些生气的说道：“令骑士，我的确是要求你留在乾清宫过夜，但并未允许你更进一步。而你未经许可，擅自闯入王室公主的寝室可是共和国律法中严重的罪行！”
即便是装成气鼓鼓生气的样子，大公主池雁琳仍旧彬彬有礼地说着，“尊贵如您，该不会不懂得这个法令吧。况且，这也不是第一次，令骑士下你在取得我的许可之前，贸然进入我的房间了。”
令被大公主这突如其来的语境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愣愣地注视着面前的池雁琳。
几秒钟后，似乎意识到什么的令开口道：“……话虽如此，殿下你还是遣走了所有的仆从不是吗？我可是对殿下的好意感恩戴德呢。”她毫不介意地走入了池雁琳的卧室，白色的高跟陷入在深红色的地毯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池雁琳没有立即回应令的话语，而是侧过了脸庞，眼睑微垂。
她悄悄地注视着比她高了半个头的令，忽然发话道：
“你要逃避到什么时候，令骑士？”
“逃避什么？”脸上的神情一直保持不变的令似乎被戳中了心事似的吃了一惊。
“我们一直没有好好谈过，不止是在那场会议结束之后，从半年前的那场袭击事件以后，你就一直用各种借口躲着我……即使是我终于找到机会联系到你，也会被你以各种理由搪塞……这次若不是国/防/部要求你参加会议，我们甚至连见面的机会都不会有！”池雁琳说道，“我不想再这样下去了。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是我与你之间……”
“……”令闻言低下了头。
大公主殿下那一针见血的话语让令再也避无可避，完全处在了下风，而公主殿下那灼灼的目光更是似乎要把令深藏在心底的每个微小念头都要看穿。
令甚至觉得，大公主的语调里似乎还掺合着一种淡漠的哀愁，想要被竭力遮藏却又无可奈何地流露出来的压抑情感。
事实上池雁琳现在也的确如令所想的那样。
曾几何时，这位大自己几千岁，风姿绰约，对所有事情都似乎是智珠在握，抱有戏谑姿态的龙女是池雁琳隐隐仰慕，甚至想更进一步的存在。
即便对方是跟自己的祖先大人处在同一个时代，还大了自己好几千岁，也没有影响令在大公主心中的地位。
大公主殿下本以为自己或许永远都无法看透这位女性，自己与她应该一直都会保持着王室公主与彻底抛去了“前炎余孽”，以共和国要臣这样的新身份开展新人生的人之间的相敬关系。
直到两年前，她向着被卷入某个大事件而备受煎熬的星空骑士令伸出了手。
随着二人之前的感情不断升温，这个大自己几千岁的龙女的面具在挣扎间不断地剥落着，尤其是面对着自己的时候，她可以窥探到令那强大的外表下不断摇摆而翼动着的内心，还有彷如普通女性一般的脆弱情感。
上一个真正理解令，理解岁兽岁片们，并救赎了他们所有人的人，已经葬入帝陵五千多年了……而自己，对于令来说，具体是怎样的一种存在？
“殿下？”
令看了看突然陷入沉默的大公主池雁琳，随即便往前又走了一步，微微地弯下了腰，伸出了手，仿佛要搂住池雁琳那盈盈可握的纤腰。
“别……”池雁琳忽然紧张地推开了令。
“不要在这里……不要在这时候做那种事情……”
大公主殿下的思绪已经随着令的主动进攻而陷入一团浆糊。
她在半年前的那场袭击事件之后就与令偷尝了禁断的果实。尽管被动的一方是她，但大公主殿下至今也忘不了她被压在下位那一个晚上。
而此时此刻，正因为想到令这半年以来的种种行为，再加上全程目睹了令在会议中看到平行宇宙中的五千多年前的自己以及其他岁兽岁片们后那失态的模样，池雁琳那压抑在心中已久的情感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令！”没有“骑士”二字的后缀，大公主殿下直呼其名，“不要再把我当成祖先大人的替代品了，我只不过是恰好长得与她有些相似罢了！”
池雁琳一手拿过在桌子上叠好的手套，一手提起在床前摆放整齐的白色高跟鞋，匆匆转身推开房门并离开了房间，留下了身后朝着自己伸出一手，却一时语塞，神色复杂而哀愁的令。
“砰”的一声，公主寝室的房门被重重关上，公主寝室内只剩下呆呆地站在原地的令，空气中还残存着大公主身上的香水味。
“殿下……我……我只是害怕会再度失去……”
……
过去的历史早已证明，直到泰拉历1198年池夏雪永远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大炎的群臣们始终没有看穿过他们的女帝哪怕一次。
当代人没能看穿，五千多年后的后代们同样没能看穿。
史学界对隆武大帝的研究至今都热度不减。而活到今天的令，对此仍旧耿耿于怀。
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令再也没有与她坐下来好好谈话沟通的机会了。
……
不常在其他人面前提起她，但内心里却十分想念她。这就是令此时的心态。
这样的心态在一百多年前大炎帝国轰然崩塌后，变得更甚。
隆武大帝为了大炎，为了整个炎人文明而献出了自己的一切，但是她的子孙后代们却没能守护好她一手打下来的江山。
所以，如今的大公主殿下真的是她的替代品吗？
令在心中这样责问着自己。自己似乎真的在无形之中伤到了那位公主殿下的心……
望着大公主殿下关门而去的方向，令久久无言。
许久，她走到了一处墙壁之下，抬起了头。
五千多年前，这里正是那位女帝的寝宫。
五千多年过去了，寝宫内唯一留存着关于她和她们印记的事物，只有墙上挂着的那张大相框照片。
“陛下……不，雪儿……我到底该怎么办……”
令的目光所及之处，正是那张大相框照片。
照片之中人妻发型，贤妻良母端庄打扮的隆武女皇池夏雪露出微笑，端坐在靠椅上，怀中抱着仅有一岁半的池雪柔，左手边是已经当姐姐的赤艳，右手边是妹妹艾琳娜。
而岁兽一家连同早就复活过来的颉在内，十二枚岁片都在。他们环绕在池夏雪周围，脸上是真情实感的幸福笑容。
（注：本宇宙位面的大炎西征，爆发于泰拉历1133年，也就是泰拉版的世界大战。）
那个时候，是大炎西征的十多年前。
那个时候，天下安宁，岁月静好，岁兽一家其乐融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