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望终究还是逃不过被牢池一脚踹进岁陵禁足的命运。
三个月的禁足期,足够让现在“家庭美满”的望难受到飞起。不过更多的还是他自己作的。
虽说发生在棋室内的事情属于双方半真半假地在演戏,但当晚牢望去偷池夏雪的桂花糕一事就是纯纯的作死行为。
这下好了,这岁陵望是不想进也得进了,饶是他如何反抗也无用。
据说那天早上池夏雪根本没有给望任何反应的机会,直接巨龙化张开满是尖牙的巨吻,当着大骇至极的年、夕、令、黍的面将望吞入腹中!
想要出言求情是来不及的,因为巨龙化后的池夏雪所展现出来的速度,比迄今为止的最高阶“瞬移”源石技艺法术还要快。
站在年、夕、令、黍的视角上看去,就是巨龙化的池夏雪在一口吞掉望后根本没有移动过,而是空间受到了她的某种超自然力量的影响,被改变了空间规则,移动变换了位置配合着她。
等到几人的脑子里刚冒出「求情」这个念头时,巨龙化的池夏雪已经身处于岁陵的门口,再度张开巨吻以喷吐「龙息」的姿态将嘴里不断飙出各类脏话与咒骂的望喷入岁陵当中,随后封上了岁陵的大门。
“6!”
在强势围观了全过程后,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博士对池夏雪竖起了大拇指。
……
“话说,你真打算把望禁足在岁陵里三个月?”
隆武女帝赏赐的大宅院里,博士看着“逃”到这里“避难”的池夏雪说道。
“没啥好说的,让他进去冷静冷静三个月对谁都好。但凡换一个大炎皇帝坐在龙椅上,那厮不死都得退层皮!”
池夏雪一手将一器物握于手中,另一手一边擦拭保养说道。
龙胆亮银枪——大炎皇室的传家宝之一,也是跟了池夏雪大半辈子的个人专属兵器。
这把龙胆亮银枪凝聚了多代大炎巧匠一辈子的心血,实乃泰拉文明冷兵器史上的巅峰巨作之一。
不说它一身的传奇历史,光是在用法上就可以伸缩成破甲长枪,也可以缩短成短矛。厚背枪刃不仅仅用来穿刺,也可进行挥砍。
虽然现在的泰拉文明(以炎人文明为主导)已经发展到了拥有近太空作战的能力,但女帝依旧放不下那拥有太多意义的长枪术。
“都一把年纪了,你悠着点,别太过。”
眼看女帝想要耍枪,博士赶紧开口劝道。
池夏雪生于泰拉历1070年,是魏彦吾的弟弟,庆元皇帝的嫡长女。
整合运动入侵龙门的那一年,她27岁。
今年已经124岁的她,仍不失年轻时的光彩。
“哈哈,暂时还死不了。”池夏雪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
博士还欲说些什么,女帝已经提着龙胆亮银枪耍着强健体魄的长枪术了。
她每一枪刺出,其手中枪上的红缨就猛地绽开,足可看出女帝这一下下之间所释放出来的气力之足了。
过去泰拉世界的科技文明是由“空中楼阁”和“极度依赖源石”以及“考古”组成,使得在这个世界里战斗使用冷兵器搭配上各类源石技艺的频率更大,这才让内在灵魂来自某个人类文明世界的池夏雪不得不妥协,从而选择使用泰拉世界的冷兵器作为自己的主导武器。
这一用就是一百余年。
随着热身结束,隆武女帝彻底摆开了架势,全力舞起枪来。
这一舞起来,博士才知道池夏雪的枪法确实了得。
只见带有红缨的龙胆亮银枪在池夏雪手里刺、挑、点、捺、扫、提、撩……每一下都让人防无可防。
而配合上她那快速移动的脚步,就更是让人眼花缭乱了。
看了半晌之后,博士只觉得眼前的池夏雪已经分裂成了无数个,只见得满大院都是枪影晃动,就象一条条的游龙在隆武女帝的手里活过来了一般。
当真是翩若惊鸿,矫若游龙!
龙胆亮银枪在池夏雪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每一次挥舞都带着破空之声,枪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道残影。
突然,苍白的真龙一个急停,枪尖稳稳地停在一块坚硬的假山前,只听“咔嚓”一声,假山应声碎裂。
“你的枪法还是这么厉害。”博士由衷地赞叹道。
池夏雪收起枪,擦了擦额角的薄汗,“用了大半辈子的老手艺了,丢不掉。”
“记得赔钱,那假山不便宜。”
“哈哈。”
枪尖斜斜指向地面的阴影里,银亮的枪身映出女帝微扬的眉梢。
“这大宅院都是当年我赏你的,你居然还想跟我伸手要钱。怎么,想练练?”女帝手腕轻旋,龙胆亮银枪在掌心转出半圈红缨,带起的气流掀动了檐角垂落的铜铃。
“嘿!你这守财老登。”
博士从兵器架上取下一杆黑铁长枪,枪身虽无雕花却沉甸甸压手——这是当年池夏雪亲手给博士锻造的兵器,枪杆上还留着博士初学时常握出的汗渍痕迹。
“你若不想伦蒂尼姆(凯尔希为博士和阿米娅挡刀的名场面)的事情再发生一次,就给我好好提升个人武艺!”——这是当年池夏雪操练博士的原话。
他掂了掂枪身,枪尖轻点青石板,“以前被你给秒了,现在我还真想看看存粹的肉搏,我能不能接三十招。”
“三十招?”池夏雪低笑一声,龙胆亮银枪突然化作一道银光划破空气,枪尖堪堪停在博士喉前半寸。
红缨扫过博士下颌时,池夏雪的声音已冷了三分:“当年教你的第一课忘了?对战时永远别跟人机一样喊数字。”
博士猛地后跃半步,黑铁枪顺势横挡胸前,枪杆与青石板碰撞发出闷响。他脚尖在假山碎石上一旋,借着反弹之力旋身刺出,枪尖带着破空声直取池夏雪腰侧——这是她当年反复纠正的 “灵蛇出洞”,如今被博士练得带了几分自己的迅猛。
池夏雪不闪不避,龙胆亮银枪如灵蛇摆尾,枪杆在黑铁枪上轻轻一搭,看似轻飘飘的力道却让博士的枪尖骤然偏斜。
“手腕太僵,”隆武女帝一边点评一边错步上前,枪尖突然缩短半尺,原本刺向肩头的招式化作横扫,枪刃擦着博士耳畔掠过,削断了几缕发丝,“对付我这个老太婆都留三分力,若把你丢到当年的炎金松锦大战去,怕不是当场就没命了。”
博士借着枪杆相抵的反作用力后翻,靴底在地面犁出两道浅沟。
他想起近百年前第一次学这招时,被池夏雪用木枪敲得手腕红肿,那时她也是这样叉着腰骂:“手软心更软,将来怎么护着身边人?”
博士思绪未落,池夏雪的长枪已经到了眼前。这次她用上了龙胆亮银枪的伸缩特性,枪身忽长忽短,时而如长鞭抽击,时而如短矛突刺。
博士被迫连连后退,黑铁枪在他手中舞成密不透风的圆,却仍被对方的枪风逼得气血翻涌。
“光会防守有什么用?”池夏雪的声音裹着枪风砸过来,龙胆亮银枪突然下沉,枪杆贴着地面滑行,卷起的尘土迷了博士的眼。等他闭眼前的刹那,看见对方足尖在枪杆上一点,整个人如断线风筝般腾空,枪尖化作流星坠向他胸口。
博士凭着本能侧翻,枪尖擦着他肋骨刺入青石板,半尺长的枪刃没入石中,震得四周的海棠花瓣簌簌坠落。
他趁机旋身出枪,黑铁枪带着旋转的力道直取池夏雪下盘——这是他偷学岁家某人的剑法变式,本以为能出奇制胜。
“胡闹!”池夏雪在空中拧身,龙胆亮银枪突然横向展开,厚背枪刃如刀般劈下。两枪相交的瞬间,博士只觉一股巧劲顺着枪杆传来,黑铁枪竟不受控制地向上抬起,露出胸前空当。
他慌忙后仰,枪尖擦着鼻尖飞过,枪杆上的红缨扫得他脸颊生疼。
“记住了,”池夏雪落地时枪尖在石地上划出火星,“兵器是死的,人是活的。你学了望的诡,却丢了枪的直!”
博士喘着气调整姿势,汗水顺着下颌滴在枪杆上。他忽然想起刚学枪时,池夏雪让他对着木桩刺了三个月,每天三千下,直到能一枪刺穿三寸厚的橡木。
那时她总说:“枪法的根在‘稳’,花哨招式不如一枪扎得准。”
此刻博士盯着池夏雪持枪的姿态,忽然明白哪里不对了。女帝的双脚始终踩着某种韵律,每一步都踏在他呼吸的间隙里,枪尖的轨迹看似杂乱,实则全锁死了他所有闪避的方向。
一如当年围剿山海众时,她也是这样站在尸山血海中,一枪挑飞暴走的变异源石凶兽,枪尖滴落的血珠都带着精准的节奏。
“再来!” 博士低喝一声,黑铁枪突然横扫,枪杆带着风声砸向池夏雪肩头。这是他融合了ACE的锤法自创的招式,放弃了刺击的精准,转而追求势大力沉的压制。
池夏雪眼中闪过一丝赞许,龙胆亮银枪突然缩短成短矛,枪尾在掌心一磕,枪尖反撩而上。两杆枪在半空中相撞。
博士只觉一股旋转的力道顺着手臂蔓延,仿佛撞上了高速旋转的砂轮。他急忙变招,枪杆下压想要卸力,却见池夏雪手腕翻转,短矛突然弹出三寸,枪尖擦着他的枪杆滑过,直指他握枪的虎口。
“啧。” 博士猛地松手,黑铁枪哐当落地。
他看着虎口上渗出的血珠,再看池夏雪手中那杆枪——枪尖的红缨依旧挺括,仿佛刚才那场激战从未发生。
池夏雪收起龙胆亮银枪,枪身缩回尺许长短,她用红缨擦了擦博士虎口的血渍:“进步不小,居然能逼我用‘缠’字诀。”
博士捡起黑铁枪,枪杆上的凹痕清晰可见。他忽然笑了:“到底是隆武大帝呢。比不过比不过。”
“好听!再多夸我几句,爱听。”池老登踢了踢脚边的碎石,“现在的你若能穿越时空,不得在伦蒂尼姆给特雷西斯捅几个透明窟窿。”
铜铃在风里叮当作响,博士望着满地狼藉的庭院——被枪风削断的海棠枝,青石板上交错的枪痕,还有假山缺口处新露的白茬。
他忽然明白,池夏雪教他的从来不止枪法,就像这杆枪能刺能砍,能伸能缩,真正的强者从不会被招式困住。
……
……
临近中午,打算摆烂一天的池夏雪留在博士这里用餐,由于只有两个人,所以饭菜也不算太丰盛,但分量绝对够吃。
一大锅莲藕猪骨头汤,一盘西红柿炒鸡蛋,一盘油麦茶,又配了一盘清蒸鱼。
博士盛了两碗冒着热气的莲藕猪骨头汤,递了一碗给池夏雪,“知道你今天要偷溜出来。这汤熬了一上午,莲藕是从南边运来的,粉糯得很。”
池夏雪接过汤碗,吹了吹热气,舀起一勺喝了下去,暖意瞬间从喉咙蔓延到胃里,“还是你这里的饭菜合口味,不像宫里,规矩多,吃个饭都不自在。还得时不时找小十二(余)开小灶。”
“你倒是会享受,把牢望丢进岁陵,躲着年她们,政务扔给内阁和雪柔,自己跑我这儿来蹭吃蹭喝。” 博士笑着打趣道,夹了一筷子西红柿炒鸡蛋放进嘴里。
池夏雪白了博士一眼,“我又不是嘉靖或者万历,该操劳国事的时候绝不懈怠,该摆烂放纵的时候我也不会委屈自己。至于望,让他在岁陵里待三个月,我也能清静清静。”
“清静?” 博士摇了摇头,“他在岁陵里指不定怎么咒骂你呢,等出来了,怕是又要闹翻天。”
“闹翻天?” 池夏雪冷哼一声,“他要是还不长记性,我就再一口把他吞了然后喷进去多关几个月。” 说着,她夹起一块清蒸鱼,细细品尝起来,“这鱼做得不错,鲜嫩可口。”
博士看着池夏雪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觉得火候差不多了,便开始“臣有本奏”了。
“请假?”
池夏雪的嘴里还咀嚼着鱼肉,“怎么又请?我摆烂你也跟着摆烂吗?”
博士前不久才跟池夏雪请过一次长假,去祭拜一下那些早已不在人世的罗德岛干员们。
只不过这件事博士没有跟池夏雪说,他当时直接找了另外一个借口请假,而后者也对此事毫不知情。
“我每个月给你这个大炎国师那么高的俸禄,你不积极点也就罢了,还整日想着偷懒,你对得起你的俸禄吗?”
“对得起朕的钱吗?”
“朕的钱!”
博士无法反驳,只得赔笑道:“这次只请两个月,就两个月。”
“我焯!两个月?还只请?”池夏雪当即红温,“给你脸了是吧?”
“内个……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博士弱气道,“你这样会没朋友的。”
池夏雪瞬间「龙颜大不悦」,把筷子往桌上一拍,龙胆亮银枪不知何时已横在膝头,枪尖折射的阳光晃得博士眼晕。
“给你个重新组织语言的机会!”
“哎哎哎!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博士捂着额头嘿嘿直笑,“这不是跟你亲才敢提要求嘛。再说了,这次真是正事——我想回一趟罗德岛。”
“罗德岛?” 池夏雪握着筷子的手猛地一顿,眼眶微微收缩。
她抬眼看向博士,目光里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惊讶,有不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
其实这个时候提到罗德岛,池夏雪就已经猜到博士具体是想要干什么了。
她的指尖在龙胆亮银枪的枪缨上摩挲着,红缨的丝线被捻得发皱。
庭院里的风突然停了,檐角的铜铃悬在半空,像被冻住的泪珠。
池夏雪突然将龙胆亮银枪往地上一顿,枪尾砸在青石板上的闷响,惊飞了院墙上栖息的麻雀。
“你要去祭奠他们?用什么身份去?大炎国师,还是罗德岛的博士?” 女帝抬眼时,瞳孔里竟泛着龙瞳特有的竖纹,“当年那场世界大战,那些死在炎军武器下的干员,看到你这身官服,会不会从坟里爬出来问你——当年为什么不拦着我?”
博士再没有了之前的赔笑,他放下汤碗,起身从储物间翻出个积灰的木盒。
打开时,里面露出件洗得发白的罗德岛制服,左胸的徽章被炎军单兵制式武器的弹孔穿了个窟窿。
“我打算穿这个去。”博士的声音很轻,“当年战争爆发时没能护住他们,至少现在能让他们看看,我还是罗德岛的博士。”
池夏雪看着那件制服,突然别过脸去。博士发现她耳根红了——这是炎龙族情绪激动时才会有的生理反应。
“三个月假期,”池夏雪闷声说道,龙胆亮银枪不知何时已缩成短矛大小,被她别回腰间,“望被禁足在岁陵的日子,你正好够用。”
她顿了顿,从怀里摸出块龙形玉佩扔过去:“拿着这个,你岛有些干员的安葬之地到现在还属于不怎么太平的军事严管区(炎占区)。见玉佩如见朕,当地驻军谁敢拦你,就直接砸他脸上。”
博士接住玉佩,触手温润,上面还留着池夏雪的体温。
他望着着女帝梗着的脖颈,突然笑了。
风再次穿过庭院,铜铃叮当作响,像是有人在远处轻轻叩响了罗德岛旧舰,那锈迹斑斑的舱门。
这大炎的风,终究还是吹不散那些藏在枪尖与食材里的暖意。
……
博士终究还是没敢和池夏雪全盘道出,他这次请假并非是为了祭奠亡故许久的干员们(上一个假期去过了),而是于昨日通过特殊渠道发送来的一条信息——
——「陈晖洁大限将至,速来!」
……
……